小哑巴安然——月栖北城
时间:2022-04-27 08:31:29

“我靠,还趴窝呢。昨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早上那么叫都不起。”吴辰宇一屁股坐人床上,歪着脑往人手机上瞧。
“起开,压我腿了”梁恪翻身往旁边一斜,手机直接扣枕头上。不给看。
“谁稀罕”吴辰宇直起腰把书往梁恪旁一扔,阴阳怪气的,“笔记,你们班苏美女特意去我们系拜托我带给你。”
梁恪没搭理他,拿起一本随意翻了翻,又给放回去。内容跟他预习标注的大差不差,回头把作业补了就行。学霸都提前学,不等老师教。人是带着问题去听课,所以效率比一般人都高。要么人家是学霸呢。
“ 你就说你这日子是不是混在蜜罐里过得吧,晚上出去鬼混,回来还有圈好重点的笔记。我怎么就非得苦哈哈的,同样的大好年华,我却光棍一条。”
吴辰宇躺人床上赖唧,就想知道昨天晚上梁恪干吗去了。早上逃课不起,还睡两肿眼泡出来。
夜熬的但凡短点就不可能是这么个状态。
梁恪被他压的腿疼,皱着眉要把他颠走。吴辰宇随他颠,脑袋起来落下就是不动窝。
“你嘴别贱,就什么都有了”,梁恪翻过手机扫了眼时间,“起来,有事呢。”
“哎呀,事儿事儿的,一天就你事儿多,又干吗去”吴辰宇还赖着不起。
“去对面把房退了。”
“我靠,真的啊。”吴辰宇不赖唧了,翻身盯着人看。刚才鬼混什么的,那是瞎说,自己兄弟什么样能不知道。
“不是…谁啊。我认识么,怎么勾搭上的,那之前也没听你说啊。”一连串的问题,气儿都不带换的。说完,还神叨叨的朝门口扫一眼。
“瞧你这状态,那得是一晚上没闲着吧,那什么…爽,爽么。”
梁恪是真服气。视线从手机屏幕平移到他身上,在面无表情的移回手机。
好奇心给人勾起来,当事人却不说话了。随你怎么问,就不说。成心急人么不是。
吴辰宇各种撒泼耍赖,威逼利诱,到底还是没从梁恪嘴里套出话儿来。
吴辰宇还挺伤心,觉得光屁溜儿长大的兄弟跟他不亲了。都出去跟人开房了,人是谁他都不知道。问也不给说。还不如寝室那些人。偶尔谈起这个还交流下经验,分享个感受什么的。
这什么玩意儿,就顾自己爽。
别说根本没事儿,就算真有事儿,梁恪也不可能跟吴辰宇说。说了,安然在他那里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安然刚到食堂,手机就响了。她以为是永强哥,从包掏出一看,竟然是梁恪,这让安然挺意外。队也不排了,到一边儿接接电话去了。
梁恪也是估摸好时间打的,从酒店退完房回来,赶在中午饭点。好容易甩开吴辰宇那个烦人精,借口说去卫生间,才有了这么点私人时间。
“喂,找我啊”两人头回这么说话,安然有点不习惯。小紧张,放不开,还有些小不好意思。
“啊,打你电话也找不着别人啊”梁恪笑的很好听,笑声从听筒直接摩挲过安然耳际,轻轻地,痒痒的。
整个上午,除了睡过去的那两小时,大部分时间梁恪都心不在焉的。书也看不进去,作业就更别提了。眼睛老往手机上扫,数着时间好容易等到这会儿,就为听安然说句话。
说什么都行,只要能听着声儿。虽说一上午俩人短信就没断过,可隔着屏幕听不见声儿。听不见声儿梁恪心就老吊着,踏实不下来。
昨晚那点儿事儿就过不去了,总控制不住的想。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不应该。跟该不该发生点什么没关系,就觉得不该那么晾着人。这要是随便一个谁晾就晾了,当然他也不可能给人这种机会。可他昨晚晾的不是别人,是自己亲女朋友。
这会听着声,梁恪心就不吊着了,气儿喘的都比刚才顺了。
“脸还疼吗”
“不疼啦,已经消肿啦,就还有点红” 安然声音轻轻软软的,情绪也听着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那带着点口罩”
“好”
不用梁恪嘱咐,安然口罩就没摘下来过。
早晨回来那会儿锦瑟问她昨晚去哪儿了,怎么还捂上口罩了。安然说,过敏,去医院挂水了。挂一晚上水?那没有,太晚了,在医院凑合了一宿。
幸好锦瑟没在追着她问什么过敏。她也不知道该对什么过敏能到去医院挂水的地步。
两人又说了两句,梁恪就被吴辰宇喊去吃饭了。安然也会去,自觉排到队尾。
接下来几天,安然总接到梁恪电话。中午,晚上,时间不定,倒是每次都能卡在安然闲着的时间里。
梁恪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多半是一个人的时候。因为那边听起来很空旷。偶尔会有谁经过,听声音是有些距离的。聊得话挺日常,就把平时短信里说的再拿到电话里说一遍。
脸好了?好了。吃饭了吗?正在吃或者吃过啦。要没吃,梁恪肯定就问,这个点儿了,怎么还没吃。
就这点东西,聊不出新鲜的。反复问,反复说,倒是谁也不嫌麻烦。
那天聊完琐碎,梁恪没跟平时似的挂电话。而是问她怎么没去打工。
其实梁恪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安然时间好像比以前充裕了,多会儿打电话来她都能接。接着电话也没听她说要去忙之类的话。
安然没想着他会突然问这个,心咯噔一下。大脑甚至还因此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安然缓了缓,说暂时不去啦,最近有考试。
考试是真的,不过跟不去打工没关系。
“这么怕挂科,钱都不香了”梁恪逗她。
“挂不了科”这点自信安然还是有的。
“这么自信呢”
“啊,可自信了”说完人还挺不好意思。
俩人每天都通电话,时间久了,说话就没最开始那么拘着了。尤其是安然,真是放开了不少,跟着梁恪的节奏,话也敢说了,还比以前禁逗了,梁恪说什么,脑子也不瞎寻思了。
本来么经过那么一场,什么样的情侣都得凉。人送眼前了都不要,除了不喜欢,不乐意,还能因为啥。反倒他俩,不但没凉,反倒热乎起来了。
梁恪怎么想的安然不知道,反正那天安然的心是真快化成灰了,绝望了。什么都不敢想了,满脑子都是只要梁恪别跟她散,让她怎么着都行。
相比安然,梁恪想的可就简单多了。就是觉得愧疚了,想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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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安然很幸运,没被真的那什么,始终都是干干净净的
第43章
 
安然没想到元园会来找她。
那天之后,奶茶店她再没去过,钱也不要了。安然太害怕了。人在面对巨大的恐惧或痛苦时会最先想要逃避。
不听,不看,不想,简单又懦弱的隔离开一切与之相关的事物。用自我麻痹的方式等待时间将其抹平。
其实在这之前元园给她打过一次电话。问安然怎么没去上班。安然没说原因,只说以后都不去了。
元园先是沉默,又说“那你抽时间过来把钱拿了”。安然说钱不要了。
元园彻底沉默了。
安然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安然不认为元园不知道。那人浑到什么程序,她该是最清楚的。安然甚至觉得她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出于害怕不敢说。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个结果正是她所期盼的。她巴不得被人取代,钱已经安抚不了一个混蛋长久以来带给她的伤害。
不管出自那种原因,安然都不怪她。
元园比她可怜。长久的跟在一个穷的只剩钱的变态身边,再纯良的心也被折磨硬了。安然也不同情她,可怜人最清楚可怜人的可悲之处。没反抗的底气,懦弱的又太彻底。
在这一点上,她俩谁都没资格怜悯谁,谁也没比谁强。更用不着惺惺相惜。可怜到极致的人内心比外表看上去还要寡淡。他们最缺情感,可长久的缺失导致了习惯,比起这个她们更愿意抓住更实质的东西来弥补缺失的安全感。
钱对于元园来说就好比梁恪对她,重要程度远远超过自己。是希望,是全部。
其实安然把话说到那种程度,这事儿就该心照不宣的过去了。
元园会再次给她打电话过来,安然确实意外。意外之余就是慌,害怕。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安然都不愿再和其有任何牵扯。用不着道歉,更用不着谁对她愧疚,那只会叫她更慌更怕。这种感觉就像她急于逃离,却被一根绳子拴住了脚。以后不管她走到哪儿都被东西扯着,拽着。安然不想在往回看了,现在她只想朝前走。
元园说过来给安然送钱,已经在校门口了。安然不想见她,直接叫她回去,都说不要了。
元园又说,你还是出来拿一下吧。稍作停顿补充道:没别人,就我自己。
安然先是没说话,沉默着叹了口气,翻过手机看了看时间,说让她稍等一会儿。元园说好。
其实没什么好等的,元园打电话这会儿安然刚好下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把书放回宿舍就等中午去食堂吃饭了。她就是单纯的不想见元园。
安然坐在教室从窗户向外看,教室正对着校门,中间一点遮挡都没,视线直穿出去,就是人群攒动的马路。
人多隔着又远,安然无法在一群人中看出哪个是元园。只能确定元园此刻就站在马路的某一个位置,也正朝她的方向看。
安然最终还是去了。元园不会平白无故的来找她,几百块钱,怎么都能给,用不着非得跑一趟。元园找她为别的事儿。
这是那天过后她头一次出校门。她走的很慢,每向外迈一步,就离她的安全区远一步。离安全区越远,安然的心就越慌,越怕。
安然一出校门就不走了,停在校门口警卫处把边的位置,朝马路对面的元园看。
元园冲她招手,安然站着不动,对她摇摇头。
安然不可能过去。尤其在确定了元园什么都知道后就更不可能了。之前兴许还只是怀疑,I那现在就是确定。
元园刚在电话里说她是一个人过来的,一句话把什么都暴露了。
安然不过去,元园只能过来。过来也不说话,直接递给安然一个信封。
安然看看她又看看信封,没接。
“里边儿是钱”
元园说话和安然差不多,语气也是淡淡的。不过安然说话慢,字和字相隔间是前字轻缓的尾音,听上去相对柔软,淡的没这么生硬。
安然知道里边儿是钱。当年安勇辉给她奶的钱就是这么包着的,打开全是硬刷刷的红票子,风一吹都泛响儿。
当年安勇辉用三万块断了她的根。现在元园想用钱买什么?
安然还是不接,一双眼睛盯着她看。元园低头把视线从安然眼睛里移开,说:“别犟,拿着吧,学生不容易,在京都这种城市穷学生更不容易。”
安然明白了,元园是给她自己,给安然用钱买一个不一样的前程。元园要想出来,就得把安然送进去。
安然把手背到身后,追着元园的视线,说不要。说你要真想给,就按咱们之前说好的,多一分我都不要。
安然从小就被人说眼睛毒。晶莹透亮的眼睛哪里毒了,黑嗦嗦的眸色炯炯有神,站在那儿什么都不用说,好的,坏的,喜欢,讨厌,什么样儿的情绪都明晃晃的,分明就是小孩子才有的眼睛。
元园对这双眼睛明显是怕的,像一直说安然眼睛毒的那些人一样。她不跟安然对视,不敢往她眼睛里。一直避着。眼睛本身没什么可怕的,她是怕看清眼睛里的自己。安然的眼睛太亮了,不仅藏不住她自己的情绪,任何一个人,只要你盯着她看,什么样儿都给你反射个一清二楚。
安然追着她看,她就躲。再追,在躲。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也把什么都说了个明白。
“我就要我那份,多的一分不要。”安然坚持,“你也说,穷学生不容易,那我就不可能往更不容易的路上走。”安然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想别的。我不想,你也别想。我是学生,就想踏实上学。行吗”
安然从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尤其是最后那声行吗,盯着人眼睛,说的坚定又怯懦。
坚定都露在外边,除了零星冒在眼底的部分外,怯懦更多的是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比如蜷在袖口里汗津津的掌心以及一直发着抖的指尖。
元园被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没说话,而是从信封中抽出来几张递给安然。
“没零钱,多的就当奖金。”
这次安然没说不好,手贴着袖口出来,汗留在内衬上。接过钱,安然说谢谢。
元园把剩下的钱揣回包,站着没走,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双手垂在身前,拇指与食指缓慢的互相揉搓着。
安然也不走,站着等她说话。
她知道元园还有话跟她说,因为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姿态,她也经常做。一句话搁心里撕磨半天,非得把自己磋磨急了,别人失了耐心才算完。
安然头一次在别人身上清晰的看到自己。瞻前顾后,谨小慎微,可太丑了。
这个认知激的安然一阵后怕,顿悟也是这会儿来的。人渣最喜欢恃强凌弱。要不是她们时刻将自己的唯诺表露于外,又怎么会招来那么多的恶意。
安然一边后怕一边又暗自庆幸。
“安然,你就踏实上学”
踌躇好一会儿,元园才重新看向安然的眼睛。话是笑着说的。两人从认识到现在,这还是安然第一次从元园的眼睛里看出鲜活的情绪。
话听着是对安然说的。其实安然知道,此刻的她并非她自己本身,还是几年前的另一个元园。一个和她一样,被超出承受能力的恐惧推到交叉路口,理智被惊慌,害怕釜底抽薪,最终选错了路的小姑娘。
“好”安然替自己,也替以前的元园回答。
安然果真再没接到过元园的电话。那天她俩无声中达成的某种协议奏效了。安然不迎合也不追究。元园没明确表态,只说让她踏实上学。有些话不用也不能往明白了说。意思就藏在话里,全靠领悟。
至于怎么踏实,那是她元园的事儿。应付一个人渣那么久,安然知道元园有的是办法。那不是她该操心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的。
安然敢断定,类似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止一次的发生过。就算没有她安然,也还会有别人。元园的良知也肯定不会每次都能被唤醒,所以她能从中脱身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因此元园为这次失手而遭受什么样的对待。安然都不会觉着愧疚。还是那句话,路怎么走都是元园自己的选的。安然经历万千不幸才换来这一次的幸运,她用不着感激谁。
她只是幸运。
奶茶店运营一切正常,安然是从锦瑟每日必点的奶茶外卖中看出来的。
锦瑟最近迷上了奶茶,在把学校附近奶茶店点了一个遍后最终选定了元园的店为长期供应。其实奶茶的味道大同小易,真正俘获锦瑟的并不是口感有多好,而是元园是唯一一家可以满足她各种无理需求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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