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杰的表情还算在管理范围内,但看向宋晚栀的眼神却藏不住复杂难言的情绪。
气氛正微妙。
诊室的门再次推开,医师助理扶着门:“宋先生,安老师请您进去,谈谈您女儿的恢复情况。”
“好,请她稍等。”
宋昱杰习惯性地一捋西装袖口,擦得锃亮的皮鞋走过宋晚栀身侧,几步后又顿住。
他幅度不大地侧回身:“江先生,我也冒昧问一句。”
江肆回眸。
宋昱杰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似乎一丝变化都不想放过:“江总和江总夫人,也知道你们正在交往的事情吗?”
“——”
江肆还未开口,宋晚栀已经忍不住褶起细眉,她回过身:“这是我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
宋昱杰:“对不起,晚栀,爸爸只是不想你有任何受到伤害的可能。”
宋晚栀神色更恼。
不过在再次开口前,她的手指尖就被江肆扣在掌心里很轻地捏了一下。
宋晚栀低头去看的同时,听见站在身旁的那人已经淡定地接过话头:“我带栀子去江家祖园给我爷爷扫过墓了,江总的人不会遗漏,自然会向他汇报。”
“——?”
宋晚栀没来得及脱开江肆的揉捏,就先被这句惊得仰起脸来。
她去之前他也没说过会这样。
江肆似乎察觉到了女孩的情绪,薄唇唇角都更翘起几分。
他忍住借此机会捉弄栀子的冲动,继续说道:“家中长辈里,老太太是知道这件事、也和栀子见过几面的。我母亲尊重我的决定,不会干涉我的配偶选择——当然,只要栀子愿意,那我也随时乐意把她以我女朋友的身份正式介绍给我母亲。”
宋晚栀这次实在忍不住了,她反过来扯了扯江肆的无名指,严肃仰头但小声问的:“奶奶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次在我家,我被你‘诬陷’然后上楼领罚,”江肆抑着笑低了低眼,轻捏她柔软的手指,“告状也是要付代价的。”
“!”
宋晚栀恼红了脸,偏偏宋昱杰还在,她还没办法和江肆说什么。
江肆俯到她耳旁:“你先去车里等我一会儿。最多五分钟,好吗?”
宋晚栀狐疑又有点不安地仰头:“你确定?”
江肆见女孩这样仰起下颌抿着唇看自己,就特别想低头亲亲她,但长辈在前,哪怕是没什么资格的长辈,他也只能勉力忍下。
江肆就低低地哑着声,笑:“我很确定,求求你了,好么栀子?”
“——!”
宋晚栀眼神慌乱地挣开他,几乎不敢去看宋昱杰听到没有。
她恼然地睖了他一眼,就立刻红着脸扭头走了。
江肆一直目送着女孩背影走出长廊,大约下到门廊外,他才转回身。
那点明朗难抑的笑稍稍淡了。
宋昱杰还算和他默契,也没有急着离开:“江先生有话对我说?”
江肆挑眉:“我以为是宋先生想说什么。”
宋昱杰看着面前这个桀骜的年轻人,有些气闷,又拿对方无可奈何。
他很清楚江肆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而考虑到这个年轻人从年纪尚幼至今在圈里的口碑和评价,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即便脱掉江家这层华衣,也自有他傲气的资本。
想几句话拿捏这样一个年轻人,基本上是没可能的。
于是那些习惯性的机锋与算计被宋昱杰咽回去,他坦诚地看向江肆:“晚栀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即便没有一个负责任的父亲、没有一个圆满幸福的家庭,在我看来她也依然成长得比大多数孩子还要好得多。”
江肆:“我当然知道。”
宋昱杰:“我也能看得出,你爱她且珍视她,作为父亲我很欣慰。但我还是希望,如果将来发生什么变故,那你能最先告诉我。我对不起她们母女,我也不想晚栀她再受到这样的伤害。”
“……”
江肆眼神忽然变了。
不是因为宋昱杰的话本身,而是宋昱杰的话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告白,被堵在实验室门前女孩微微颤栗的单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