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觉。”卫晏然说。
赵辛年一愣,“你不舒服吗?”
她记得卫晏然一般只会在不舒服的时候才会白天睡觉。
“没有。”卫晏然回答得冷漠。
“哦,”赵辛年睁着大肿眼瞅瞅他,想着应该是饿了,“那我们去吃饭吧,我今天做了你……”
“你吃吧,我不饿。”卫晏然面无表情地进屋,准备关门。
“等等,”赵辛年抵住了门,努力讨好着,“那我给你端点水果?”
卫晏然摇头,拒绝得果断,“不用。”
赵辛年还在僵持着,但见对方脸上明显写着“我现在不想理你”,只好默默收回手,卫晏然关了门。
好像确实很生气。
赵辛年站在原地,垂下脑袋,心情闷闷不乐的。
怎么才能……
门又突然开了。
?
赵辛年赶紧抬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摆了个笑脸,“你是不是又想吃啦?”
卫晏然面无表情的,“我手机在你房间。”
“……哦。”
-
卫晏然进了屋,也没再和她多说一句话,径直走去房间。
赵辛年撅着小嘴,很不高兴地走到餐桌旁,看着一桌子菜,突然有点委屈。
哼,就知道闹脾气。
就知道闹脾气不吃饭。
不吃就不吃。
我一会儿就把它们都吃光光。
一点都不给你剩。
赵辛年心里腹诽了半天,怒气值直线上升,甚至还跺了跺脚。
转过身,卫晏然正好拿了手机出来。
“你……”赵辛年心里叹口气,想着谁还没个闹脾气的时候呢,哄着吧,“要吃了吗?”
卫晏然看她一眼,这回倒没把台阶踢走,低嗯了一声,走过来。
赵辛年见状,眼睛一亮,立马闪去厨房盛饭。
回到位置上,把碗递过去时,赵辛年这才意识到菜好像有点凉了。
“我要不先热一下吧,都……”
“不用。”
卫晏然显然不想多说,赵辛年又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唇,坐下了。
想说话,又不太敢,只好端着碗,时不时用小眼神瞄瞄他,垂眸,又瞄瞄他。
“有什么话就说。”卫晏然放下碗。
“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啊?”赵辛年也憋不住了,很直白地问他。
“我生气了吗?”卫晏然抬眸反问,
但声音听着就没好气。
行,没生气是吧。
赵辛年点点头,放下碗,和他对视着。
屋里气氛有点点怪。
就在卫晏然觉得没劲,要起身走人时,赵辛年突然出声打破了沉寂。
“对不起。”她说。
卫晏然顿了一下。
“我早上只顾着自己的情绪了,只想着自己万一考不上宿江会不安会愧疚,完全忽略了你的情绪,我道歉。”赵辛年两只手搭在胸前的桌沿上,看着卫晏然,“你早上的问题我还没回答你,所以我现在要说了。”
卫晏然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但心下却不由地一紧。
“以后你要是不在我身边了,我不会有一点难过,而是……会有很多很多很多点难过。我一点也不想你走,想你一直留在花溪,可我知道你爸妈回来了,而且你要去Z大,让你留在这里根本不现实。”
屋子里静悄悄的,卫晏然认真听着赵辛年讲的话。
“你说以后不会再回来,我其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我知道你不可能留在花溪……”赵辛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样子看着有些失落,卫晏然觉得心疼打算解释,又听赵辛年说。
“不过不回来应该也不会吧,”她歪一歪头,“爷爷还在这边呢,而且你也不是这么无情的人,再说了你还那么挑食,如果不回来,难道就不会想念我做的菜?”
卫晏然:“……”
赵辛年的脑子转着转着,还是转回了她正常的轨道上,与此同时,卫晏然低落的心情倒是被她这三言两语给治好了。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一个挺严峻的问题,就是赵辛年对他确确实实没有参杂一点,除了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那种感情外的……其他感情。
赵辛年见他还是不搭话,心里有点着急,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还在生气吗?”
卫晏然回了神,看着她,摇摇头。
赵辛年又仔细观察了他两眼,发现他脸上已经没有不想理她的冷漠了,这才把提心吊胆的心放下来。
“不过卫老师,”赵辛年估计讲得有点饿了,停顿的间隙先拿勺子挖了一小口饭放嘴里嚼着,“你怎么老是一个人生闷气啊?”
卫晏然看着她,觉得很神奇,好像每次自己闹别扭她都能觉察到。
有这么明显吗?
他这样想着,打算问,但话到嘴边突然发现万一她回问他别扭的理由是什么,自己似乎不太好说,于是就把话咽回去了,继续不动声色地装沉默。
“算了,”赵辛年见卫晏然眉间微微蹙着,觉得自己大概率又为难他了,挥挥手大方地说,“反正你下次再生闷气的话,我再哄就是了,你不用有压力。”
“……”
-
闹别扭的小插曲算是揭过去了,但是那件AB分班的事依旧留在那里。
吃过饭,赵辛年就把卫晏然拦下,推着他去房间了。
赵辛年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挺没皮没脸的,早上才刚叫卫晏然别管她了,这会儿又屁颠颠地要他给自己拿主意。
卫晏然垂着眼皮看她,不发一语。
“行了卫老师,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赵辛年诚诚恳恳地道歉,又把选班表恭恭敬敬推过去,“我是真不知道选哪个好。”
卫晏然低眸看了表格一眼,凉凉地说,“你不是救不起来吗?”
赵辛年扁扁嘴。
“没有目标,不喜欢读书,还和我不一样,所以为了不给你造成心理负担,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站起身,作势要走人。
赵辛年反应迅速,一胳膊把他手臂抱住,卫晏然愣了一下,就见她眨着大眼睛耍赖皮,“那都是早上的我说的话了,已经过期不作数,你还是得管着我。”
卫晏然轻瞥了眼她抓着他手臂的手,很无奈此人对他竟然从来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自觉。
甩了两下手,还被她抱得更紧了。
卫晏然只好心里叹口气,重新坐回位置。
赵辛年这才愉快地松开手。
他拿起那张选班表看着,过了一会儿,又假装不经意地把问题抛了出来,“你不想考宿江,是吗?”
赵辛年手捧着脸,觉得卫老师可能还是对她有点误解。她早上的话虽然有一部分是在发泄情绪,但也有一部分是在描述事实,于是她斟酌了一下,决定重新讲一遍。
“我不是不想考宿江,而是觉得应该考不上,所以你把很多精力和时间花在我身上,我会觉得浪费你时间,也会觉得很对不起你。”
卫晏然听着,大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很理性的人,对待事情也都能遵从客观事实分析,但唯独在给赵辛年补习这件事上,他认为自己可能有点过于主观和苛刻了。
赵辛年基础差,他就只是单方面地配合她,所以她一旦表示出懈怠或者其他什么懒症,他就觉得是她不想努力了,而忽略了赵辛年本身的接受能力。
“其实你不用有负担,我给你补习,想你一起去宿江,这些都是为我自己做的。”卫晏然不想她有什么心理压力。
“为你自己做的?”赵辛年不解,“为什么啊?
卫晏然细细地看着她的眉眼,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因为我喜欢你啊。
第二十九章
“嗯?”赵辛年半天没等到回答,拿手在他眼前晃晃,“你在发呆吗?”
“没。”卫晏然想了想,觉得现在说这个答案有点太早了,可能还会把她吓着,只好用她早上的话敷衍道,“因为你对我好。”
“嘁——”
赵辛年表示鄙视,但隔了两秒没按耐住心里的小得意,又屁颠颠地问,“比如呢。”
“比如……”卫晏然故意拖着调子,语气漫不经心,“哄人很厉害。”
赵辛年听出了调侃,耷拉下眼皮,冲他竖了个拇指,朝下点点,依旧是鄙视他。
卫晏然笑笑,拿了选班表给她,想着赵辛年也没什么过多想法,选B最多就是犯懒而已,便帮她做了抉择,“选A班吧。”
赵辛年眨眨眼,接过来,“哦。”
卫晏然微抬眉,“没有异议?”
赵辛年挺愉快地在表上勾了A,“没有。”
赵辛年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态,反正就是口头说着考宿江很难,觉得自己办不到,但真要放弃又十分不甘心。
所以,还是打算先试试。
班级选好,表格还需要家长签字,赵辛年不想再听一遍老爸老妈的碎碎念了,就让卫晏然模仿老赵的笔迹签了一个。
“哇,卫老师,你这字还是模仿得很像啊。”赵辛年惊叹一声。
卫晏然从小字就写得漂亮,赵辛年也从很早开始就觊觎着他的书法能力了。
小学时,每次试卷发下来都要求家长签字,她那时候还没有练成现在的铜墙铁皮,还是比较怕老爸老妈的,所以就经常找卫晏然签。
卫晏然通常就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每次赵辛年都是跟只小蜜蜂似的在他耳边嗡嗡嗡的,把他说得烦了,他才会给她签一个,然后打发她该干嘛干嘛去。
上初中后,需要家长签字的时候就少了,另外,她应对家长的脸皮也练起来了,便没再让卫晏然签过。
所以这会儿,赵辛年看着卫晏然提笔就能把老赵的名字模仿得十分像,对学神的记忆力还是有点佩服的。
卫晏然给她签好后,想着今天一半的事情算是解决完了。
而另一半事情……
“把卷子拿出来吧。”卫晏然扣上笔盖,余光瞥到那本胶水习题册,还是一阵头疼。
赵辛年老老实实拿出来放好。
“那接下来选了A班,就好好学,别再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卫晏然提醒了一句。
赵辛年小声嘟囔,“哪就乱七八糟了呢。”
卫晏然扫了她一眼,拿过边上的习题册放她面前,“数学题拿过来背,你觉得像话吗?”
赵辛年抠手指,声音放得小小的,“分数不也提高了吗?”
卫晏然听清了,翻了翻眼皮,但想到自己先前给她辅导时她的分数却没能上去,想怼她就显得有些没理,于是故意板起脸,打算先从气势上压倒她。
“那你学,还是不学?”卫晏然扣了扣桌面“当然学!”赵辛年倒是很识相。
卫晏然这才满意地勾勾嘴角,拿起赵辛年的数学卷子看了起来。
卷子得分的大部分是简答题,不过每题的步骤一看就是瞎写的,但因为背过,很多公式倒是用对了,老师给了她一些步骤分。
另外,其中有一题大概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尽管题答得勉勉强强,但答案是对的,所以这道题她拿了满分。
“你既然数学都能背下来,那其他历史政治应该没什么问题。”卫晏然变相鼓励了她一下,又说,“接下来我会每天给你规定背诵量,你先去背,空了我再给你讲。”
赵辛年挺乖地点了下头,没有讨价还价,只问了一句,“这些是文科,你也会吗?”
“嗯,”卫晏然换了张卷子看,“高一学过。”
“那高二呢,”赵辛年还是问,“还有高三的,这些你没学过……也会吗?”
卫晏然知道不给此人一个闭嘴的回答,她就会没完没了地提问,于是淡淡地看她一眼,说,“虽然没学过,但教你绰绰有余了。”
赵辛年:“哦。”
-
AB班的选择做下来后,次日早上,早自修一下课,赵辛年就带着她那张分班表格去办公室找徐敏了。
“选A班?”徐敏接过表格,看了一眼,语气有点不满。
赵辛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所以,老师那天跟你讲的你没听进去?”徐敏认为自己那天已经足够心平气和地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了,但她居然好像一点也没听懂。
赵辛年摇头,“我听进去了,但还是想选A班试试。”
徐敏不觉得高考是儿戏,可以抱着这种试试的心态面对。况且学校既然这样明确地划分出来,就是想让要读书的同学能有一个相对不受打扰的环境。
赵辛年虽然不是太闹腾,但高中两年光是旷课迟到就劣迹一大把,把她留下来,就是给自己找事情。
“那你跟你爸妈商量过了吗?”徐敏又开始绕弯子。
赵辛年指了下表格,“签过字了。”
“我是问你,选A班B班有跟他们讲明白吗?”徐敏有点没耐心了,声音都比刚刚高了一些,“这个是高考,不是你说想试试就试试,学校尊重你们的意愿,是让你们根据自身情况好好填,不是让你闹着玩的。你看看,有哪个年级倒数的选A班?”
赵辛年其实今天过来就有点预感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徐敏一般不发脾气,但如果一旦涉及到和自己相关的事,那发起火来就相当凶猛。比如学生旷课跟班主任绩效挂钩,赵辛年之前旷课,就会她骂得狗血淋头。
所以上周徐敏找她谈话时,赵辛年才特意问了一句选A班会不会让她为难。
但就目前徐敏的态度来讲,应该是为难了。
赵辛年有点懊恼,主要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徐敏相信她这个决定不是胡乱做的,所以只垂着小脸没吭声。
但徐敏见她不说话,就直接默认她是瞎闹着玩的,于是又拿了张表格出来,递过去,“拿回去填了,下节课间交给我,你父母那我再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
赵辛年站着没接。
“什么意思?”徐敏本来就有点窝火,这会儿见她不配合,觉得她是在跟自己唱反调,于是整张脸板了下来,将手里的表格重重甩在桌上,边上本来没怎么当回事的老师都纷纷侧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