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肩膀一沉,刚刚站在少年身旁的男孩手搭在他肩上,笑眯眯的脸上透着一丝诡谲。
“辞哥有洁癖,我可没有,知道这里是学校还敢对学生动手。”
没等肖德汉说一句话,付江吹就照着他后背来了一脚。
这一脚给他踢回了人群中,肖德汉再一次被一众男生包围。
叶逢健硕的身躯在最前面,哼了一声,“你平时在家也这么打肖望的?今天算你送到狼窝里来了,我倒要要你也体会一下挨打的滋味儿。”
肖德汉不禁冷汗涔涔,这群学生一个个地个子都很高,身高上已经给他极大的压迫感了。
付江吹嫌恶地拍了拍手,又假模假样地搭在温祈身上揩了揩。
温祈两根指头捏着他的衣袖拿开,“你不是没有洁癖吗?”
被发现了。
付江吹嘻嘻笑了笑。
第58章
肖德汉发觉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四周都被这群男同学包围起来了,他一咬牙,从兜里掏出随身带的折叠刀,冲着四周慌乱地挥去。
离他最近的叶逢差点被尖端划伤,幸好他反应快。
没想到他还随身携带刀,而且在这一众学生中掏出来,周围的人都连连后退。
“卧槽!踩到我了。”在外围的男生被突如其来的后天踩得脚趾发疼。
“我去,这丫的带刀子来了!”里面传来惊呼。
站在外围的李克听了急忙往办公室跑去。
肖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随身带刀,她目光惊恐地看着肖德汉,“你疯了吗?你走行不行!”
她崩溃得近乎歇斯底里,她自己已经无所谓了,可是她怕肖德汉会伤人。
楚慕站在她身前伸手护住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肖德汉,思考着应该怎么把他手上的刀卸了。
肖德汉当然不敢在这里伤人,他还不想坐牢,但他看到那群学生退到后面不敢靠近,心里油然生起几分得意。
一群小毛孩,还想对他动手,没见过刀子吧。
“你给老子闭嘴!”他胡乱挥动着刀子,不让周围的人靠近一步,然后对着楚慕开口,“你赶紧给我拿钱过来,那臭丫头你爱要就带走,给老子钱!”
楚慕护着肖望和另外几个女生后退,“我可以给你钱,但是我现在没有随身携带那么多现金,我给你扫码……”
他得先稳定男人的心神,否则很有可能误伤其他人,在他拿手机的时候也许是个机会。
“不行!”肖德汉操作不来手机那一套,而且他也不信任钱放在手机能用,“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在拖时间,想等叫人过来是吧?老子就要现金!”
他逐渐心急,在这样起大风的天气里额间冒出密密麻麻的的汗珠。
眼珠四周转了转,肖德汉不知道人群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看起来手无寸铁的女孩,他一把把女孩扯过来,用刀子抵在她脖子上。
他没有什么经验,不敢贴太近,但手一直在抖,他一脸凶相,“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拿不出钱伤了她我可不管!”
肖望看着一脸冷漠的女孩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心里急得不得了,可是也不敢轻举妄动,乖乖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咽回去。
四周霎时间没了声音。
说实话,在场的人虽然都见过容白打人的视频,拳拳到肉,动作敏捷,全然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他们心里还是不住地打鼓,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动作,准备随时冲上去解救容白。
他们的反应让肖德汉心里越来越没底,他恼羞成怒,“你……你们听见没有!我真的会动手的,你们不管这个学生的安全了是吧。”
容白刚来就赶上了事情推进高潮,她不动声色地挪开男人制住她肩膀的手,下一秒,她迅速擒住脖子上拿着刀的那只手,一个转身,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
她暗暗使力,男人吃痛松了刀子,她对着他膝弯一踹,男人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嘴里直嚷着疼。
这一切发生不过是短短两秒钟的事,快得让周围的人完全看不出细节,只能看到容白最后以一个单手控制男人的动作非常帅气结束这场闹剧。
随时准备出手的男生们:“……”
“卧槽……”
“老师是用了法术吧?”
这大叔还真会挑人,挑了个战斗力最强的。
肖望心里卸下一块巨石,她绕到容白面前一脸担忧,“老师,你没事吧,他没伤着你吧……”
容白力度控制得很好,肖德汉被押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牵动哪里会更痛,这踏马是老师?武术老师吗?草,疼死他了!
容白有些嫌弃手下的触感,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幽幽地看向肖望,“他还伤不到我。”
她话里没有带着情绪,但是肖望很清晰地从里面看到其中的意思:不装陌生了?
肖望眼眶一红,只蹦出了一句“对不起”。
学校请的特警很快来了,把肖德汉带走,好在是在上课时间来的,没有引起更大的的骚动,但是闹得这么大,传开估计也就一会儿的事儿。
容白让他们回教室,然后把肖望和楚慕叫到办公室。
楚慕在门口等,办公室只有她和肖望,容白用湿巾擦了几遍手,问:“他怎么会突然找到学校来要钱?是不是我给你的钱被他抢走了?”
肖望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上次挨打的时候?所以你跟我跟楚慕划清界限?”容白又换了一张湿巾,“那是我的钱,我只给你没说别人也能用,被抢走了你也不跟我说。”
现在也不是指责她什么都一个人扛的时候,容白只是想问清楚事情的全过程,看她沉默不语,便知道她是默认了。
“回班上吧,先上课。”
“老师。”肖望哑着声音,“我想回家。”
“家?你那地方也叫家吗,回去只会给你添堵……”容白想的是让她通过上课转移注意力。
“现在他被抓走了,那里没人,我想静一静。”肖望的情绪很冷静,说出的话也没有什么波动。
她想静一静也很正常,毕竟现在班上也许还在讨论她的事,到时候进到她耳朵里只会给她二次伤害。
让她休息一下也算是给班上给学校其他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容白思忖片刻,想到自己今天一下午的课也陪不了她,但是回到那房子里只会让她更郁闷吧。
从包里掏出几百块现金塞到她手里,又拿出一串钥匙给她,容白语气不容置喙,“别跟我推脱,你那个地方回去也没有意义,我家你去过,应该认识,不认识就打车。”她报了一串地址,“后面几天你先住我家,家里没人。”
她完全不给肖望拒绝的话语,大有你不同意我不批假的架势。
肖望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钱和扣上樱桃饰品的钥匙串,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她说:“好。”
容白又把楚慕叫进来了解情况。
下午去一班上课时,班上几个男生没按捺住好奇心,问她十三班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动静那么大。
容白很奇怪,按理说这件事闹得那么大,稍微打听应该就能知道具体详情,加上十三班那群八卦的小屁孩,这种大事的传播速度应该很快,可是一班连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燕故坐在最后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开口:“老师是和他们商量好了吗?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
听了这话,有几个学生也跟着起哄,让她不要偏心。
最后被容白以上课不要问除课堂内容以外的问题给打发了。
一直到下午放学,容白想着肖望在她家估计还没吃饭,便趁着这一个多小时吃饭的时间往回赶。
在校门口被楚慕拦住了,“老师……我也想去看看她。”
容白没有考虑太多,带着他一块儿。
当车子驱入她家巷子时,容白从外面打包的饭菜进门,却发现她家大门还和早上一样开着的,这是她的习惯,出门不关院门。
反而客厅的门紧闭着的,完全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就连门口因为她今天出门太着急被她意外踢坏的盆栽还横在门口。
楚慕和她对视一眼,“会不会回她家了?”
破破烂烂的小平房并没有因为她今天的遭遇而有任何多余的变化,肖望已经在房间里坐了一下午了,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
愣愣的出神,她在等。
太阳即将落下山的那一刻,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是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传来。
肖德汉喝得烂醉,跌跌撞撞地去找床,嘴里还嘟嘟嚷嚷些什么。
听着房间外面的动静很快平息下去,只剩下他响亮的呼噜声。
肖德汉是警察局的常客,有时候被人追债,他甚至会特意做出一些违法却又不太严重的事让自己进局子躲开追债,警察局的人每每出警经常能看见他这个惯犯,因此不会拘捕他,大多是关上几个小时进行教育就放出来。
肖望知道今天也不会例外。
没有人可以帮她,没有。
她站起来,发现手里沉沉的,低头一看,是容白那时候给她的钱和钥匙,她一直握在手里。
她定定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眶猝然发酸,她动作小心地放在自己破旧干净的桌上,整整齐齐的。
做完这些,肖望的眼睛又恢复了死气沉沉,像一潭死水,她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水果刀。
顿了一秒,她又放下,拿起底下的菜刀。
她的房间没有窗户,射不进外面红似火的夕阳,黑黢黢且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她沉沉的呼吸声。
下定决心后,她撩开布帘,走出房门。
肖德汉连门都没关,大片的夕阳余晖从门口倾洒,红得刺眼,像泼了一盆血水。
她的脸在半明半暗中,死死地盯着床上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人,在她眼中如同一摊死肉。
她没有人生了,托肖德汉的福,她什么都没有了。
起码,能给她心灵唯一的慰藉的地方,已经被他毁灭了,从此以后,她完完全全地陷入了沼泽中,她抓不住任何浮板,避无可避。
只有绝望。
既然已经无法面向光明,那就让她彻底下地狱吧。
菜刀用的机会不多,刀刃有点钝,但是不妨碍杀他,或许还能让他在清醒中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她残忍的想着,握住菜刀的双手紧了紧,一步步走向床上的人。
破破烂烂的窗户并没有安窗帘,外面漫天的霞光红了半边天,也不余余力地染红了他的床,他的脸,身体,甚至脱了一只的鞋都是一片鲜红。
举起刀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想,甚至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她只能看到眼前的人,只是全凭本能的砍下去。
砍下去。
砍下去……
“肖望!”
一声惊呼冲破桎梏,直击她的耳膜。
但不是肖德汉的声音。
是谁叫她?
她动作机械地回头,门口站着因为太赶而穿着粗气的一男一女,他们一脸惊恐,瞳孔收缩。
肖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她低头看着手上的鲜红,呆滞无神的目光逐渐染上惧意。
血。
第59章
好多血……
她握刀的手不停地颤抖,心头紧压着的石头并没有松,它让她喘不过气来,肖望抬头看着门口处。
眼里是没有退路的绝望。
她彻底坠入地狱了,见不到一丝光。
这样的认识很快让她眼底蓄满了泪水,她不委屈,她就是见到老师和朋友以后,忍不住……
容白读懂了她眼中的恐惧和害怕,急忙安抚她,“没有,肖望,你没有杀他,你还没动手……”
楚慕也怕她会伤到自己,“是啊,肖望,你没有杀他,你仔细看,你手上没有血。”
像是突然被点醒了,肖望再次低头,那双手依旧鲜红,可那抹红不是血,是窗外的霞光将她照亮。
心里骤然涌出了激动的情绪,肖望眼底的泪珠坠下来,烫得她手背发热。
再次抬头时,她眼中的恐惧散去,里面盛满了委屈和求助,“老师,您能帮我吗……”
她渴望救赎,无比渴望,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解脱了,她不能,不能松开自己的手。
“能!”容白毫不犹豫,“我能帮你。”
她一直在等这句话。
那一天,肖望彻底沉入沼泽的那一天,一双手朝她伸开,那双手的主人背着光,温柔而坚定地告诉她。
“相信我。”
肖望再也忍不住内心压抑许久许久的悲伤与委屈,她丢下手中的刀,向着她的光跑去,在容白怀里嚎啕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像是一下倾泻满腹的克制的沉痛。
肖德汉睡得死,基本上是醉死过去的,但还是被这动静惊醒,楚慕在他即将开口嚷叫前一记手刀把他打晕。
直到夕阳彻底挥洒完,最后偃旗息鼓落下去,肖望还在容白怀里抽泣,只是没有什么声音。
容白抢在她前面开口,“把你的东西收好,我带你回家,以后我就是你亲人,我家就是你家。”
楚慕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这会儿也回头,“别怕。”
回到学校时,还余下个二十分钟的时间,容白带着他们俩在学校门口就近吃了点面垫肚子。
这个时间点店里只剩他们仨在这儿。
这一天来回奔波不说,光惊吓就是容白近几年来都没有过的,她哪吃得下。
还好点的小份,她搁下筷子,“你确定不休息一晚,还要去上晚修?”
肖望其实也吃不下,可是她的性格不允许自己浪费,于是乖乖把嘴里的面咬断,“老师,我没事,晚上还要考试。”
不提这茬容白差点忘了,她急忙往外走,“我试卷还漏了几份没打印,你们先吃,钱我付过了。”
位置上的两人目光齐齐地目送她离开,等她身影完全走出去后,空气霎时凝固。
还是肖望先开口打破安静,“楚慕,谢谢你……”
“不用谢。”楚慕收回视线,表情淡淡地继续扒面,“以后别再说那些话气我就行了。”
肖望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些话,她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谁知身旁的人轻轻地哼笑一声,旋即偏头看她,嘴角是万年难见的笑,浅浅淡淡,“骗你的,我没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