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痕一不在,他俩一般也不会出现。
首饰店就在商业街,现在这个时间段商业街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钟灵毓和店员沟通了一番,店员也一早得到通知,确定身份后就去取耳环打包。
钟灵毓百无聊赖,知道容白对于樱桃元素以外的首饰品不感兴趣,就独自去挑首饰了。
容白站在柜台旁,抿了口店员筛来的咖啡,氤氲的雾气迷了眼,她抬眸望向远方。
在随意看到某个身影时,容白的身躯一僵,眼眸微缩。
她愣了大概好几秒,才有意识地挪开一次性纸杯,但目光还是没有移开。
钟灵毓绕了一圈过来发现她状态不对劲,就随着目光望过去,门口的柜台处站着一个男人,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浑身散发着成熟温润的气质,此时正风度翩翩地陪身旁的女伴挑选首饰。
钟灵毓皱起眉,瞪大了眼睛,里面带着几分惊悚,边看着他的身影边走到容白身边低声问,“这……这不会是林玄同吧?!”
问出这句话时钟灵毓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即使她只见过他一面,但从容白嘴里听到“嗯”一声,钟灵毓还是吓了一跳。
见鬼了啊!
她附耳过去问容白:“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容白表情恢复正常,又是淡定地嗯了一声。
妈的,钟灵毓在心里骂了一句,“所以他这是诈尸?林正英师傅的后代?”
正好还是一个姓氏。
容白此刻已经收回目光了,“也许吧?”
看她这么淡定,钟灵毓却是不能淡定了,她声音一扬,“什么也许,他分明是欺骗你啊,老大,你不想问问他什么意思吗?拿生命来欺骗你?”
“……你都说他拿生命欺骗我了。”容白的杏眸古井无波的与她对上,“不过是想分手,现在不是分了吗。”
钟灵毓心里骂了句艹,漂亮的脸蛋浮现了怒容,“老大,你怎么这么好说话,就算想分手,为什么不直接说,以这种方式是什么意思?让你不明不白的被分手。”
她甚至脑补了一万字容白此刻故作坚强,给两人留下最后的体面的脆弱心灵,越想越气。
她想冲过去拉着那人好好质问一番,却在踏出一步时发现那边的视线也挪过来了。
一瞬间,空气都凝滞了。
直到店员来提醒钟灵毓耳环打包好了,钟灵毓才留给他们空间。
林玄同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容白,不,应该说他是有预料的,但是他没想到会是在今天。
她依旧衣着简单,在那张脸的加持下,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清纯干净,明明也就一年多没见,她却好像变了不少。
那种改变不是外貌上的,是气质上的。
她好像……成熟了不少。
林玄同俯身温柔地和女伴说了句什么,女伴笑了笑,就离开了,他这才抬步走向她,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容白……好久不见。”
容白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意识无意飘到两年前,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走到她面前,脸上也是不好意思的笑容,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温柔,他看起来体贴腼腆,说出的话却是直白坚定。
“学妹,你能和我约会吗?”
记忆中的身影和面前的人叠合,容白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表情不喜不怒,“好久不见……理论上来说,不应该再见的。”
林玄同被她后面一句说得脸色一白,他露出苦笑,“容白,我们聊聊吧。”
咖啡厅的人并不多,耳边弹奏着悠扬动听的小提琴曲,这样的约会圣地,在靠窗的卡座里一对男女身上却丝毫没有体现约会该有的温情暧昧。
十分钟前,容白答应了他的提议,她让钟灵毓先回去,等一下她直接回酒店。
钟灵毓犹豫再三,也知道她的性格,就没有说出劝慰的话。
容白的目光落在桌上包好的耳环上,她和钟灵毓分别时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还是钟灵毓提醒她,她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拿这惦记许久的耳环的。
林玄同的目光也落在那礼品袋上,他脸上维持着令人温暖的笑容,“是和樱桃有关的饰品吧,我记得你买首饰只买和樱桃相关的,衣服……”
“不用寒暄。”容白打断他沉浸在回忆里的话,“你想聊什么?”
林玄同被打断也没有恼怒,只是神色带着些许无奈与包容,“容白,你还是这么直接,我们分手了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我知道你在生气,气我当初拿我的生命骗你分手,但是我也是无奈之举,你性格要强,我想也只有这个方法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
这时服务员过来打断了他的话,等咖啡端上来,服务员走了以后。
林玄同才露出疲惫的神色,他揉了揉眉心,“容白,你知道我当初多喜欢你,我第一次为了一个女生那么用心,只能说那时的我们太年轻了,没有考虑到我们的三观和兴趣爱好的统一性,但至少那时的我们很快乐很幸福不是吗?”
“年轻?我当时确实年轻,可是林玄同,那时的你并不年轻。”容白缓缓开口,“我也并不后悔当时和你在一起,你说得对,那时候是有幸福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么幼稚的方式来结束这段感情。”
他们之间并没有桥梁,林玄同不是那个学校的学生,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那天不过是陪别人来听课,但是但见到容白站在台上协助教授授课时,林玄同不可避免的被她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气质吸引了。
他展开了激烈的追求,林玄同性格温柔体贴,这样的人热烈起来只把人暖了个满怀。
知道容白反感那么高调,他就转迂回婉转的路线,他的体贴体现在生活中的每个小角落。
两人在一起后,并没有过多的探究彼此的过去和背景,因此直到容白发现他突然从自己的世界消失后,自己却没有任何可以联系他的途径。
她的世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她身边的人都说他也许死了吧,其实这是骂他的话,可是容白当时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她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他。
“你去哪儿了?还活着吗?我还能找到你吗?”
过了一天,那个号码回复,“他死了。”
后面那个号码被注销了。
毕竟是容白第一段感情,哪怕是她那颗一向凉津津,死气沉沉的心,也不得不承认当时的自己是动心了的。
她失意了一段时间,但也就一段时间,毕竟她自己也知道,再怎样动心,于她这样天生情感感知弱的人而言也不过尔尔。
等她缓过来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也意识到他的消失满是漏洞,他从一开始就没给她留下任何其他能联系他的可能,不过是开始前就留好了退路。
林玄同听了她的话,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是怨他还是不怨,那时他的谎言确实拙劣,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离开她而已。
那天他不过是开车出了点小事故,腿骨折了,他躺在医院借机切断了和她所有的联系,收到她信息后,又鬼使神差的回了句“他死了”。
“容白,我承认,我当时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可是你也让我压力很大,你那么小就保送研究生,而且你一身的功夫,每次出了什么事我想在你面前展现自己,可往往都是你出来保护我……”
说到这,林玄同终于流露出负面的情绪,他带着一丝埋怨,“容白,你要知道,我是男人,哪个男人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自己,在你面前我感觉不到自己被需要……我们在一起虽然只有两个月,可是你连一点亲热行为都不允许。”
容白听到这才淡淡开口,“你应该记得这是我同意和你交往就说好的。”
“我知道这是交往前说好的,可是那时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我会同意也是想着等我们在一起时自然会情不自禁,可是你却连我抱你都不愿……”提到这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忆,“圣诞节那天我想亲你一下,你直接把我推地上了,你的反应让我很震惊。”
也是因为这件事严重打击到了他的自尊心,他瞌上眼睛,“我是个男人,正常需求总会有吧,我知道那时你还小,可是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别人,你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
说到这,已经完全没有开始寒暄的氛围,容白用汤匙搅了搅咖啡,缓缓开口:“说完了?”
林玄同睁开眼,没有再说话。
容白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说我性格要强,编个谎言来分手是为了让我心里舒服,以免产生被甩的心理是吗?”她停下手里搅拌咖啡的动作,抿了一口,莫明觉得很苦,她放下杯子。
“你还是那么自私,用这么拙劣的借口自我安慰,达到消除自己内心的愧疚感,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装死来分手还应该怪我,怪我不识好歹,不知道主动分手,害得你考虑半天才想出了这么烂的借口。”
第68章
“容白,我……”
容白没有给他打断的机会,继续道:“你说在我面前压力大,没有办法表现自己的男友力,那我应该学历比你低,让你心里平衡,遇到危险应该跟个呆头鹅一样等着你来英雄救美,这样你就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你说你是男人,有正常的需求,我当时年龄小又怎样,我在交往前约法三章不许有亲密行为又怎样,你的兽性来了我就应该迎合你的欲望。”
说到这儿,她笑了一声,笑得冷淡。
她支起手撑着下颚,慢慢抬起杏眸看向他,“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
这句话一出,林玄同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容白像是没看见一般,那双好看的眼眸折射出淡淡的,冷冷的光。
“你一直跟我强调你是男人,算了吧林玄同,全世界的男人知道你以这个作为自己逃避的借口吗?如果你真的是男人,那你就应该像当初追求我一样坦荡的说分手,不应该一味的希望我处于弱势向你求助而获得存在感,也应该在答应我没得到我允许不许有亲密行为时告诉自己有担当的说到做到。什么时候你是男人也能成为你自私,逃避现实的借口?”
容白说话鲜少这么咄咄逼人,林玄同的脸色铁青,他无法维持以往的温润如玉,声音不免拔高,“够了,容白!”
容白眉毛一挑,抬眼看着他。
林玄同深吸一口气,“或许我确实不是什么好男人,可是容白,你觉得你就做到了一个身为女朋友的责任吗?这么拙劣的谎言,你应该一早就知道我是骗你的吧,可是你有尝试过挽留我,挽留这段感情吗?我们确实没有中间人,可要是你真的爱我,你会那么眼睁睁看着我消失人海吗?你找过我吗?”
容白握住汤匙的指尖一僵。
“遇见你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站在台上看下面的人目光凉薄得出尘,让我在那一刻眼里只能看见你,那时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我没有想到,原来我努力在你这里换一个身份,你看我和看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我是你的男朋友吗?我是你喜欢的人吗?我是你的特例吗?你有没有问过自己,我是否能让你改变某些决定,我能不能影响你的心,我根本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喜欢。”
“我也意识到,或许你天生就是这样的,你的感情天生就凉薄,容白,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你给我带来的痛苦?为什么我不愿意直接提分手,如果当时的你让我感受到一点你对我的在意,我又怎么会用这么可笑的手段。”
感受不到一点在意?
他的话在她耳边萦绕,荡漾,蓦地与记忆中另一个温柔包容的声音叠加。
“容白,我不接受你拒绝我的理由,你没有谈过恋爱,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不会是一个好的女朋友?我喜欢你,我也愿意教你怎么喜欢我,你别推开我,也无需走向我,只要向我招招手,我会心甘情愿走到你身边的。”
昔日的话还历历在目,容白忍不住嗤笑一声,独自坐在咖啡厅的身影带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落寞。
林玄同走之前,语气失落地留下一句,“容白,你不爱别人,为什么还奢望别人对你永远的爱呢?”
那年下着小雨,林玄同带她去约会,不小心刮蹭到别人的车,车主不依不饶,不肯走保险也不肯放人。
林玄同好脾气的和他沟通,车主却捡起一块砖砸向他的车,容白当时就从车里下来,径直走过去,林玄同看她气势汹汹,连忙拦住她。
车主当时喝了酒,又有狂躁症,趁机把砖块丢向林玄同后脑勺,容白拉开林玄同的那一刻自己的手被砸得青紫。
她以为那是下意识的维护,原来对他而言不过是丢了他身为男人的面子。
容白瞌上眼睛,内心无法平静。
她只有一个想法。
一巴掌抽醒他。
这个不识好歹,歪理一大堆的傻逼,时隔一年多还要出现在她面前膈应她,吃屎都没他噎人。
果然,他还是死了要安分一点。
“撑死我了,辞哥,你怎么才吃那么点儿?”付江吹边走边夸张地拍拍肚子。
江辞舟看着手机,修长的指尖停在微信页面,他出神地看着和容白的聊天框,除了加微信时系统自动打招呼,空白一片。
他兴致缺缺地回答:“你应该奇怪的是为什么你还能吃那么多。”
刚吃完晚饭回去没半个小时,付江吹就喊着饿了,非要出来觅食。
付江吹眉毛一皱,“我那时候不是忙着和钟学姐聊天嘛,哪还顾得上吃饭,你再看看阿祁,晚饭的时候他不也只顾着和宋梨亲亲我我。”
温祈听出了话里的打趣,笑笑不说话。
付江吹还在滔滔不绝,“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眼里自然就装不下其他的,我的眼里只有钟学姐,阿祁的眼里只有宋梨,辞哥你的眼里只有……美女老师?!”
江辞舟在听到最后几个字,心脏不可避免地漏了一拍,迟了几秒,他才抬头望向付江吹,狭长的眸中带着迷蒙。
温祈也有些奇怪他怎么脱口而出。
却发现付江吹停住脚步,呆呆地看着玻璃窗里的瘦小身影,他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们看看,那是美女老师吗?”
身旁的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咖啡厅最里面靠窗的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女生正在喝葡萄酒,杯子很快见底,大概是不胜酒力,她喝完伏下身子一动不动。
江辞舟眸子亮了亮,闪着细碎的光,唇边也勾起了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抬步往里面走去。
付江吹还在眯着眼确认,却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容白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