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毓和周世尔都不让她喝酒，虽然她没见过自己喝醉的样子，但是看他们那光是回忆就一脸无以言表的表情就能知道她喝醉以后不会有多正常。
江辞舟不会见识过她喝醉的样子吧？她努力想拼凑自己酒后的记忆，却连一块记忆碎片都找不到。
本来想等早上集合时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信息，可是都快到发车时间了，他人影都没出现。
“老师。”肖望走到她身边来，一脸担忧，“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这么明显吗？
容白没有这么说，只是摇摇头，“睡得晚而已。”
知道她不是严重的问题，肖望松了一口气，“那我先上车了。”
容白这才反应过来，肖望他们那班车要发动了，她应了一声，让他们有序上车。
她那一班车的人只剩江辞舟没来，她想问一下付江吹和温祈，但是他们已经上车了。
掏出手机，正要打语音过去，就见剩下的一批学生发出骚动，她似有所感，抬头就看到了那张脑海中的脸。
他身穿纯白的马海毛毛衣，使他本就冷白的肤色显得更加白皙，毛衣布料柔软，为他整个人添了一层温柔的气质。
他嘴角和往常一样挂着淡淡的笑，但是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好像……笑得更好看了。
在和她对上视线后，他没有挪开，而是径直走向她，在她面前一米处停下，把手中的早餐递给她。
容白表情狐疑，“给我？”
他精致昳丽的脸庞还是那副表情，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仿佛再说：“不然呢？”
四周的视线齐齐地聚过来，容白有些不适地皱起眉，正要说自己吃过了，却听见人群中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江先生，给他们就可以了是吧？”外卖拎着几杯咖啡询问江辞舟。
江辞舟回头点头，外卖员分完手里的，又去配送箱拿包装好的咖啡，不一会儿，在这里等待的学生忍受一杯咖啡，他们笑呵呵的说，“谢谢辞哥。”
燕故感受着手心咖啡杯里传递的热度，掀起眼皮远远地望着已经转回脸的高大背影。
江辞舟目光坦然地看着容白，眼神染上了丝丝埋怨，“姐姐，我手都酸了。”
见大家都有，容白也就没拒绝，不过为什么她的是汤粉和牛奶呢？
他怎么知道她没吃早餐？而且，这还是她最爱吃的何记米粉。
现在不是问私事的时机，容白确认完人数，就带着他们上车。
车子很快驱动，驶离酒店，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倒退，车子里飘荡着浓郁的咖啡香。
回去的车厢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大家没有出去玩时的亢奋，加上又是早起集合，上车后就开始补觉，因此车厢里很安静。
容白还是站在江辞舟和燕故之间，只是她身体慢慢向前者座位那儿挪去，然后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昨晚……我，你怎么……送我回去了？”
她还是没用“抱”这个字。
容白自己心虚，所以问的时候并没有看他，只是状若无意地扫着车厢，因此在听到他轻声哼笑的时候，她神经都绷紧了。
她不会真的做了什么蠢事吧？
他像是读懂了她的内心，也轻声开口：“碰巧遇见姐姐喝醉了，不过，姐姐喝醉了很乖……”
说到这儿，他把没说出口的“很可爱”在嘴里反复咀嚼，然后咽回去。
……
在听到他说“妈妈会永远爱你”时，容白直接撞到他怀里来，那股被酒香覆盖的淡香越发浓郁，甚至钻入他的大脑。
他的大脑被那股淡香入侵，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体内一股热流蔓延，耳尖似乎又开始发热了，不，不止耳朵，他脸也隐隐发烫，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想抬手回抱她。
怀里的身躯很柔软，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最后还是臣服于自己的欲望，他抱住了她，用力的抱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松开她时，她已经在他怀里站着睡着了，他哭笑不得。
想到这儿，江辞舟又忍不住笑了，他继续道：“原来姐姐喝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叫不醒？那就是睡过去了。
还好还好，容白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惹事就好。
她又想了，问：“那昨天的钱……”
这次不等她说完，手上就附上一片温热，她低头，那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她的手背，手的主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低声道：“姐姐，面快冷了，你坐下吃吧。”
说完，他整个身子往里面的座位挪去，空出外面的位置给她。
容白看着那双绮丽妖冶的眸子，鬼使神差地顺着他手中轻轻的拉力坐下去了。
他身上独有的冷香瞬间将她包裹，他没有再说话，而且偏头看向窗外，留下一张弧线精致流畅的侧脸。
那张脸太有魅惑性了。
容白还有一肚子疑问没问出来，但是看他瞌上双眸，也没有再问。
手里捧着的早餐香味萦绕在她鼻尖，她确实饿了，便打开包装吃了起来。
这一切都被燕故收入眼底，他目光一直安静地放在他们身上，眼底照不出一丝光亮，长睫覆盖处一片荒凉。
他太安静了，安静到容白都没有注意到他直射过来毫不回避的目光。
或许是宿醉的缘故，容白吃完早餐就累到犯困了，她身体向后倾小眯了会儿。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那个人动作温柔地轻抚她的脸颊。
——“妈妈当然爱你。”
那声音飘飘忽忽，听不太清楚，也因此听起来雄雌难辨，似是从遥远的天际传入耳边，温柔又坚定。
她从来没有听过妈妈的声音，妈妈只活在老旧的照片里，安静又温柔，却不鲜活。
她知道，妈妈是因为生了她而坏了身子，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那时候妈妈年轻又漂亮，她从照片里都能看出来妈妈当时有多幸福快乐，而那么美好的年纪，却因为她戛然而止。
这样的她，还值得妈妈的爱吗？
她甚至都没记住妈妈的声音，这样的她，也配妈妈的爱吗？
——“妈妈永远爱你。”
那个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生怕大一点声就会惊吓到她。
江辞舟并没有睡着，不过是昨晚睡得早今天起得早所以有些疲惫，还好早上活动了一下身体，精神好了一些。
等他再睁眼时，发现容白已经睡着了，睡着了的她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睫毛垂下来乖巧的弧度，鼻梁圆翘，倒是像她昨晚喝醉的样子，看起来乖巧极了。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漾起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她像是梦到了什么，眉头轻轻蹙起，那张樱红饱满的唇微微翕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梦呓，看起来有些不安。
他微怔，将身体完全侧过来，附耳过去。
那声呢喃不轻不重的落在他耳边。
“妈妈。”
他一愣，梦到妈妈了？
他偏头去看她，却对上她迷迷蒙蒙醒来时睁开的眼睛，大概是还没从梦里缓过来，那双杏眸没有平时的冷淡从容，尽是卸了盔甲的茫然和不解。
两人的距离很近，视线交错的一瞬，他的呼吸凝滞。
不知过了几秒，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清明，那双眸子从一开始的迷茫到惊讶，接着是怪异，震惊。
直到瞪大到眼珠子要掉出来时。
江辞舟：“……”
他有这么吓人吗？
他不知道容白睁眼看到这张放大的脸时，目光第一时间聚焦在他那白腻的侧颜上一片红印，脑海里适时地响起了一个巴掌声。
“渣男！”
当眼前的红色和记忆碎片中的模糊回忆对上后，容白脑子里蹦出一个猜想：他脸上的巴掌印是她打的。
第71章
她昨晚喝醉了把他当成林玄同了！
容白顿时就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丢了……
太丢人了。
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停车，她要杀回去揍死林玄同那个傻x！
也因为突然冒出来昨晚的酒后失德行为，让容白忘记了两人此时暧昧的距离，她在几个呼吸后，稍微冷静了下来。
可是一对上他脸上泛红的印记，容白想说出口的话就不知怎么回事卡住了。
江辞舟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身体向后靠，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姐姐有话说？”
这么明显？
她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挪开，嘴唇嗫嚅，挣扎了一番，她还是带着心虚地开口，“对不起……”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补充道：“……你的脸。”
“……”
江辞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却掀起了骇浪，她想起来了？
心思百转千回，他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只想起了这个，不然她的重点不应该放在这儿。
心里有了点儿底，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笑靥如花，“姐姐想起来了？那你可得好好记着。”
容白一脸狐疑，记着？
“记着什么？”
“记着……你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改天，我会要回来的。”
他笑容高深莫测，昳丽的容颜令她恍惚。
要回来？
容白把这几个字在心里反复嚼了几遍，才迟钝地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等改天。”
“？”
她说着，声音又低了几分，“现在车上人太多，等回学校找个空地你打回来，我绝不还手。”
说这话时她语气诚恳，态度端正。
倒是没想到她能这么理解自己的话，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辞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算了，姐姐只要知道你欠着我的，我现在不想要回来，但总有一天我会要回来的。”
车子很快驶入恒中，回去时已经十点多了，班主任安排学生们回到教室简单说明了一下，就让他们回家了，下午还要上课。
容白心不在焉地和姚湖聊着这两天的事，脑海里还是江辞舟笑得神秘的说：“以别的方式。”
别的方式。
打回来还能打出花来？
不等她继续深究，手机响起了铃声，她让姚湖先去忙，随即站在树荫下接起电话。
“你好。”
“容白。”
那熟悉的男声让容白身体一僵，她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陌生号，河州的。
再次拿到耳边，她声音有些冷，“有事？”
昨晚被他那一说打得她措手不及，直到他走了才醒悟过来，听到那一番话没揍他真的让容白有些心梗。
“容白，我以为我们昨天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分手也过去一年多了，也都有了各自新的生活。”林玄同开始孜孜不倦地说着。
“你有什么话直说吧，接电话虽然不费钱，我的时间费钱。”容白不想听他继续叨逼叨。
林玄同被她这话梗了一下，他吐了一口气，“好，那我就直说了，即使我昨晚的话说的有些重了，那你也不至于叫人来打我吧？我知道你还因为我不辞而别的事生气，但是都快两年了，为什么你还是遇到不开心的人和事只会用暴力解决？”
“……什么？”
“你别跟我装傻了，今天早上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不是你叫来的？他上来就问我是不是林玄同，我刚应完就挨了他一拳，还跟我说什么凭什么把我的过错归咎到你身上，让你怀疑自己有问题。我什么时候把我的错怪到你身上，而且都这么久了，你解决问题的方式能成熟点吗？”
听到后面她就懵了，正要开口质问她哪有叫人去打他，突然想起江辞舟早上姗姗来迟，还是从外面回来的。
容白心脏骤然停了一瞬。
不会吧？！
容白心里其实有了答案。
昨晚的事她没和任何人说，甚至来不及回复钟灵毓询问情况的信息，所以还能有谁去帮她打他呢。
可是……
为什么呢？
江辞舟为什么要替她打林玄同？他又是怎么知道林玄同长什么样，住在哪里？
难道是她昨晚除了打错人还说错了什么话？或者是江辞舟觉得自己莫名被当成渣男挨了打，所以忍不下这口气打回到真正的渣男身上？
耳边还是林玄同滔滔不绝地声音，容白眨了眨眼睛。
不管他是出于帮她还是为自己出一口气，他跑去打人的行为就……
让人很爽！
容白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里是不加掩饰地激动和快乐。
林玄同也因为这一声笑止住了声音，还没开口，容白就带着浓浓的笑意开口。
“你应该庆幸是他去打的你，不然这几天我越想越气，可能会买车票回河州揍你一顿，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下手全凭心情，有时候多少没个轻重。”
林玄同：“……”
“所以。”容白声音淡淡道：“林玄同，我们两清了。”
声音被卷进了风里。
她挂断了电话，静立在树下，过了一会儿，她又点开手机，把号码拉黑了。
思绪一下子回归现实，她又陷入了沉思。
江辞舟打林玄同了。
不得不说是解气的，可是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知道自己这么瞎想是得不到答案的，她点开微信给他发去信息。
“你打林玄同了？”
问完发现还是打电话更直接一点，容白发语音过去，铃声刚响起，那边就接通了。
“喂。”
手机里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懒懒的，容白脑子里很快浮现出他慵懒的眸子瞥过来的样子。
一肚子想问的话忽然就变成空白一片，她只蹦出一个“你”字。
那边等了几秒发现没有下文，便直接回答。
“我是打他了，姐姐心疼了？”
“怎么可能。”容白下意识的反驳，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毕竟她也想打他。
回答完发现自己居然被牵着走，她要问的不是这个。
“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住在哪里？还有……为什么打他？”
那厢静默了片刻，然后逐个回答：“姐姐告诉我他叫林玄同，住址嘛，我正好有熟人在河州，帮我查到的，至于为什么打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