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风里话
时间:2022-05-01 08:57:24

  “不然小郎君喜欢什么,蹴鞠喜欢吗?奴婢寻人来您你玩。”

  “小郎君……”

  李禹冷着张脸,推门进来。侍女下了一跳,不由讪讪望着他,颤声道,“太子殿下……”

  “滚出去!”李禹看着一桌未动的膳食,除了案边一盏茶水似是饮过两口。

  “用膳!”他缓了缓声色,拾起方才那个侍女拌好的饭菜,耐着性子喂到涵儿面前,“吃完,爹爹带你去看你阿娘。”

  一直沉默无声的孩子,睫毛一颤,抬眸看他一眼。很快却又垂下了眼睑。要是这般容易见到阿娘,他又何必半夜将自己抢出来。

  “用膳!”李禹见他一瞬三变的神色,像极了裴朝露初入东宫头回被他打了之后的倔强神色,心中不由浮起恼意,提了声响,“听到没有,把膳食吃了。”

  涵儿没有反应,只低眉合了合眼,咬唇抿住嘴。

  更像了,那会他还在她腹中,她便是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桀骜模样。

  李禹被那封信和大夫的诊断之语,刺激的心绪起伏,又观涵儿此刻神情,不由眼前一阵恍惚,只觉坐着的是裴朝露,瞬间便勒上他脖颈。

  “说,这一年,你同六弟都干了些什么?”

  涵儿身量未足,被他这般提起,双足本能地挣扎起晃,踢打在李禹小腹上,口中“昂昂”声亦刺入他耳际。

  李禹一个激灵回过神,匆忙将人放下,只看着涨红了脸一个劲咳嗽的人。

  “乳上凉药喂禽兽,膝下一子至此绝。”

  她的信上只这么一句话,他初时以为是为护孩子特意气他的话。然一想到自涵儿之后,即便他雨露均沾,东宫之中确实也未再有人诞下子嗣。

  方才三位大夫之语,虽委婉却亦是清楚明白地告知,他积药甚深,子嗣之上基本无望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舍得放他带走涵儿。

  她居然敢对他下药,居然敢让他断子绝孙!

  她怎么敢!

  李禹握拳的手青筋顿现,只盯着眼前小儿,却又忌惮着不敢动怒。

  膝下一子至此绝。

  他只有这一个孩子了,往后他都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若是这事再被要结亲的阴氏所知,被各方想要同他结亲的权贵所知……

  李禹松下拳头,眉眼柔和起来,只俯身抱起了孩子,查验他伤口,凑近轻轻吹了吹,软声道,“是爹爹不好,爹爹方才被政务缠身,气昏了头。”

  而怀中的孩子,似在这个瞬间里想起了什么,不由打了个寒颤,瑟缩起来。

  李禹却觉得是往他身上靠了靠,心头的阴霾扫去几分,并未发觉涵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惧意,只继续温声道,“是你阿娘太气人,躲了爹爹这么许久。”

  他垂眸看着孩子,“告诉爹爹,这一年多来,可有想爹爹。”

  涵儿低头不敢看他,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再告诉爹爹,你阿娘可是和一个和尚日日都在一起。”来时,他便确定了李慕在此间,更是听闻了长安高门大闹大悲寺的事,却还是忍不住一问。

  涵儿依旧点头,转瞬却又摇头,向他比划起来。

  李禹没带过他,寻常问安应答等简单的手语尚能看懂,此番却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涵儿提着心抬起头,放慢速度又比划了一遍。

  “到底说什么?”李禹见他认真又卖力,当是重要的事,却实在看不明白,心中不耐躁意便又腾起,猛地拍了下桌子。

  涵儿颤了颤,抬了手却不敢再比划。

  李禹压下怒火,寻来纸笔给他,“写字,总会吧。”

  涵儿看一眼笔墨,点了点头。

  在宫中时,他才不到四岁,刚开始开蒙,还不曾动过笔墨。哪里会写字。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他的生父,却根本不知他何时开始阅书,何时开始学写字。

  他如今会写,还是这一年里,他叔父所教授。

  叔父教他的第一个字是“裴”,说这是你阿娘的姓氏。然后教他“李”,又道这是你自己的姓氏……

  他教的格外认真,从坐姿握笔到比划,从偏旁部首到字体,让他临摹再书写,写时劳逸结合……如同,教导亲子。

  “想什么 ,快些。”李禹催促道。

  涵儿回神捡起笔,一笔一划写,写好捧给他看。

  “阿娘鲜少理他,孩儿亦不曾见过他几回。”李禹看着纸上话语,面色露出一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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