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过年的,来这么一出?”
“你不知道啊?”有人惊讶地问。
另一人很奇怪“我才来,哪里知道。”
“原来,我给你说。”旁边的围观的人立马竖起耳朵听“是有人查出县太爷贪污受贿和地方富绅上下勾结,犯事了,要被流放西北治沙。”
贪污受贿?上下勾结?姜渔晚若有所思,这个县太爷来沙泉镇已有二十年,按理来说五年一轮,他也该换了好几个地方了,但是他一直在这里,不可能突然就……猛地想起一个人,千里,会不会是他?
“贪官!”
“贪官!”
“打他!”县太爷平日为官毫无政绩,还和镇上的富人沆瀣一气,对普通老百姓是颇为糊弄,如今见他倒台,百姓们纷纷送上烂菜叶子臭鸡蛋。
这就不得已误伤了押送的衙役,他们连忙抬手挡开围观的百姓将县太爷拉上囚车,飞快离开。
人走了,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开,除了三不五时交头接耳的人,镇上又恢复了平静。
“也不知道来赴任的县太爷会是什么样的?”姜云生也还记得那次去承包土地,那坏人的嘴脸,心里有些忐忑和担忧。
姜渔晚闻言好笑的捏捏他的脸“小小的,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没有。”
进了镇子,那些回来过年的杂技班子正在路边摆摊,一边卖着其他地方的特产一边表演着杂技。
“五湖四海的好东西都在这了,一年一次,千万不要错过,错过又要等一年,快来买快来选!”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敲着铜锣,嗓门奇大。
场中那个壮汉不时躺下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一会又站起来表演喷火。
“好!”
一人凭空取物变出糖果送给孩子们,一人踩在轮子上跳来跳去手里还转着几个瓷碗,每个人各自表演着自己的拿手绝技,围观的人兴奋地鼓掌,等到收钱盒子过来时有些人避开,有些人人则大方的丢进去几文钱,姜渔晚看的新奇也放了两文钱进去。
一直看到他们中场休息“云生,我们去看看有没有要买的。”
“嗯!”
摊子上大多是些奇巧的小玩意,一看就是投孩子的欢喜,果然,姜云生看的眼睛珠子都快掉摊子上去了。
“有没有喜欢的,我们买一两样?”
“没有,我不喜欢!”眼睛直勾勾。
“那把木刻大刀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那九连环了?”
“喜欢。”姜云生擦擦口水,再一看姜渔晚已经给钱买了“姐,我不喜欢,你快退了。”
“就买这两样,再说我不是给你玩的,我自己玩”姜渔晚拿在姜云生面前晃晃“走,我们再到其他地方看看就回去了。”
接下来,为了不让姜渔晚再破费,姜云生管好眼睛不再东看西看,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
又看了另外几个杂技班子,虽没有花钱,但一下午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姐弟二人跟着出镇子的人流往家中走去。
路上,姜云生不时前后看着,三不五时走过的人都没有自己想要见的那人。
眼瞅着都到村子口了,姜云生悠悠叹口气“姐,你说铁胳膊他能赶回来吗?今天都二十九了。”
姜渔晚闻言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
回到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拿出上午收拾好的鸡肠开始烧火炒菜,浓稠的鸡汤捞去面上结下的油,装一半起来,剩下一半加水煮开下面。
过年了,姜渔晚也要吃些好的,炒好菜还各自煎了个蛋,姜云生撑着下巴“姐,我不要蛋黄。”
“上次都说了慢慢学着吃,这次吃半个蛋黄。”姜渔晚用刀切下半个蛋黄放自己碗里,最后将鸡杂舀在面上做浇头“好了,洗手吃饭。”
“哦!”姜云生还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只能委委屈屈的捧着碗吃饭。
自从那天邱君风买了烟花回来,村里的那些孩子也吵着闹着要放烟花,大人没办法,而且他们也觉得烟花很好看,遂去镇上买了些烟花回来。
姐弟俩就蹲在门口,看着周围升起的烟花“云生,你要不要玩,明天我们也去镇上买。”
“不要,我听君风哥哥说,有小孩子玩鞭炮把手伤了,好吓人啊,我才不玩!”姜云生说的煞有其事。
姜渔晚挑眉“真不玩?”
“不玩,姐,你还没说李子村那里种什么了,有这钱买点种子肥料不好吗?”
哟呵!姜渔晚乐了,伸手拧住弟弟的耳朵“云生,你这是在说教姐姐吗?”
啊!姜云生懵,随即讨扰“姐,我没有,我错了!”
大年三十这天,周围放鞭炮的人更多了,姐弟俩本来想着没事睡个懒觉,结果到处都是鞭炮声,没办法只能起来。
最后姜渔晚想着,反正都起来了,就把晚上过年要吃的腊肉香肠煮好。
腊肉是之前从山上打来的野猪肉做的,香肠则是村长家杀猪,她去买了五斤肉自己灌装的,拢共就八节。
拿剪刀剪下两节,想了想又多剪一节下来,腊肉当初就是切成一掌宽的条状,拿下一块放进锅里,还有腊月时自己腌制的鸡鸭,咸鱼都一起放进锅里。
姜云生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平日家里吃得简单,可是过年的时候却是难得的丰盛。
姜渔晚在旁边的小炉子上熬着山楂汁,这几天吃的都油腻,云生千万别腻着了,到时候又要肚子疼。
熬好山楂汁后倒了满满一碗让姜云生喝下,姜渔晚这才去切鸡肉,过年的鸡大多拿来凉拌,先将骨头取下来丢给四只狼狗吃,剩下的鸡肉切成片装进盆里。
切葱丝,芹菜丝,红萝卜丝洒上去,昨儿晚上现做的辣椒油舀上三大勺,醋,酱油,盐,花椒粉和鸡肉搅拌均匀“云生,来,尝尝味道。”
“嗯!”姜渔晚从灶前跑过来,张大嘴“唔,好吃!”
姜渔晚拿起一个没有切的鸡腿给姜云生“去守在灶台边上吃,看着火。”
“好!”使劲咽咽唾沫,鸡腿呀!
姜云生尝了味道,姜渔晚也拿起一块尝,味道还不错,不过这会得等到晚上才能吃,但…想着拿起一个碗装了一碗,剩下的就放进柜子里。
煮了半个时辰,香肠和腊肉熟了,先挑起来,剩下的鸡鸭还要再煮一会,捞起来的香肠腊肉放在风口吹,不消一会就冷却。
切好,又拿了几片尝味道,最后鸡鸭煮好,姐弟俩都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嗝“姐,我好像都吃饱了!”
“吃饱了,还没有吃午饭,去院子里玩会,我来收拾厨房。”
“好!”姜云生跑出去,拿起棍子比划起来“姐,我可不可以去找阿未玩?”
“可以,看着时间回来吃饭。”
“好!”
夜幕降临,姜渔晚点燃蜡烛放进灯笼里,然后小心的踩着板凳挂上院门口,传说中,过年时在门口点一盏灯,逝去的亡魂就可以看到回家的路,回来和家里人一道吃个团年饭。
扶着墙站立,姜渔晚看向路的尽头,爹娘,过年了,回家吃饭。
以往都是在厨房吃,但今天是特殊日子,便在堂屋摆了桌子,白天切好的香肠腊肉,鸡鸭鱼,还有凉拌的鸡片,最后一大碗酸菜鱼上桌。
摆上八双碗筷,姐弟俩各自到神翕前上了三炷香才到桌边落座“云生,过年了,多吃点。”
“嗯!”姜云生小小的脸上挂着一抹思绪,目光落在大门口“姐,我们要不要再等等?”
姜渔晚垂下眸子,好一会“先吃吧!”
“可…”姜云生咬咬筷子尖,铁胳膊还没有回来呢!
掩下思绪,姜渔晚夹了一块鱼肚子放到姜云生碗里“小心鱼刺!”
“嗯!”低下头挑出鱼肚上三根长长的鱼刺,耳朵微微一动“姐,我好像听到了声音,好像是马蹄声?”
姜渔晚有些好笑,不管是村里还是镇上大都是牛车和驴车,哪里那么容易见过马呢“你怎么知道是马蹄声?”
“有一次我和阿未去隔壁村玩,看见有人骑着马从官道上过。”说着站起身看向村口方向“姐,我好像真的听到了!我没有听错!”
“你呀!”姜渔晚摇摇头,没有信,只是拿起筷子准备夹菜。
“汪汪,汪”
“汪……”
外面传来彼伏的犬吠,姜渔晚夹起的鱼落下,溅起几颗油星,她好像也听到了!
第三十章
“吁”千里勒住马,看着姜家门口亮着的两盏灯,烛火泛黄微暖。
“汪,汪”招财旺福一边摇尾巴一边对着门口狂吠。
姜云生站起来走到屋檐下,双唇紧紧抿着“姐,你说会不会是铁胳膊?”
“叩叩,叩”
院门敲响,外面传来带着笑意且熟悉的声音“不知道我赶不赶得及时回来吃年夜饭。”
“赶得及!”姜云生跳起来,飞奔搬开堵门的木头,取下门栓,打开。
千里头发用紫金玉冠高高束起,嘴角含笑,一身宽大的黑色狐裘,领边一圈白色狐狸毛,在微黄烛火下,贵气十足,翩翩如玉。
“铁胳膊!”姜云生扑过去,被千里单手抱起来,姜渔晚可以看见他身上暗紫色流金刺绣的广袖襦袍“你回来了!”
“嗯,答应要回来的!”千里嘴上回答姜云生的话,目光落在姜渔晚身上,炽热的目光让姜渔晚手脚冒汗,最后不得不低下头理理落在颈边的青丝。
姜云生抱着千里的脖子,脸蹭蹭白色狐狸毛“姐姐刚刚把菜端上桌,快进来!”
“好!”把人放下,牵着马往里走,四只狼狗欢喜的前后奔跑,千里伸手摸摸它们的头才来到姜渔晚面前伸手。
姜渔晚不知其意看过去,只见千里手掌上躺着一支簪子,造型宛若莲花盛开,中间几丝花蕊,莲蓬处一片百合而立。
百合!姜渔晚睁大眼睛,千里温和的说“是那天刘家那里得来的,本想就这么送你,但是想着也太单调了些,所以这几天做了个簪子嵌上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姜渔晚心中涨的酸涩“喜欢。”
“呵…”千里轻笑,上前一步将簪子轻轻戴在姜渔晚的一头青丝上“很好看!”
围裙被姜渔晚的双手拧的皱巴“公子回来了,我去,我去煮点米酒”
千里听到这称呼有些好笑,她怎么对这个称呼那么执着,突然手被拉住,姜云生招招手示意千里低下头“怎么?”
“铁胳膊,你不在这些日子,姐姐很想你!”姜云生压低声音说。
千里心头一下子就荡出一圈圈波纹“我也很想你和你姐!”最后二字咬的极重。
“嘿嘿!”姜云生拉拉他的手“我们快进屋吃饭吧!很好吃哦!”
“嗯!”
姜渔晚磨蹭了半天终于把米酒煮好端过去,千里和姜云生二人并未动筷,姜云生伸手在桌上移开一个位置“姐,你怎么那么久?”
千里看着她,言语略带打趣“我还说过来帮忙。”
“没有,不用!”将一大碗米酒放在空处“天寒地冻,公子喝碗米酒驱驱寒。”
说着拿起小碗就要舀被千里拦住“坐吧,剩下的我来。”
姜渔晚有些莫名拘束,姜云生倒是高兴的紧,眼睛珠子直往千里身上跑“铁胳膊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进屋时,因着屋子里点着火炉,故此千里将狐裘脱下,只着那套暗紫色流金刺绣襦袍,华丽而又不失温润。
听着姜云生夸奖的话,千里耳朵尖也有些烫,这衣服还是底下人跑瘫几匹马从苏州府送来,说定要他穿得惹眼些。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他哪里穿过这么花哨的衣服,不过如今看来,当时应该让他们多带几件衣服的。
“云生,快吃!”姜渔晚给姜云生盛了半碗“趁热喝。”
“嗯!”姜云生捧起碗,千里也端起碗入口,淡淡的甜味还有一丝酒香,和自己喝过的那些浓烈的酒不一样可更要醉人。
吃完饭,姜渔晚去厨房洗碗筷,千里本想来帮忙,但奈何这宽袖大衣只能看看,做这些事反而累赘“我先去换件衣服。”
“嗯。”
千里回了房间,姜云生见里面灯火亮起才激动的跑到姜渔晚身边“姐,姐!”
“怎么?那么高兴?”
姜云生嘴角都要咧后脑勺去了“难道姐姐不高兴,唔!”撑下巴“铁胳膊特地赶回来过年,是不是代表我快要有姐夫了?”
洗碗的手一顿,姜渔晚紧紧咬住牙槽骨“我觉得大过年打孩子不好!”
姜云生一下子就乖巧了“其实我也觉得打孩子不好!哈哈。”
三个人的碗筷不用洗多久,千里出来的时候姜渔晚已经洗好并在灶上温上了水“公子长途跋涉,用热水去去乏。”
千里眼中晕着笑意“嗯,对了,之前不是说带零食回来吗?我带了些,云生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肯定都喜欢!”
姜云生就往那正无聊刨蹄子的马儿跑去,千里瞳孔一缩“云生,站住!”并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自己这匹马向来不喜生人靠近。
谁知那马只是打了个响鼻并没有其他动作,还大方的让姜云生摸他的马腿,倒是云生和姜渔晚都被千里吓了一跳“这马儿性子烈,我怕它伤了云生。”
姜渔晚也下子明白,她虽然没见过马但也知道牛或驴对陌生人的攻击性“云生,快,过来。”
“没事,既然黑风没有动,想来就愿意让云生靠近。”千里说道。
姜云生这会才不懂姐姐的想法,摸摸黑风光亮顺滑的毛皮“你叫黑风啊?这个名字真适合你,跑起来就像黑色的风,铁胳膊,我可不可以骑黑风啊?”
“云生。”姜渔晚出声呵止他。
倒是千里满口答应“自然可以,不过要明天天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