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天子手段残忍,但并非昏庸无度,前朝奸宦萧正德当年是死在天子手里的,天子重掌朝政后,立马打下西边数十小国,南边凶恶的南蛮异族也是被他收复。想跟天子比手腕是比不过的,只得拿上十足的诚意来谈条件。
只是,大家显然也明白,虽然广宏伯携来钱财和虎符都相当有“诚意”,但如今的天子显然有些瞧不上的。
气氛抑压了良久后,慕容彻突然让内侍小安端来个托盘,他将托盘里那个银制东西兜脸往广宏伯一砸,砸得他左侧脸立马多了道血痕。
广宏伯捡起来一看,发现是小闺女满周岁时给量身打造的银制“长命项圈”,项圈是贴身造的,如今这项圈竟然出现在这里...
广宏伯一想到闺女大概已经遭遇不测,不禁悲从中来,偏偏又发作不得,只能憋屈地哭着哀求道:“臣斗胆恳请...陛下归还小女的遗体...臣...领回燕国好生安葬...”
他想了想,又哽咽道:“若是...没有的话,臣把衣裳领回留个念想也行...”
一众使臣看见此情此景,想起自个也有这几年刚出生的闺女送进帝台,不禁有些狐死兔悲,气氛愁云惨雾。
“广宏伯说什么呢?燕国小刘姬日前在陛下的藏容殿,淘气打碎了里头一个青釉缸,拆了小刘姬的长命项圈是作惩戒之用的,小刘姬如今尚在太安宫,毫发未损呢。”
小安得了慕容彻的眼色示意,上前解释道。
广宏伯大吃一惊,据闻天子的藏容殿里头每一件物品都是天子的宝物,虽然不知道里头藏有什么,但据说宫中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就在藏容殿,那么他才两岁多的小女儿到底是如何进去的呢?
“臣谢陛下隆恩!!”
广宏伯拈了拈项圈,发现侧面果不其然有道不起眼的裂缝,吁了口气立马额头重重磕地谢帝王不杀之恩。
慕容彻冷冷道:“孤可从不曾苛待过让众卿送来的人,只是有些人心比天高,又盲目自信,总想能拿捏孤,孤仁慈只杀一儆百,谁知道他蠢笨,同样的错误还想犯第二遍,只是,孤这次可能就没太多耐心了。”
帝王的话冷戚戚的,像一柄锋利的刃直直刺来,站在左列位置略靠后的虞国永安伯听后脸上血色全无。
天子那意思是,他要求让列国诸侯送来的幼女,他从不曾苛待过,但是,他没有要求却被硬塞钱财走后门送进帝台来的美人,他当场杀了,是要示警的。
无奈有些人不知是蠢,还是不长记性,还以为只是那个美人不符合帝王审美,想一而再再地往宫里塞人,那就是在严重挑战帝王的耐性了。
殿会散后,永安伯急忙找到那个收了他钱财,运送他带来的礼箱进帝王后殿的寺人。
“宁先生,送进陛下寝殿那个大礼箱...嗯,似乎有些小问题,能麻烦先生把它运出来吗?”
第4章 是鬼也好,孤只要蓉蓉
这些年慕容彻向列国收的女婴中,没有一个耳垂下有莲花印记。
按理说他在妖女坠崖身故后,立马找了几万战俘作生祭,起坛命人布阵,如若那妖女已经投胎转世,耳垂下定有阵坛上的莲花纹印记的。
那天他把燕国的小刘姬关进那存放妖女生前用过物品的藏容殿,也不过是因为在众多幼女中,只有小刘姬耳垂下有胎痣,虽然不是莲花纹,但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万一莲花印要再长大一些才能长出来呢?
小安随慕容彻回到帝王歇息的愈安宫,他见今日天子比起平日更加少言寡语,猜想定然是望容台的落成礼让他勾起些不好的记忆,所以伺候的时候格外注意起来。
“陛下,今日庖厨做了新鲜的蓉蓉糕,奴去端些来给陛下用好吗?”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天子冷若冰霜的脸上稍稍暖融一些,但依旧不怎么提起兴致。
“孤不饿,过会儿再端吧。”
小安叹了口气。
这“蓉蓉糕”,其实就是芍药糕,是妖女邵蓉蓉生前最爱的糕点。
以前慕容彻手指指骨头被人踩裂,待在兽笼任谁来了都龇牙咧嘴不肯让碰,后来邵蓉蓉来了,她温柔地走进污秽的笼子里,同他一起待了多天。
亲自帮他上药,喂他吃自己喜欢的芍药糕。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慕容彻为数不多的,最温暖快乐的记忆了,所以小安一提起“蓉蓉糕”,才让他短暂地心情愉悦了一下,但愉悦过后,他又开始想起妖女是如何宁死也不愿屈服于他,顿时心情糟糕透顶。
他经过木案几,看见旁边摆着一个底部雕花镂空的大箱子,用脚踢了踢,同小安道:“孤从不姑息二遍,一会将小宁扔下蛇窟喂蛇。”
小安一听,便知定是小宁那厮又因贪心惹祸。
小宁是他亲侄儿,打小就跟在他身边,心里难受是挺难受的,莫说是在天子跟前侍奉,即便是寻常人家,一个奴隶还不是随便让主人打杀便打杀了。
“是。”小安眼眶发涩,退出寝宫关上门。
这时候小宁才急急忙忙从外殿过来,一看见小安出来,将愈安宫的门关上,按着腰部喘着粗气问:“陛...陛下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