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寝宫内的天子斜靠在大箱子旁,拆散发髻,墨发披了满肩,半遮着那张英俊的脸。
其实天子是位容貌相当出色的男子,是以前邵蓉蓉收集的“男`宠”里,独占头鳌的那一位。
只是杀了反贼登基后,他的铁血手腕和做事的狠辣劲,已经很少有人把他的形象同一个美男扯上关系,在大家的印象中,这位天子是极其可怕的。
“永安伯这次又想弄什么花样?上次送宫女来,这次送的这个...里头的还是活物?”
慕容彻倚着大木箱大口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打湿微开的衣襟,淌进结实的胸膛,他随意敲了敲木箱门,继而将剩余的酒水往木箱缝隙倒了进去。
木箱里头的邵蓉蓉被酒水撒了一身,却依旧不敢吱声,一想到箱子外头靠着个男人,她就吓得瑟瑟发抖。
本来永安伯叮嘱过,让她一会等天子来了,就自己从箱子里头开了锁出去侍奉。
邵蓉蓉醒来后许多记忆都模模糊糊的,认为自己今年十三岁,正被父亲计划着送往帝台,送往帝台后的记忆依稀有些印象,她要和自己的亲姑母共同伺候天子,可天子年纪大得能当她爹了,而且她又极度害怕男人,天子一靠近她就怕得昏死过去。
天子觉得没趣,加之觉得她还太小,便把她扔给内侍萧正德□□。
昏迷之前,她依稀记得自己被萧正德命人绑在栖凤宫一棵大菩提树下,被萧正德安排过来伺候她的男`栾吓得昏了过去。
然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间黑漆漆的破草屋里,听见一男一女说话,男的似乎说着要把她送进帝台的话,所以她才会晕晕乎乎地以为自己还在充国,以为那个要将她送帝台的人是她父亲夏阳侯的。
邵蓉蓉一辈子没到过充国王宫和帝台以外的地方,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地方,自然是害怕得很,她只能乖巧地配合这些人,等自己重新回到帝台再说。
她想回来帝台,主要是对父亲母亲依旧抱有一丝期望,他们充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又拥有至正统至高贵的血统,帝台天子都对他们的血统忌惮,她以为凭着这一点,等她父亲想通了,就会舍不得她,把她接回去了。
现在她被虞国永安伯藏在木箱里送进天子寝宫,邵蓉蓉又不禁回忆起脑海里关于男人那张可怕的脸,吓得止不住抖颤起来。
慕容彻挨靠着木箱也感觉到箱子里的震颤了,他失笑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青铜剑,往木箱靠左的位置用力一刺。
剑刃“蹭”一声刺穿木头,贯穿木箱,木箱里头的人险些被刺伤,吓得从这头缩往了另一头,箱子抖得更厉害了。
“再敢抖,下次直接从你天灵盖刺进去。”
他的嗓音压得低低的,吓得箱子里的人一下子咬紧舌根不抖了。
慕容彻危险十足地笑了,他可不是对木箱里的人心慈手软,只是这接二连三地被人强行往寝宫里塞人,他有些厌倦了,也懒得再让自己寝宫沾染上血腥气,所以他决定待会儿让小安去把永安伯以及还有那十来个同样喜好给他塞美人的诸侯召来,给他们当场来一遭刺激的过过瘾。
现在他抱着一堆碎陶片,靠着大木箱一边把碎陶片一块块粘好,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同木箱里的人“说话”。
“你又是永安伯的哪个女儿啊?及笄了吗?没及笄的话,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行及笄礼了。”
“反正你一会也要被做成肉丸子,同永安伯一起被那些诸侯吃下去,就不怕再告诉你一些事。”
“你们以为找几个像蓉蓉的人,就能成功塞进帝台吗?”
“孤只要蓉蓉一个人,即便是鬼,孤抓也要把她抓到身边,不要别人!”
天子平静地粘着手里的陶片,几根曾经被碾碎过的手指不甚灵活,被碎片割出了血,混合着血依旧粘合着,慢慢一个缸的底部就成型了。
“这个青釉缸,是蓉蓉以前养鱼的,要是刘姬真不是她,孤就将她骨头烧成缸!”慕容彻红着眼咬牙低狠道,良久,又似不能接受似的摇摇头,
“不...不会的...刘姬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孤都祭坛等她等了那么多年了,她怎么敢还不回来孤身边?”
叱咤天下百国的帝台天子疯疯癫癫的,对着一个大木箱一会儿柔情似水诉说着自己对邵蓉蓉的衷情,一会儿又咬牙切齿握得拳头咯吱响,怒目泛红道:“邵蓉蓉你这个薄`情妖孽!若你未死,孤恨不得亲手把你掐死,起码能留个全尸,好过你坠崖尸骨无全!!”
木箱里的邵蓉蓉刚刚被慕容彻的剑吓了吓,没多久就被箱子里的酒给醺醉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见有一好听的男声一直在低吼着她的名字,说了许多诸如“她怎么还不回来他身边”、“他等她许久”和“他只要邵蓉蓉”的话。
最后她被一句“蓉蓉孤便是追到阴曹地府也要把你追回来”的话给震得差点醒来,无奈眼皮太重,胆子太小,实在抬不起来。
在梦里她也一直晕晕乎乎地思量着这些事。
箱子外面那个可怕的男人真的是那位老得能当她父亲的帝天子吗?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帝天子真的爱她爱到入骨了吗?竟然连“追到阴曹地府”这样肉麻到令人发指的情话都说得出口,而且还那么地真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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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寝宫中的大木箱被小安带来的人搬到外殿,外殿处早已站了一殿被指名留下来的诸侯了。
大家都低着头惶惑不解地等着,都不知道天子把自己留下是为何事。大殿外被人架着一个一人高的巨大铜炉,下头燃着柴薪,也不知作何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