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缈眼神清澈,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儿,那女人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只看着宁缈了。
“大嫂不如跟我去,我那里还有上好的糕点,可以给孩子们尝尝,都是燕州城里最时兴的吃食。”
燕州城啊,女人明显心动起来,又听到可以带给孩子吃,便默认的跟着宁缈离开了。
宁缈叹了口气,幸好离开之前,马车里面的糕点备的够多。
让顺安将糕点拿出来,用小食盒装了,那小食盒做的也漂亮精致,女人不错眼的看着。
宁缈道:“大嫂,实话告诉你,我昨晚上才来,什么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为何在此处呆了一晚,便遭了横祸。
“举目望去,很是无助。”
宁缈说着,眼睛里便有着波光闪动,像是要掉下泪来般,让女人很是不忍,只道:“我也知道这恐怕与你们无甚关系,只是——”
那女人想说却又欲言又止,不舍的看了食盒一眼,还是准备离开了。
“大嫂,我看你是个心善的,能不能帮帮我?”
宁缈说着,将手腕里的玉镯退了下来,塞到女人手上。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镯还回去了,只接了食盒过来:“罢了,我看你也可怜,有些事能告诉你,多的我也不敢说,若说了,也怕被打死。”
探听
宁缈将那女人带进了马车里。
行驶路途遥远,马车里的装备很是齐全,内里别有空间,每一处都是很妥帖的装饰。
女人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地方,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了汗,在衣服的边角处不住的摩挲着。
想到了什么,不禁又探出头来朝外面望了望。
宁缈会意,安慰道:“无妨,我的护卫在外面帮我们把风,你但说无妨。”
那女人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末了,才道:“你好好保护好自己,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你也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宁缈含笑点头:“多谢大嫂,解了我燃眉之急,即使我死了,也能做一个明白鬼。”
女人下了车,宁缈让顺安远远跟着对方回家去,确定不出什么漏子,再回来。
自己则躺在车子里想着得到的信息。
按照那位农家大嫂的说法,这个张婶子是几年前从外地逃荒到此处的,汉子在逃荒的时候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也没有什么亲人,孤苦伶仃的。
当时的村长很不忍心,就将对方留了下来,张婶子长得好看,一双手细皮嫩肉,看着也不像是做过什么粗活,一双眼睛看着也是有点胆胆怯怯的,很是能引起村子里众人的怜惜。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张婶子到了这个村子里来,村长为了避免出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故,就想着给张婶子许配一门亲事过活,可那张婶子死活不愿意,只说要为丈夫守节。
虽然说着守节,可这张婶子也没断过什么男人,村子里有不少汉子争相给张婶子挑水做活垦地,有的汉子自己家的还没做,就帮张婶子家里先做好了。
宁缈一度以为张婶子是靠这个村庄的人养起来的,回想一下自己见到的张婶子的家,院子虽然不大,却精巧细致,处处可见巧思,房内的装饰看着也相当不错,廊檐下还挂着不少肉干,足以见到生活很是富庶了。
难道这个村庄的汉子特别的能干?可她所住的地方以及她留意观察到的其他人的住所,看起来和张婶子家差多了。
即使张婶子美色过人,也不必连自己家也抛弃了,更何况,这村子里也不只是一个男人。
农家大嫂很快就为宁缈解了惑:“不是的,张婶子好像是能辨识药材的,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趟山里找药材,到城里可以卖出高价。”
宁缈想问什么药材,那农家大嫂只说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大家肯定都去挖了。
也只知道张婶子定期去挖。
自然也有人眼红,可架不住张婶子每次回来都给村子里的男人带礼物,即使家里的女人不满意,也先被自家男人给摁下去了,敢怒不敢言、
“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汤。”
农家大嫂愤愤的,可在这里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便只能听之任之。
也有女人去找对方的麻烦,结果却被自己的男人打的半死,最后想不开投河自尽了。
自那以后,即使大部分村子里的女人对张婶子恨的牙痒痒,却依然无可奈何。
可说来说去也没有说到为什么宁缈一定要小心自己。
当宁缈问出口后,既发现对方又探头朝外望去,看了身材高大的顺安一眼,然后语出惊人。
“我估摸着那女人的目标不是你,是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为了得到他,自然要灭掉你。”
说完就匆匆忙忙下车了,宁缈直觉对方还有更深层次的话没有说完,奈何对方已经走远,为了保证对方安全,便让顺安远远送了回去。
顺安回来后将自己暗中所见告诉了宁缈。
宁缈点点头,跳下了车,吓了顺安一跳,连忙扶住,跟在宁缈的身后到了寄居的小院。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也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朝着田地里走去,田野翠绿,偶尔有白鹭间或飞起,雾气消散,天地间弥漫着草木淡淡的甜香。
村口的大树遮下一大片阴凉。
“你看,这幅图景,多美,就像世外桃源一样。”
宁缈感叹道。
按照原计划,此时本已经出发,可能还走了不远的路程,可现在去困在了这个山野之中。
若说离开,其实也容易,凭着顺安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的趁着夜色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在她还不能走
虽然那位里正派了人跟在宁缈的后面以做监视,可这也奈何不了宁缈什么。
只要一点点神仙香,就足够两个人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做个美梦,而后醒来一无所知了。
宁缈不会走的原因就在于听到说张婶子会去山林间采药。
张婶子能在村里呼风唤雨,将整个村里的男人玩于股掌之上,这听起来似乎非常的不可思议,可现实就是发生了。
宁缈可不会认为是因为张婶子长的足够的漂亮,魅力太大的缘故。
而王麻子的死状和当年李锦荣所描绘的京城里的那些小官的死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张婶子定期会去采药、
那么采的是什么药?
这一条一条,一缕一缕的分析下来,宁缈自觉一定要去看看这位张婶子卖的什么药了。
走到晕倒了的两个人面前,顺安踢了踢对方,还是没醒,便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掏出来一个核桃大小圆滚滚软绵绵的东西放在两人鼻子底下捏了捏。
两个人悠悠醒转过来,看到宁缈正朝着自己看过来,不觉脸上一红,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想质问。
就见宁缈好奇问道:“你们怎么突然晕睡过去了,害得我好生担心。”
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宁缈又道:“两位大哥,为什么你们这个村子这么的古怪?”
其中一人道:“有何古怪?”
“死了人,死的那么奇怪,还赖上了我们,走着走着突然就晕过去了,可不是古怪么?”
“那不是你们动手的么?”
一个汉子反问,只是那语气听起来明显底气不足。
宁缈便笑了,因为蒙着面纱的缘故,只留了一双眼睛出来,只眼睛微微弯起来的弧度让两个人突然语塞。
“两位大哥真的相信是我们做的么?”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鬼,又或许是因为打心里确实不相信对方有这么个本事,两人便不再说话了。
宁缈也无意去探听,在她看来,既然整个村子里的男人基本上都与张婶子多多少少有关系,那么问这两个人也并没有什么作用,还会给自己引来怀疑。
回到寄居的地方,两个孩子已经起来了,正和杏儿在院子里玩。
其中一个孩子摘了月季来,插在了杏儿的头上,衬的杏儿越发唇红齿白了。
两个孩子看呆了:“杏儿姐姐,你真漂亮。”
杏儿脸红,不好意思,转身正好看到宁缈进来,便连忙迎了上去。
宁缈则是看着杏儿的脸若有所思,或许,她应该考虑的更加周全一些才对。
吃喝
当初在出行的时候,就应该将杏儿给装扮一番,而不是任由其用本来的面貌出行。
自然现在想也无用了。
不过祸福相依,正好这与当初京城的案件有关,也算是一个契机。
没准里面有什么对自己很重要的信息,宁缈直觉这很重要。
且自己也不能胡乱被人冤枉,浪费一张路引,虽然现在制造一个新的路引对她来讲并不是特别难。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杏儿什么都不知道,此间屋子的主人夫妻也没有回来,想来还留在那里。
从观察来看,寄住这家的妻子应该就是这个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对张婶子保有善意的女人了。
看宁缈若有所思的样子,杏儿的心里有点儿发慌。
“小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杏儿说着就朝着房间走去,房间的桌子上放着已经打包好的包裹。
宁缈伸手握住了杏儿的胳膊:“暂且不忙,我们在这里先等等。”
杏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小姐和顺安后面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觉有些心慌。
看到小姐的眼神后,又强自镇定下来。
“我这丫鬟本性跳脱,胆子又小,你们不要吓着她。”
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应了。
两个孩子自然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中的小女童拉着杏儿的手:“杏儿姐姐,我们出去玩吧,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那里可漂亮了。”
两个汉子中的一个站出来阻拦,不允许杏儿出去,有要将宁缈三人软禁在此处的意思。
“无事,我和你们杏儿姐姐有点话要说,你们自己去玩吧。”
宁缈安慰道,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不多的松子糖全部送给了两个孩子,孩子有些拘谨,倒是很听杏儿的话,听到杏儿说没关系,可以吃,才欢呼雀跃的拿着跑了出去。
“我进去歇息一会,就不招待两位了。”
宁缈致歉后进了屋子,杏儿和顺安也都跟着进去了。
对方如此知礼守节,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担忧害怕以及其他别的情绪,让这两个汉子有些不安,却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他们离开的时候,里正拉住他们,说无法确定对方身份,看着不要离开村子即可。
现在看来里正的猜想或许是正确的,眼前这个女子虽然长得一般甚至美貌远不如身边的丫鬟,可有如此气质甚至让人忘记容貌美丑的,那必然是出自世家大族没错了。
心里这样想,便不敢多言,只坐在廊檐上,百无聊赖的盯着月季花看着。
进了屋子后,宁缈对顺安道:“你去探一探张婶子,去看一看她家里面到底有什么药材。”
顺安点点头,越过房间的门窗,很轻易翻上屋顶离开了。
杏儿还是忐忑不安,宁缈就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跟杏儿说了,杏儿自觉是晴天霹雳,不过是临时歇一下脚而已,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宁缈安慰道:“等事情查明就可以放我们走了,本来我们也没有做什么事。”
杏儿还是忧心忡忡的,还有些自责:“若不是因为我,小姐也不会找这么个地方歇脚。”
“不是因为你,或许我们到这个地方来,来对了。”
杏儿睁着眼睛困惑的看着自家小姐:“什么来对了。”
宁缈没有回答,现在也不是回答的时候。
顺安很快就回来了,回来便将自己所见到了告诉了宁缈。
王麻子的尸体已经被里正带着送到了村中的祠堂安置,这里除了张婶子,其他的都姓王,王麻子既然无父无母,便只能暂时归置祠堂,商量后一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