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住的夫妻两个朝着田地的方向去了,大概是准备去做农活。
张婶子哭的晕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家里,放在床上躺着。
“但属下在院子里也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药草。不知道是不是藏起来了。”
宁缈问道:“那张婶子是不是在房内?”
顺安点了点头:“应该是在的,她哭晕过去了,我看到有人把她抬到房间里然后走了。”
“你确定她是躺在房间里?躺在床上?”
宁缈追问道。
顺安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羞赧:“我没想那么多。”
听到顺安的回答,宁缈眉头紧皱。
门外面站着的两个人正百无聊赖的聊着天,不过是上次去城里看见了什么好东西,哪家酒楼的酒听说可好喝。
看到宁缈出来的时候站了起来,倒也很是礼貌,并没有什么凶神恶煞或者不搭理之类的举动。
“两位大哥,我车里有好酒,不知可要喝一点?”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万一要是酒出了问题怎么办?
宁缈看明白了意思,便让顺安从车里取出糕点熟食出来,配了酒,放在廊檐下的地上,自己带着杏儿和顺安席地而坐。
“劳烦两位大哥,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寄居此处,也无甚好酒好菜,将就着吃点吧。”
说着自己先吃了起来。
杏儿和顺安也跟着吃了起来。
两人看对方很坦然的吃喝,倒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坐了下来。
吃个了一会儿,宁缈站起来道:“我有点累,先进去躺会儿,两位大哥还请自便。杏儿过来服侍。”
两人会意点头,熟食皆是肉食,酒也香,见两人不吃,心里高兴起来,巴不得顺安也不吃了。
宁缈进去没多久,顺安便有点不胜酒力的样子,撑着头笑道:“吃不下了吃不下了,头晕的很,晕的很。”
两人互看了一眼,齐声道:“那不如先去躺会儿?”
“两位大哥吃喝尽兴,我实在受不住了。”
顺安告罪,踉踉跄跄的走了,身后传来嘲笑声:“我还说是个厉害的,没想到二两猫尿就被灌倒了。”
“可不要胡说,这酒可不兴叫做猫尿。”
“我的错我的错,二哥,才羡慕那酒楼里的好酒,没想到今儿个就喝到了。”
“是啊,你再看看这酒壶,这酒杯,这碗碟,看着都贵!”
“这可是贵人家的。”
“来来来,喝尽兴喝尽兴。”
身后什么话顺安没有管,直接进到房间里了。
刚进房间就发现杏儿穿了小姐的衣服和头饰,脸上蒙着面纱,若是不在意,还以为是小姐。
而自家小姐穿着干净利落的短打,头发高高束起,用金环扣住,脸上又重新做了装扮,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小姐?”
顺安有点不解。
“和我进山。”
后山
王家村是个靠山的小村子,后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山。
杏儿被留在了屋内,宁缈带着顺安绕到屋后,屋后便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
“小姐,我们沿着这山上去么?”
顺安问道。
他们所在的地方便是通往山上的入口。
“沿着这里往前走就行了。”
入口处颇为平坦,看得出来此处应当是经常有人进山砍柴打猎的缘故。
一路往上走,也没有什么阻拦的,山上也算是古木参天,夹杂着高高矮矮的树丛,此时并没有见到什么野兽的痕迹,估计要深入到山里了。
“等一等。”
走到一处大树下,宁缈站定。
这棵树应当是一棵松树,宁缈没有见过此类品种,却能够松针上判断出来。
松针的末端皆是洁白如雪,松针的根部却又是翠绿如碧玉,看起来漂亮,在此处也有不少株。
“小姐是累了要歇一下脚么?不如我们去那边。”
顺安指了个方向,那里是一棵大栗树,树下还有一块挺平坦的大石,想来也是给人歇脚来用的。
“不累,你看这棵树,是不是很奇怪?”
宁缈没有去歇息,仍然站在这大约两人高的松树底下。
顺安仔细朝着这松树看过去,很容易就发现了端倪:“真是奇怪,这树怎么全部朝向北边,山南为阳,即使只有一边,也应该是朝向南方才是。”
宁缈点点头:“如非自然之力,那便只有人为。”
“人为?”
顺安有点疑惑,仔细观察,越观察越是觉得古怪,却又觉得有些地方讲不通。
“那这是不是就它们本来就有的特性呢?小姐你看这周围,这些树都是这般长的。”
宁缈没有回答,只是雪松下来回踱步,后来选定了其中的几棵松树,又重复踱步起来,似乎还在默默的计算着什么。
顺安便站定,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以防有什么人或野兽过来。
“这些树是按照一定规律排列的,定然是人为,且此人相当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此处应该就是阵口,那张婶子应该就是从此处进入,那所谓的药应该也是在此处。”
对宁缈所下的结论,顺安也不是很理解:“如何确定张婶子会从此地进入?或者这里本来就有个隐士?”
宁缈在一棵雪松下站定,仔细观察,这棵雪松与其他雪松也有所不同,因为这个雪松所有雪白的松针末尾全部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这大概就是自己要找的树了。
宁缈心情不错,便解释道:“我且问你,如果你生活在一个村子,村里有个人靠上山采药就能挣得大笔的银子,此人力气和技艺和你相比还要差很多,你却生活困顿,你想不想也跟他一样上山采药卖钱?”
顺安不假思索:“那自然是想的。”
这话一出,顺安也就理解宁缈所说的意思了,不觉有些赧然:“小姐聪慧。”
宁缈微微叹气:“可这奇门遁甲之术,我却并不是很明白。”
宁缈喜欢看书,也看过不少杂书,可终究还是没有一个正正规规的老师教导,虽然跟着大长公主学习了不少时日,可读的都不过是那些《列女传》之类的,讲究的是贤良淑德,是最令大长公主嗤之以鼻的,宁缈即使不说,心里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想法。
所以,她只能判断出来此处应当是与阵法有关,可怎么排的阵,又是怎么破解,却是一头雾水。
“小姐肯定没有问题的。”
顺安莫名的对自家小姐非常有信心。
宁缈笑看了顺安一眼,将顺安看得脸色一红,讷讷道:“小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对我未免也太相信了些。”
顺安不以为然:“那是自然,全门上下,谁不对小姐拜服?”
“好听的话等解决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现在跟紧我。”
宁缈说完,便迈步朝着那棵仔细看很特别的松树走了过去,在这棵树下按照震四巽五的方位各自走了几步,然后绕到另外一棵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树下。
顺安紧跟在宁缈的身后。
宁缈抬头看了一下,这棵树是一棵大栗树,长得挺高,透过树叶能看到天上的明亮日光。
“应当就是这里了,跟我走吧。”
说完便抬脚沿着这棵大栗树朝东边走去。
没过几步,便见眼前一暗,来到一处崖壁旁,上面还用古篆刻着几个大字,崖壁下杂草丛生。
“我现在有些怀疑,张婶子究竟是不是在此处了。”
宁缈苦笑道。
光滑如镜的崖壁和崖壁上用古篆刻写的字告诉她这里并不是一般的地方,那么这个张婶子究竟是误入到这里还是真的和此处有渊源。
如果真的和此处有渊源,那么张婶子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纵然京城里和燕州城甚至整个大楚不少地方的秘密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宁缈也很难弄清楚张婶子究竟是什么人。
“宁幽兰,指天,张婶子。”
宁缈喃喃道,不自觉将这两个联系到了一起去。
杏儿躺在床上,即使内心焦急,也不敢表露出来,好在门外两个人喝了不少酒,正靠在廊柱上打着盹。
家里的两个孩子已经跑出去玩了。
这两个孩子一个叫莲叶,一个叫青松,青松是哥哥,莲叶是妹妹。
两个孩子手里既然有了珍贵的松子糖,便也不敢到别的孩子面前去炫耀。
经过商议,青松带着莲叶去往了他们很喜欢去的秘密之地。
这里是莲叶摘野果不小心跑丢了之后偶然发现了,本来想说,后来被母亲摁到打了一顿,便没机会说,后来干脆就做了自己的秘密花园了。
这个地方有一个小湖泊,湖水蔚蓝澄澈,岸边开满了各色花朵,偶尔还有漂亮的小鹿过来。
距离村子不远,可谁都没有发现。
青松准备带着莲叶将自己手里的这么多糖果藏在秘密花园里,这样谁也找不到,也不会给爹娘送给别的小孩。
两个孩子连蹦带跳的越过了一个小山岗,莲叶脚不小心一滑,咕噜噜往下滚,青松急了也赶紧往下跌跌撞撞的跟过去。
在快要掉到一处小山谷的时候,一根长长的马鞭子将莲叶的腰裹了起来,阻止了一场惨剧。
青松惊魂未定跑过去将莲叶扶了起来,准备向恩人致谢。
就见恩人带着半边的银质面具,一双眼睛冷漠如冰,身边的马儿正在吃着草。
虽然看起来冰冷不近人情,可青松从小就知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可他也没有什么能力,想了想从荷包里珍惜的掏出几块松子糖出来递给恩人。
楚惑途经此处,本来要快马加鞭和自己手下汇合,没想到马不干了,一定要在此处吃草才肯走。
他只能等在这里。
正好看到一个孩子要掉下去,便出手救了。
没想到男孩子要给自己糖吃。
本来他很想冷漠的走开,却没想到对方脏兮兮的手里放着的是几颗晶莹剔透的松子糖。
松子糖。
楚惑心里有着一瞬间的茫然。
交臂
当楚惑看到那颗松子糖的时候,是有着一瞬间的茫然的。
那是记忆中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可再一次看到的时候,却依然如在昨日。
曾经有这样的一个小姑娘,用手心捧着一把松子糖给自己,告诉自己,吃点甜的就不苦了。
那松子糖他全部吃完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吃过新的松子糖,因为他想记住这个味道,害怕吃了别的糖后,这种味道就会被他忘了。
后来,父皇终于为他指了婚,他心里的那股怨气被消解了,只等着娶佳人进门,去封地后好好过日子,结果父皇暴病,太子即位,将他赶出京城,圈禁在了燕州城。
他知道新帝想要将大长公主许配给北漠的王子,大长公主是她的好朋友,他自然也是想要帮忙的,那次他到宫里之后,却发现了被下了药神志不清的她。
知道她是被人陷害,虽然自己救了她,且有了肌肤之亲,可这笔账怎么样都是要算的。
那一次,他在宫里暗地里调查,终于查出了陷害宁缈的人是谁后,原准备一刀解决了的,然后再回去带宁缈离开这里,等救出了大长公主,从此他与这个地方恩怨两消,好好过日子。
他想的美妙,可谁知,自己的心上人一去不回,葬于一场大火之中。
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你毁了我最心爱的人,我便毁了你的天下,这是楚惑一直以来的想法。
蛰伏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开始动手,天知道他究竟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