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何尝没劝呢,王爷性情执拗,我私心想着,劝不动就罢了,等王爷发觉这条错路走不通,总有一日会回归正途。”
说罢,她转身就走,谢宝扇背对着她,她忽然开口,说道,“王妃又怎能肯定摄政王走的是一条错路呢。”
徐绮儿应是听到了,她却没回,带着随侍走远了。
徐绮儿的话,犹自在谢宝扇耳旁回响,她立在山头,银环等了片刻,轻声唤道,“娘娘,天快黑了,我们回宫吧。”
谢宝扇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她扶着银环的手,说道,“走吧。”
往回走的路上,天色越来越暗沉,天边只剩一抹灰紫色的霞光,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被黑暗吞噬,宫女太监小心翼翼护在谢宝扇的身边。
不久,有一队人打着火把顺着山路寻来了,火把像是一条蜿蜒的火龙,天色微暗,看不清来人是谁,待到走近,方才看到打头的是摄政王李善。
李善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未戴发冠,一头浓密的乌发用发带随意束在身后,山风猎猎,他的衣袍和长发随风飞舞,走到谢宝扇面前,只见李善满脸不悦,他道, “出来也不多带几个人,山路不好走,跌倒可不是顽儿的。”
谢宝扇自知有错,说道,“在行宫里待有些闷了,我出来散散心。”
山里不同别处,一到了夜里,气温骤降,李善举起手里的羊角灯笼,他见谢宝扇鼻尖冻得发红,忍不住责备银环等人,“你们越发不用心,太后想不到的事,难不成你们也想不到?”
银环不敢辩驳,谢宝扇说道,“不怪她们,是我自己忘了时辰。”
李善轻哼了一声,倒是没再多说。
谢宝扇见他是从行宫方过来的,问道,“王妃早我一步回去的,可曾碰见她?”
提到徐绮儿,李善似是很冷淡,他道,“见到了,我已打发人送她回去了。”
谢宝扇不语,她没有提及和徐绮儿的对话,李善见此,说道,“我送你回去。”
他二人慢慢踱步往回走,随行的宫人远远跟在后面,李善手里提着灯笼,替谢宝扇照着脚下的路。
天黑了,月亮也出来了,谢宝扇一路沉默,走下一道土坡,行宫就近在眼前,李善说道,“你近来很消沉,等过了端午,带着皇上去皇庄小住一段日子吧。”
谢宝扇对他说道,“就是累得慌,一桩接着一桩的事,像是没完没了似的。”
这一个月以来,只因先帝下葬,宫里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李善见她憔悴了许多,分明心疼,嘴上却道,“这就累了,这才到哪儿呢。”
谢宝扇望着帝陵的方向,她道,“离京前,礼部又有人上折,要给我修墓呢。”
这原是无可厚非的事,当年孝康文皇太后的寝陵修了二十余年,李善不悦的说道,“这些人就没有正事可做吗?”
按照惯例,谢宝扇是圣母皇太后,日后薨逝,自是要陪伴在先帝左右,不过她早已有言在先,来日薨逝不必随葬在先帝的陵寝,礼部的人敷衍了她两句,就在前不久,又旧话重提。
李善听了谢宝扇这些话,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也没甚么可烦恼的,本王争取死在你的后面,到时你想葬在哪里,就葬在哪里。”
谢宝扇被他逗笑了,她道,“那殿下一定要保重自己,我的身后事就交给你了。”
说笑两句,谢宝扇心头的郁气仿佛一扫而光,李善将谢宝扇送回临华殿,却并未立时就走,明日就要回京,他叫来谢宝扇身边伺候的人,事无巨细,各处都要亲自询问一遍,直到夜色渐深,方才回到住处安歇。
回程的路上,李善多半都待在谢宝扇的凤辇上,这自然是不合规矩,只是他这人素来桀骜不驯,视规矩于无物,那些随行的百官们纵使心里唾弃,也没人敢发出质疑声。
李善待在谢宝扇的辇车上,无非就是批折子,或是看书,偶尔也会和谢宝扇对弈,他棋艺不精,从来没有赢过谢宝扇的时候。
出京半月有余的銮驾终于回宫,刚刚抵京,工部送来喜讯,大邺朝的火铳研制出来了。
第165章 大邺自造的火铳是钱桑……
大邺自造的火铳是钱桑亲自送来的, 一共三把,火铳制造精良,通体渡银,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其中有一把缀着五色宝石,单送给皇太后谢宝扇收藏。
随着火铳送来的还有配好的弹药,李善带着小皇帝李恪,在校场看人试射,这火铳经过数次改造,已极为安全可靠,据钱桑说, 火铳还在不断改进,不仅如此, 便是连红衣大炮,炮弹的研制, 也从未有过一丝松懈,火器局力求把最完美的东西呈现给朝廷。
朝廷在火器局撒下了无数银钱,初于初见成效, 所有人知道, 钱桑就要平步青云,这是件大功劳, 只要摄政王当政,钱桑的前途一片光明。
火铳已成功造出来了,接下来就会按照摄政王的计划组建火铳军,这仅仅只是第一步,钱桑献上火铳的第三日,朝廷派人前往广州, 准备重新修建港口。
北上云州的商贸团也在回京的路上,这些世代的大商人果真名不虚传,他们代替朝廷和鞑子国商议互市,商人们看重利益,又进退有度,他们比朝廷的官员更懂得如何和鞑子人谈生意,从去年年底,谈判就开始有了眉目,到二月初,各项细节都已敲定。
互市的地点就设在云州的边境小县城怀安,大邺朝的茶叶,盐巴,药材,布匹已陆续运往云州,而从鞑子国过来的皮草和煤炭也会流入大邺朝,互市的刚刚议定,还不等第一批商贸团回京,就有大批的各地商人前往云州打探消息,想要跟着分一杯羹。
说到互市,朝廷原本一心想引进鞑子国的肥马,可惜鞑子国不傻,定要大邺用铜铁来换,此事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