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楚腰——白鹿谓霜
时间:2022-05-01 09:35:18

  ……

  卫国公府祠堂里,侍卫说罢那句“夫人去了刑部”,陆则皱了皱眉,骤然起身,边朝外走,边冷声吩咐。

  “备马。”

  说话间,陆则踏出祠堂院子的月门,瞥见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脚下步子微微一顿。

  月色下,江晚芙静静站在阴影处,看着如水月光里,迎面从月门里走出来的郎君,往日沉稳自持的男人,方才却走得那样快,衣角扬起,他都没顾得上,她何曾见他这样焦急的模样。

  陆则自然也看见了阴影处站着的小娘子,穿着藕色的带帽披风,整个人被罩在披风下,只露出一张莹白的脸,眼睛很亮,像是细碎的月光,洒在那双眼眸里一样。

  倒是没哭,陆则下意识松了口气,朝阴影处的小娘子伸手,“阿芙……”

  话音一落,怀里扑进了个柔软的身子,还带着股寒气,像是冻了很久。她的一双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身子轻微地颤着,小声地道,“陆则,你欺负我。”

  陆则是最怕她哭的,从前她哭,他就觉得不舒服,后来做了那些梦,便更不舍得叫她哭了,察觉到怀里的身子颤抖着,便下意识道,“是我不对,不该瞒你,阿芙,你别哭。”

  江晚芙哭得更凶了,也说不上来是委屈更多,还是生气更多,她今晚经历了太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弄得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用眼泪来宣泄情绪。旁人面前,她又不敢哭,也就在陆则跟前,能哭一哭。

  她哭了好一会儿,情绪终于渐渐平复,陆则要松开她,她便不肯,只紧紧抱着,小声道,“冷……”

  陆则听了这话,腾不出手,只得用脸碰了碰小娘子的脸,还残留着泪痕,果真冷得厉害,没丁点儿暖意了,她一贯畏寒,夜里点两个炉子,都要朝他怀里钻的,大半夜的,先去刑部,又回国公府,这一路,只怕冻得够呛。

  陆则顾不得多想,打横将人抱回祠堂侧屋,叫侍卫去弄炉子。

 

 

76

  侍卫寻了炉子来,送进屋里,又送了热水、茶具等物件进来。

  陆则没留他在屋里伺候,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整个人缩在披风里,冻得脸都白了的小娘子。

  江晚芙接过去,捧在手里小口喝着,刚想递给陆则喝一口,却见他忽的在她面前蹲了下去,伸手要替她脱鞋子,吓得朝后一缩,开口道,“夫君,我自己来……”

  她怎么能让陆则替她脱鞋子,陆则都没舍得让她这样伺候过他。且自小学的规矩,也不容许她这样恃宠而骄的。

  但陆则只道了句“别动”,就替她脱了被夜露沾湿鞋面的鞋,起身放到炉子边上烘烤。他回到江晚芙身边,便见小娘子呆呆望着他,眼神有点不知所措,像是感动,又像是要掉泪一样,看了他半天,忽的朝他伸了手。

  陆则愣了片刻,把人抱进怀里,小娘子只穿着罗袜的脚搭在床榻上,整个人缩在披风里,他抱她时,像抱小孩儿似的,抱她到膝上坐着。

  刚坐下,小娘子便靠进他的怀里,一副依赖得不行的样子,实在又乖又惹人怜惜。

  陆则原本想着,她知晓自己骗她,怎么也要哄一哄才能消气的,却不料他都还没开口哄,她便这样乖得任他抱了,实在是好哄过了头,叫他更不舍得欺负她了。

  屋里虽点了炉子,但到底常年不住人,连被褥都带着股霉味,也就只比外头暖和那么一点。陆则怕小娘子冷,将她露在外头的一双足,一并裹进披风里,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的,才迟疑着开口,“这事是我不对,不该故意瞒你。下次不会了。”

  江晚芙听了这话,在他怀里摇摇头,蹭得鬓发都乱了,小声道,“我知道,夫君是怕我不开心。我要是懂事些,就该装作不知道……”

  陆则被她这话说的,一颗心蓦地软了下来,想起少年正意气风发的年纪,读到闲书里用这样一句“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来形容男女爱情,还觉荒唐,原诗分明是壮志未酬,对自己的软弱感到不耻,倒成了唱诵爱情的绝句了。如今怀里小娘子这样乖顺地说着话,他方觉得,少年时嗤之以鼻的词,到如今再看,倒也不全然那般没道理。

  至少现在,怀里人说要什么,他都愿意替她弄来,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都不舍得一口回绝。

  江晚芙说罢,却忽的有了动作,从陆则的膝上爬了下来。

  陆则见她要下榻,刚要拦她,却见她望了望炉子上烘着的鞋子,自己先停住了,顿了顿,一双明润的眼睛望向了他。

  陆则一贯聪慧,一时也没明白过来小娘子是什么意思。

  江晚芙眨眨眼,“夫君,能不能把你的鞋,借我穿一会儿,我的鞋还湿着。”

  被小娘子那样望着,陆则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虽不明白她要出去做什么,却是脱了鞋。

  江晚芙套上男人的鞋,两人的脚大小相差得有点多,她穿他的鞋,空荡荡的,走起来还有些费劲,好不容易才出了门。

  小娘子穿了他的鞋子,又不许他跟着,陆则也只能在屋里等着,过了片刻,便见小娘子趿着那双对她而言,实在有些大的靴子,慢吞吞回来了,待走到他面前,才见她从那藕色披风下,抱出个匣子。

  陆则原还有些疑惑,目光落到那匣子上,却是面色微微一变,摆在膝上的手,也顿时握成了拳头。

  江晚芙却没察觉男人的反应,蹬掉鞋子,抱着盒子上了榻,摆在二人中间的位置,才终于有空,觑了觑男人的脸色。本来是抱着质问的想法去刑部找人的,结果真到了陆则面前,她声音就不自然软了,没什么底气地解释,“我的话本不见了,便去你的书房找,不小心把这箱子撞到地上,锁就自己开了。二表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陆则面色一如寻常,摇了摇头,一时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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