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宦冲喜后——唐沅
时间:2022-05-01 09:52:56

  “流夏, 你去瞧瞧,是谁来了?”

  流夏嗳了声, 敛好衣袖, 推开屋门。

  守卫听见动静, 下意识横起两柄长剑, 交错着将流夏揽在屋内。

  流夏不怕他们, 甚至还环胸丢了个白眼:“厂督只说禁夫人的足,到了你们这儿,凡是入屋的,都不许再出来了?”

  守卫一瞧是流夏,稍松懈了一瞬,互望一眼,便撤去阻拦在跟前的利剑。

  院内的人一听推屋门的声响, 忙后仰伞面,朝流夏这处望去。

  伞下的人面色苍白,眉心微拢,眼角处因心事重重的缘故,堆处几丝褶皱。

  流夏一瞧,讶异地张了张嘴,忙打伞走下石阶,行至妇人面前,福身颔首:“这样大的风雪,姨娘怎么来了?”

  陈姨娘瞧见流夏,便像是陡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拉住流夏的手,目色忧切地问道:“你家夫人可在屋内?”

  流夏怔愣了一瞬,偏头朝半敞的明瓦窗望去,瞥见陆芍轻点了点头,心里了然,拉着陈姨娘边走边说:“夫人方才还念叨姨娘呢,说是天冷,姨娘的旧疾要犯了。本生也打算差我过府一趟,瞧瞧姨娘的近况。”

  陈姨娘勉强扯出一抹笑。

  自她身子虚乏后,她便规规矩矩地呆在栖竹院,极少同人往来。尤其在陆淑出阁后,她更是清心养病,浑俗和光,不问闲事。

  陆芍与她也少有交集,依照二人的情分,虽说没有过节,却也未到特地过府探她病情这般熟络。

  她知晓流夏说的这些都是人情往来的客套话,但是流夏和陆芍肯这样说,她这心里也有一丝慰藉。

  站在在屋前的守卫复又横起长剑,陆芍却在这个时候推开了屋门。

  “厂督说了,只要我不出屋子,要甚么尽管同福来开口,眼下我姨娘过府来瞧我,我也只是同姨娘来叙叙旧,说些体己话,打发打发时间。正旦的日子,讨个团圆喜庆,你们也要拦吗?”

  陆芍的语气有些生硬,不似往日尾音上扬,带着娇意。守卫们颔首道了声‘不敢’,乖乖地让出道,将陈姨娘请了进去。

  陈姨娘将方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盯着陆芍那张同样布满愁云的脸,才知她如今的处境艰难,拘在屋内不见天地。

  她解下斗篷,接过云竹递来的新烧的手炉,拘谨地在暖炕上落座。

  屋门甫一阖上,她便拉着陆芍的手问:“芍芍,除夕夜那日,你也在宫内,可知你父亲他们状况如何?”

  她盯着陆芍,神色有些涣散:“我一人守着偌大的国公府,心里焦灼,实在没主意,这才冒昧来你这儿探探消息。”

  除夕夜的事尚未休止,牵涉甚广,事情一出,便多有流言传入官宦人家的耳里。

  陈姨娘应当是听了一些风声,亦或是宫内生怕家眷乱了阵脚,造成恐慌,特地嘱人通禀过,横竖她知道了这事,便不能安然自若地坐在府里,甚么事也不做。

  陆芍宽慰她道:“姨娘不用担心。不单是魏国公府一家,凡是除夕夜那日上了名录赴宴而来的人家,都被暂且扣在宫内。”

  她记起自己在书房外偷听来的消息,便有意无意地同陈姨娘透露道:“料想昨日不是冲着父亲去的,只要大内查清此事,余下不相关的官眷,便能回府了。”

  陈姨娘呼出一口浊气,面色却不见缓和。她踌躇再三,眉眼间的惶恐一寸寸加深,最后心里实在积郁,将要透不出气,才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芍芍兴许不知道。今日清晨,都察院都御史俞大人被东厂的人押走了,同俞大人走得亲近的那些,一个也没逃过...

  说着,似乎能预见后果,一双眼渐渐失神,语气急促慌乱了起来,她胡乱握住陆芍的手:“廖家二郎也进去了,你说,这事会不会牵连淑儿?”

  陆芍自昨夜回来后,闭目塞耳,外边的风声一点儿都透不进来,她也是听了陈姨娘方才所说,才明白东厂的动作这般迅速,短短一夜,就将人缉拿下狱。

  她自然不知晓廖淮这人秉性如何,却知昨夜风波,实则都是厂督一力搅起。厂督若要将俞灏在朝中的势力连根拔起,那处理廖淮便是迟早的事,大抵不能幸免。

  陈姨娘见她凝神思索,以为她知些内情,心里愈发焦急:“芍芍,知晓你当下也不好过。可我只有淑儿一个孩子,眼瞧着她一点点地在我身边长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出阁许了好人家,总以为日子会愈过愈好,至少会比我好,谁料朝中会出这样的事。我一介妇人,没甚么本事,却也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瞧着他们夫妇二人陷入泥泞。纵使是国公爷回来,愿意替淑儿和廖家二郎说上几句好话,也不见得厂督给他这个分说的机会。都道厂督是个寡情薄义的,外人就算磨破嘴皮子,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可是芍芍你不一样,你至少是他枕边人,你的话,他兴许爱听。”

  陆芍大骇:“姨娘怎么会这般以为?倘或厂督爱听我的话,眼下也不至是拘在屋内这么个光景。”

  陈姨娘摁着她的手背:“回门那日,司礼监的公公说话重,好生羞辱了二姑娘一番。行走御前的人,规矩严谨,这里头若没有厂督的首肯,那个小公公哪敢这般张口说话,替你撑腰。昨日宴上也是,我听外边的人说,他前脚才下令谁也不得离开半步,下一瞬便神情动容,将你从众多官眷中带了出来。就淑儿也沾了你的福气,免去审讯。他也不是那般好脸面的人,若是对你无意,只管将你丢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任你死活,何至于在众人面前打自己的脸,堂而皇之破了先例。”

  “对我有意?”

  陆芍睁圆了眼,从来不敢往这方面想。

  然而今日不是分辨有意无意的时候,她很快回笼思绪,复又思量起廖淮和大姐姐的事。

  宅院当中,夫妇一体,一损俱损。廖淮若是因俞灏的事备受牵连,那些加诸在陆淑身上的殊荣也逐渐变成风烛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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