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负我——六棋
时间:2022-05-02 11:56:00

  他步步逼近,手速极快地扯开崔樱的衣领,两眼锐利地观察她身上有没有纵情欢爱过的痕迹。
  顾行之动作太快,周围人被他举动惊到,张幽更不敢看崔樱那块白皙的皮肤,他出声呵斥,“顾行之,你做什么,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你别太过分了。有什么话我们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说。”
  崔樱挣扎,伸手挡在跟前,她因顾行之突然羞辱的动作,倍感耻辱的脸都红了。
  她也是这个意思。“我们换个地方说……”
  顾行之虽然没从她身上看到可疑的痕迹,却在今晚跟了她许久,看到她跟张幽私会的一幕,早就怒火中烧了。
  崔樱的反应对顾行之来说,就像在心虚,“怎么,你也知道丢人?”
  “知道丢人就别做这种事,你现在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呢,我只问你,他是不是就是当初把你藏起来的人。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行之擭住她的下巴,“你最好别想随便糊弄我,不然今晚我就去崔府,让你家大人好好见识一番,如此嫡长女,竟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崔樱凝视着顾行之森寒阴鸷的目光,从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厌恶痛恨,她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去崔府大闹一场。
  而周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哪怕有护卫驱赶,还是禁不住好奇心观望。
  她扫了眼他身后,“是崔玥给你通风报信,让你来的?”
  收到她瞥来的目光,崔玥莫名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可她转念一想,如今做错事的是崔樱,应该是她心虚才对。
  崔玥理直气壮道:“阿姐,我不忍顾兄兄一直被你瞒在鼓里,受你欺瞒。我们虽是姐妹,可大母经常教导做人要品行端正,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才这么做的,你别怪我。而且你如今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下作事,也的确应该给顾兄兄一个交代。”
  崔玥虚伪的话语,崔樱心中阵阵不适,更多的是觉得好笑。
  她下作吗?
  她跟顾行之的所作所为相比,谁更下作?
  “放开崔大娘子。”张幽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掰开顾行之钳制崔樱的手。
  顾行之岂会让他再碰到崔樱,他来之前心中隐隐期盼过,崔樱最好没有背着他和别的男子私下来往,这样他就有理由把背后之人都揪出来,以泄他心头怒火。
  可他看见了什么,今晚所见的一幕,就已经坐实了一半,只差他们二人亲口承认。
  但张幽怎么会承认,顾行之只有逼问崔樱。
  结果就听崔樱道:“我跟张大人毫无关系,真的不是你所见到的那样,你污蔑我可以,但不要伤及无辜。”
  顾行之冷嗤:“你还护着他?”
  崔樱:“你误会了,我不是护着他,我是不想污了张大人的清白。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告诉你一句话。”
  她踮起脚尖,攀着顾行之的肩膀,贴在他耳旁轻声道:“真不是他,和我有染的,是其他人,你要是气不过,不妨再努力努力,亲自将他找出来。”
  崔樱退开些许,双目悲凉又带有几分嘲弄的望着顾行之,他看上去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
  崔樱启唇,“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永远不会。”
  “你们做过了,什么都做过了?”
  “……”
  下一刻,她白嫩的脸颊多了一道红痕,顾行之挥手下来谁都拦不住,尤其崔樱还离得他极近,“你贱不贱,崔樱,你真贱,荡妇,我怎么会看上你……”
  张幽:“住手。顾行之,你疯了!”
  他唤人上前将他们围住,自己也想把崔樱从顾行之那拉开。
  然而刚被他碰到的崔樱躲了下,“都别碰我,让开。”
  顾行之的护卫被拦住,他带的人不及张幽带得多,尤其这些护卫面生,不是他之前的下属,挡在崔樱跟前的护卫依言让步。
  崔樱跟他重新相见,她捂着脸,眼角有泪痕,应该委屈难过地痛哭流涕,然而却带着微笑跟他道:“你很愤怒吗?觉得屈辱吗,像我当初一样吗?如果是,我很高兴,你终于尝到了当初跟我一样的滋味。”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这都是报应。还有,我跟他之间,也都是我主动勾引他的,你想找麻烦,就都冲我一个人来好了,我随你报复。”
  她话音落下,同时也趁顾行之听得难以置信之际,挥手回敬了他一个巴掌。
  崔樱打完,挪着步子走到崔玥跟前,她也抬起手,在崔玥惊愕阻挡中,拉下她的手,朝她脸打去。
  四下鸦雀无声。
  崔樱回头,“我再不堪,再下贱,也比不上你们狼狈为奸,一个比一个虚伪龌龊。”
  她拖着孤勇的身体,迈着奇怪的步子从人群中离开,竟无人敢拦。
 
 
第77章 
  半晌顾行之反应过来,正要追上去,结果腹部就挨了两拳。
  张幽为了不让他去找崔樱,之后又狠踢了顾行之最后一脚,对他使出速战速决的手段,揍完就撤。
  借着护卫替他挡住武力都比他要强的顾行之,张幽大声道:“今晚的事都是误会,我跟崔大娘子只是碰巧遇见,谁要再敢胡乱泼脏水过来,本官就不客气了。”
  顾行之现在只有两个好听的花花头衔,没有实权,跟张幽一比身份瞬间低了许多。
  他俊脸阴寒讽刺,捂着腹部低声嗤笑。
  顾行之:“张幽。”
  他忽而叫他,张幽警惕地拧紧眉头,“何事。”
  顾行之直起身,他好像整个人都清醒冷静下来,“你跟崔樱从未来往过,为什么偏巧今晚碰见就要陪她逛街买花灯。你们之间私底下关系有好到这种地步?她也说跟你是清白的,那你是代谁来的。”
  在张幽艰难的沉默不语中,顾行之冷冷地重复问道:“那你是代谁来的?”
  星汉银河的夜幕之下,代表是非的浪潮随着崔樱等人的离开,川流不息的街道在气氛清冷过后重燃喧闹。
  崔玥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躲在下人身影背后,愤恨地哭骂施与她巴掌的“罪魁祸首”。带着虎头帽的平民孩童们握着拨浪鼓,脸上荡漾着天真无邪的笑,在街上挤着大人追逐嬉戏。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贺兰妙容守着生母皇后神色焦心,殿外贺兰霆跟圣人听着魏科回禀的追查结果,凛冽的眼神时不时会分心看一眼宫外辉煌无边的天色。
  在同一片天空下,双目失神,脑子一团乱麻的崔樱跟着耸动的人潮,追着举灯的队伍浑浑噩噩的像浮萍一样漫无目的飘荡。
  画面如同缤纷的雪花打了个转,喧嚣的声音似激流骤然退去,顾行之与张幽还在严肃对峙。
  “你去查吧。”
  张幽:“我不能说。”
  顾行之仗着顾家人跟太子表弟的身份向来自视甚高,即使资本雄厚,在他们这群共同为太子做事的人当中,是眼中钉也是肉中刺,他某些方面引人不屑一顾,但在能力上也没有到败絮一样的程度。
  局势之下,大家都不过是利益相争、旗鼓相当的对手。
  崔樱跟太子,也不代表有多光明磊落,或是毫无过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还是情不自禁,都有违纲常伦理。
  身为下属,与顾行之又是竞争关系的同僚,张幽在自己的底线上,既没可能背叛贺兰霆,也不可能对顾行之如实相告。
  他道:“你很生气,或许认为崔娘子很对不起你,你才是那个被辜负的人。”
  “但你扪心自问,难道从一开始,崔娘子就是这样的么。”
  “若不是,那一定是你曾经做过什么,才会让一个原本受过礼教好好的人,选择了沉沦。即便错不全在你,自甘堕落也不是唯一的借口,那也一定少不了某些事情或是某些人,亦或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原因,才造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张幽带人走了,留下神色冷然的顾行之和他面面相觑的下属。
  崔玥受了崔樱一巴掌,脸还红着,她瞪着张幽的背影,又化作了无辜而不甘的样子,待顾行之转身面向她时,崔玥才惊觉顾行之脸上跟她一样。
  她抱着同仇敌忾的心情,寻求着顾行之的支持认同,“顾兄兄,你都看见了,我没有说谎吧。阿姐她真的……不是我说她不堪,也是她自己承认了。”
  崔玥:“顾兄兄要是想要上门退亲,我愿意为今日的事情作证。”
  崔玥因为挨打而气昏了头,她不再感到丝毫心虚不安,现在心中留存的全是对崔樱无尽的恨,恨不得扒下她虚伪的外衣,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
  然而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够,从她敢打自己起,她就不再承认崔樱跟她是姐妹关系,她要崔樱为那一巴掌付出代价,如果能拉上顾行之让他登门退亲,暴露崔樱的丑事,那才能让大家相信崔樱是个私德败坏,内心虚伪丑陋的人。
  到时阿翁跟大母对她还会有以前的宠爱吗,说不准父亲还会把她赶出家门,就让她从崔氏一门里除名,最后沦落街头,整日以乞讨为生,亦或是低嫁给破落户,过上凄惨的日子,才能安抚崔玥心中屈辱的怒火与恨意。
  她不断臆想崔樱将来落魄的下场,原本娇丽的面庞因仇恨的想法,变得狰狞而扭曲。
  没想到顾行之看上去根本无动于衷,他脸色很沉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缺少了以前做府君时的意气风发,俊逸风流的气势不复存在,连一丝假意的温柔都不曾露出。
  他现在的反应让崔玥感觉到自己像个独自演绎唱戏的丑角,倏地,头上传来一声讥诮的嗤笑,她听见顾行之声调冰冷而怪异的道:“退亲?我为什么要退亲?”
  崔樱背着他跟人私会,让他成为昔日同僚眼中的笑话,他岂会轻轻松松就这么放过她?
  他不好过,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要退亲可以,那也得他玩够玩腻了,洗刷了心头耻辱再说。
  崔玥听得胆战心惊,她从顾行之的神色中看到了比她还扭曲的恶意,他的双眼如同稠墨漆黑可怖,“我还要把她背后的那个人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动了我的人。”
  崔玥被他抬起下巴,明明顾行之的手是温热的,她却觉得浑身发寒,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把她的下巴卸下来。
  顾行之:“把你知道的所有东西,事无巨细地说出来,谁指使你传信,谁告诉你崔樱跟人有染。”
  张幽在石桥上找到了发呆的崔樱。
  她那两个婢女守在一旁,眉头皱得老高,神情棘手,其中一个还带着怒容。
  张幽:“崔娘子。”他刚走近叫唤一声,就见一脸怒色的婢女嘘声摇头。
  对方快步上前,“大人,女郎心情不好,想独自静一静。”
  好好的团圆夜,却出了这样的烂事,当众被打,又被未婚夫羞辱,的确会深受打击十分难过。
  张幽:“崔娘子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落缤咬牙切齿,“能怎样,脸现在还红着,女郎说要等指印消退了就回去。”
  张幽忍不住朝崔樱看去。
  落缤:“朱墨跑了家附近的医馆买了药,已经抹上了。张大人,今晚的事您能不能告诉太子,让他为我们女郎做主,查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女郎做事向来小心,从未跟其他人说过她和太子的事……”
  “落缤。”
  她话语声逐渐响亮,被在发呆的崔樱听见后,顶着被风吹干泪痕,双眼微微红肿的脸走来。
  夜色中她的衣裳被吹得摇曳不止,脆弱的身姿看上去就像要乘风归去。
  张幽以为崔樱也会向婢女那样开口,让他通知太子今晚发生的事,然而崔樱开口,“婢女不懂事,刚才的话张大人就当没听见过。”
  落缤:“女郎?”
  张幽的惊讶不比崔樱的婢女少,遇到这种情况,她不应该向太子求助吗,难道她还想独自扛下来?
  崔樱定定望着他的目光,向张幽说明了一切。
  “……我名声已污,就不要再拉他下水了,顾行之那边我会缄口再三,不会将他透露出去,保全他的名声。崔玥要是回家大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也会妥善应付好家里大人。”
  她话里无一不是在为太子考虑,“趁旁人还不知晓他是谁,刚才我婢女说的也有对的地方,还是赶紧将背后通风报信的人找出来,以免传出对他不利的风言风语。我敢肯定,我那妹妹她也是从别处得来的消息。”
  张幽备受震撼的,颇有些结巴道:“崔娘子,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任何事,东窗事发后,不都是女子向男子寻求保护,让男子来承担吗。
  为何崔樱她,她竟然想替太子承担了,反而做了一个男子该做的事,调转身份,保护起太子来。
  “因为我对他有情,用情至深……”
  崔樱凄然地看着愣住的张幽,渐渐地嘴角忧愁地上扬,“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
  张幽的神情变得滑稽起来。
  崔樱低头,捂嘴笑出声,可嗓音听着却闷闷的,“除了刚才那句话,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保全他的真正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是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怎能背上与表弟未婚妻私通的骂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崔家,只要顾行之他们查不出来,我跟他的事就不会真正暴露。那我在崔家的身份,和崔家的名声,总有其中一样能保住吧。”
  “你就告诉他,我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这是我的选择,不管后果如何,我都不悔。”
  “如果他心里过意不去,就替我找到幕后指使,为我出口恶气,这样我所做的一切,也就值了,心里也会甘之如饴。”
  崔樱弱柳扶风的身姿隐匿在街巷中,石桥上的人最终只剩下久久不能回神的张幽。
  她明明说用情至深那句话是假的,为了自己和崔府的名誉是真。
  可在张幽听来,前者似乎才是崔樱的心里话。
  她笑容出来的那一刻,眼角的泪都差点掉出来了。
  空旷的道路上响起一连串马蹄声,贺兰霆坐在马背上气宇轩昂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人的视野中,他一眼扫见似乎也是刚刚来到府邸门口的张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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