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对面将菜刀取了下来,瞧了瞧,后厨内已经有人出来找菜刀了,冷无言将菜刀递给了帮厨的小二,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请转告宋夫人,冷无言到访。”
言罢,冷无言带着苏吟绕道正门,从正门而入,即刻便有小二迎了上来,将主仆俩迎进了礼字厢,正襟危坐,小二立即上了一壶好茶,随即便打了个千退了出去,苏吟拧着茶壶给冷无言到了一杯七分满的茶,刚放下茶壶主仆俩便听见远远的有声响传来:“传闻冷小姐从不轻易见人,今日怎有闲情光临我京城第一居?”
宋夫人推开门的瞬间,与冷无言四目相对,她有瞬间的愣神,叹道:“传言果然不假,当真与瑾蕙皇后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对,应该是比她更明艳动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冷小姐亲自前来,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宋夫人果然是爽快人,听闻宋夫人乃当今瑞王之妹,康宁长郡主,当年你们父王出事之后受其牵连,你被当今皇太后保住,便放弃皇族身份隐于民间,如今在民间的产业除了这天下第一居,还有一个秘密的消息来源,掌握着所有的一切,这么些年下来,不仅为她老人家收集了不少消息,你自己也敛了不少财富”
宋夫人只是冷冷一笑,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品了起来:“冷小姐果真名不虚传,不管消息如何灵通,始终有些人有些事还是无法查询出蛛丝马迹,连当今陛下都出面请冷小姐帮忙,也都一无所获”
“很简单,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包括谕袖楼的消息,但前提是你名下的所有产业都得归无情阁所有,不仅如此,你必须从此彻底罢手,兴许还能保住你,保住你夫君及孩子的性命,这是我给你的条件。”
“没想到堂堂无情阁也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用人性命相威胁,真令人不齿,我不会答应你的”
冷无言只是淡淡的一笑,起身欲踏出礼字厢的门,突然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开口说着:“你会答应的。”
宋夫人不知道冷无言为何会有如此自信,自己一定会答应她,可是江湖传言只要她冷无言想做到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如此手法,倒有点像……她不敢往下想,如今夫君和孩子的性命算是捏在自己的手里了,倚坐在圆桌旁却瞥见桌上留下了一枚簪子,她明白了,冷无言此举是让她自己想通了去找她,正要抓起簪子往外丢的瞬间,她犹豫了,将簪子拽在手里,陷入了沉思……
主仆俩出了京城第一居,苏吟不解:“小姐,你为何如此确定宋夫人会答应你的条件?”
“就凭萧国当今皇太后对朝政局势和各国势力的掌控,就算宋夫人不答应,她背后的皇太后也会让她必须答应,只要解决掉宋夫人手里的这些势力和收集情报的网络,咱们成事也就事半功倍了”
苏吟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冷无言没头没脑的那句千算万算,竟然将她漏掉了,竟然是在宋夫人背后操控一切的皇太后和她手中所掌控的一切。
主仆俩刚到无情阁门外,项伯便匆匆迎了出来,用低沉的声音说着:“小姐,陛下凭赏月令要求见您?”
“见我,就他一个人而来?”
“是微服而来,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像是当日给小姐送过切结书的谏议大夫林远斌林大人”
冷无言心中盘桓着,朝项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悄然回到怡枫苑换了身衣服,来到正堂,冷无言用平行的姿态的打量了司马誉一眼,而后自顾自的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将手搭在一旁的茶案上:“无言不知陛下今日到访,有失远迎,让陛下久侯了,还请陛下恕罪。”
司马誉瞧着冷无言的姿态哪有请罪的意思,只是淡淡的一笑:“无妨,原也是朕不请自来,扰了冷小姐清静。”
“清静倒是没扰,只是陛下今日请出赏月令要见我,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今日朕前来,就是想请问冷小姐,何事能够将谕袖楼之事告诉于朕?”
冷无言听着司马誉的话,闭着眼睛不经意间抬手轻揉着太阳穴,不紧不慢地给了两个字:“快了。”
话音刚落,项伯匆匆走到冷无言耳边,嘀咕了几句,冷无言脸色微变,朝项伯挥了挥手,睁开眼瞧了瞧司马誉和林远斌两人,慢慢悠悠起身,司马誉见此:“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今日请回吧!也许等陛下回到皇宫,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也说不定”言罢,抬步离去的同时又甩出了两个字:“送客。”
回到怡枫苑,冷无言紧握着拳头狠狠的捶打在石桌上,眼瞧着血液就破皮而出,苏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要伸手去帮忙,冷无言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还是慢了一步,苏吟,叫项伯马上来见我。”
不久,苏吟去而复返,项伯躬身道:“小姐,找老奴有何吩咐?”
“将萧国皇室从京城发往各地的消息一律拦截,送信者格杀勿论,若是司马誉的上谕有传出去一个字,提头来见”吩咐完毕,项伯欲离开,冷无言继而又说着:“告诉殷青莲,让她知会潜伏在京城第一居的探子,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此话一出,连项伯都没有想到,京城第一居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酒楼饭馆,更让他没想到的事,冷无言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悄然的将探子已然安排进了京城第一居及其内部,也许冷小姐于主人而言,不仅是义女,是棋子,其聪慧智谋远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小姐能走的更远也说不定。
数日后,一女子风风火火的要闯进无情阁,看门的小厮兴许是新来的,不认识这位姑奶奶,将此事禀告给了项伯,匆匆而来的项伯才打千作揖地说着:“赫连长公主,请进。”
赫连敏姮略微有些生气,对项伯嘟囔着:“项伯,冷姨不是说我只要有这个红玉镯就能随意进出无情阁的大门和赏月台吗?为什么这几个家伙不让我进啊?哼”
项伯陪着笑脸劝慰着:“我的姑奶奶,咱们小姐的红玉镯除了跟小姐走地近的数人,没几个人认识的,更别说这些小厮了,往日您来都是提前知会过,今日冷不丁的冒出来,所以不怪小厮为难你,日后你就打着赫连长公主的名号直接来,我也会吩咐下去,不给姑奶奶找不痛快,如何?。”
听完项伯的话,赫连敏姮直接抱住了项伯,仿若一个晚辈同长辈撒娇:“还是项伯疼我。”随后呵呵呵的笑着。
别了项伯,踏进怡枫苑,飞奔到冷无言面前给了个大大的拥抱,冷无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都嫁做人妇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地,这么顽皮。”随后点了点赫连敏姮的鼻子。
赫连敏姮撒娇似地倚着冷无言的胳膊:“才不要长大,在冷姨面前敏姮永远都是小孩子,而且我希望冷姨就是我母后,这样敏姮会觉得更加幸福,开心快乐。”
瞧着她如此开心,如此无忧无虑的样子,心中稍感宽慰,毕竟这件事她知道得越晚,她就能多开心幸福一阵,面上不由得有些局促。
刚要说什么,赫连敏姮却说着:“如今虽然嫁了人住在公主府,但是比皇宫自由自在多了,我也比原来快乐多了,以后随时都可以来见冷姨,陪冷姨了。”
“你父皇给你指婚的驸马对你好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笑呵呵地说着:“挺好的,只是每晚要见他的话,还得提前让从小伺候我长大的禅心和檀音两位姑姑知晓,若是她们不同意,自己得多难为情啊!”
“这还不简单,找个机会进宫,让你端祖母把她们俩召回皇宫不就好了。”
“冷姨说的轻松,我跟端祖母说过,端祖母却说檀音和禅心都是当年伺候过我母后的两位老人了,在宫中地位不比其她女官,留在我身边也是我母后的心愿,所以……”
冷无言无奈的安抚着赫连敏姮,她虽然不大了解这样的境况,却也知道这就是身为公主该守的礼制,忽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着:“梦儿,你跟和昌公主,似乎不合啊!可以告诉冷姨是为什么吗?”
“和昌公主据说是因为我母后的关系才成为了湘太妃的义女,但是当年母后被逼离宫也有她本家父亲的缘故,所以我不太喜欢她”
冷无言看着赫连敏姮,觉得不可思议,反问着:“就因为这个?”
却见赫连敏姮重重地点了点头,给予了很确定的回答,冷无言长长地叹了口气:“就为这个你也太小看和昌公主了,你也误会她了。”
赫连敏姮有些不置信,她最敬爱的冷姨,要帮着和昌公主夏侯琳说话,但她愿意听冷姨说话,不紧不慢地说着:“冷姨似乎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梦儿,怎么误会她了吗?”
俩人倚靠着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赫连敏姮靠在冷无言的膝盖上听她说着:“据冷姨所知,和昌公主当年家道中落,承蒙梦儿,你的母后所救,后又成为湘太妃义女,得湘太妃庇护,而整个夏侯家族也因为和昌公主是你母后的义女而得到善待,你母后当年以德报怨,施恩与和昌公主,她感恩在心,听闻大理国请求赐婚,而必须是公主出嫁,你父皇难以抉择,若不是和昌公主挺身而出,恐怕远嫁大理国那位年迈国王的公主,便会是你了,她如此做,不仅是为了你母后,也是为了你。”
此刻的赫连敏姮已经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她原来一直不知道,自己自打懂事后,看似和昌公主时时刻刻与自己对着干,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母后的恩,也许真如冷姨所说,若没有她,自己的一辈子恐怕就此葬送也说不定,怎会有今日与驸马恩爱情深的日子。
聊了数个时辰,天色渐晚,留赫连敏姮一同用过晚膳后,吩咐苏吟将她送了出去,在怡枫苑内,殷青莲一字一句的说着:“京城第一居所有向皇室呈送的密信都已被篡改,而宋夫人等人应该还不知道,小姐可以放心了。”
最快的话,三日之内他们应该就可以攻入萧国皇城,京城不保,兵临城下,微微的笑容对自己的计划比较满意,端起茶杯轻茗一口:“吩咐下去,今晚连夜将流水无情的人送出城去,明日让流水无情关门大吉;另外通知项伯,明日起,无情阁闭门谢客,不管出示任何信物我都不见,一切等局势稳定在说。”
任凭外界风起云涌,刀光剑影,无情阁遗世独立,闹闹哄哄地数日后,赫连敏姮与皇太子司马澄狼狈地在大街上逃窜,无可奈何之下,赫连敏姮想到了无情阁,叩响了无情阁的大门,见是上次在守门的几个小厮来开门,也不出示信物了,直接从袖中取出了象征着身份的令牌‘赫连长公主’小厮们因着总管大人项伯曾经吩咐过,只要赫连长公主报上名号就可以让她进无情阁。
赫连敏姮带着弟弟司马澄狼狈得进了无情阁,灰头土脸的踏进了怡枫苑,待冷无言和苏吟看清来人的时候,心口一紧,吩咐苏吟:“带她们姐弟俩到风情园的西厢暂住,好好梳洗之后弄点东西给他们姐弟吃,有事等休息好了在说。”
次日,冷无言还未起身,赫连敏姮已经跪在了怡枫苑的门口,苏吟见此,便自作主张让其跪在了冷无言的寝房外,苏吟安排了早膳,冷无言让其与自己一起用膳,待要说什么,冷无言道:“用过早膳在说。”
对赫连敏姮来说,早膳是如此的漫长,见其如此,吩咐撤了早膳,在院子里散步,赫连敏姮安静的跟在后面,冷无言才道:“说吧!一大早就跑来找我,什么事?”
话音刚落,赫连敏姮已经跪在了冷无言的面前,眼中含泪:“请冷姨帮帮我,鄂国公高老战死沙场,高承义和高卓两位将军不知所踪,前日楚国兵临城下,整个萧国皇室,今日恐怕已经成为了楚国的俘虏,昨日父皇让弟弟出宫找我,让我想办法逃走,不能被楚国的人抓住,恐怕我们姐弟俩也难逃此劫。”
冷无言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这不就是自己一手策划出来的吗,为何此刻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难道是因为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收起了怜悯的神情与目光,冷冰冰地说着:“这件事,恐怕我爱莫能助。”
“冷姨,我知道您的手段和智谋,当年小公子曾经告诉过我,若有一天遇到天塌地陷,频临灭门之事,求您或许能有一线生机,留住满门性命”
听着从赫连敏姮口中说出来的话,倒是不觉得奇怪,自己的徒儿跟随自己的时日不多,心眼倒是挺多,这件事令她有些为难,慢慢走出几步,在石凳上坐下,赫连敏姮跪着走到冷无言面前,从手腕上取下了红玉镯,递到了冷无言面前,斩钉截铁地说着:“我萧国赫连长公主司马敏姮,今日以红玉镯信物为凭,请赏月台主人为我办第二件事,保住萧国皇族及所有皇室宗亲的性命,使他们脱离魔掌,逃离厄运”
赫连敏姮的毅然决绝,令冷无言不免动容,这样的性格脾性似曾相似,一旦决定便是义无反顾,她在和昌公主这件事上已经违背了义父的意愿,而这件事自己一旦答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义父的雷霆之怒,只是她从心底里将赫连敏姮已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缓缓抬起了手,接过红玉镯,用内力在其镯身划下了第二道痕迹后,将红玉镯归还赫连敏姮的同时,说着:“我答应替你办第二件事,但是这期间,你与你弟弟都不得踏出风情园半步。”
“冷姨的意思是,将我们姐弟俩禁足”
“若想活命,只能按照我说的办,不然我就只能将你们姐弟两人关进暗室,永不见天日”
“好,我答应冷姨”言罢,接过红玉镯,戴在手腕上,朝冷无言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只身回到风情园的西厢,照顾着弟弟司马澄。
苏吟见赫连敏姮离去,走了出来,神情颇为担忧,终还是问出了口:“小姐,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若是赫连长公主将来知道了,定然不会原谅你的。”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义父,而答应她的请求,无非是让自己心里好过些。”一切都按照冷无言的计划发展着,照此,明日赵太后和赵丞相会来见冷无言的,只是有消息说,赵太后此次的御驾亲征,将整个楚国皇族都带过来了,看来她的野心当真不可小觑,冷无言不禁对赵太后鄙夷了起来。
停顿良久,冷无言起身踏出怡枫苑,见项伯和殷青莲早已候在了怡枫苑外:“项伯,传我密令,通知八门门主接到消息后速来萧国都城无情阁见我。”
殷青莲知晓,按照当年小姐与主人的约定,八门门主齐聚一堂,怕是要公开大事了,届时主人也会在那前后出现,而自己虽也是一门门主,因着是小姐的亲信却一直跟随着小姐,想来小姐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项伯得令早已退了出去,殷青莲靠近几步低声说着:“尹连歆来信,一切如小姐所料,计划顺利,他也跟着赵太后一行人到了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