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兄弟是女郎——籽不言
时间:2022-05-02 12:52:23

  “我这大丫头,您瞧瞧,长得跟她大姑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性子也跟她大姑一个样儿,是个没脾气的,我那本事全被她学了去,您要不嫌弃,我把她留在这儿,替我孝敬您!”
  “亲家太太不必这么客气!”窦老夫人连忙拒绝。
  “这哪是客气,我也是将您当自家长辈敬着,以前孩子小,不懂事,不敢带上门来打扰,如今大了,也懂事了,还不赶紧让她替我们尽尽孝。”
  “还有我这小子,见过的都说他是个将军的料,他爹是个没本事的,我又是个妇道人家,也不敢耽误孩子,想到他表哥,就也给他送过来了,给他表哥当个跑腿的,日后兄弟俩也好有个扶持。”
  顾潜眼里闪过讥诮,几步跨进屋子,冲着窦老夫人行礼,“祖母!”
  窦老夫人一脸无奈,见他进来,立刻坐直了身子,“潜儿来了,你大舅母来了,来见见吧。”
  顾潜顿了顿,转过头,看了万氏一眼。
  万氏被他看得心里一突,这孩子,几年没见,比以前更吓人了!
  可她还是强撑着上前,伸手想要去拉顾潜的袖子,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干笑了一声,“一转眼,侯爷都这么大了,想当初,哎,不提了,老太太泉下有知,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见顾潜和老夫人都没接话,她忙将一旁的李玉珊拉了过来。
  “这是你表妹,小名叫珊儿的,珊儿,还不快来见见你表哥!”
  李玉珊从顾潜一进门,两只眼就一直黏在他身上,见她娘这么说,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去,上前蹲身施礼,“珊儿见过表哥。”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偷偷抬眼去瞧,见顾潜一直垂着眼皮,更不转头,立刻垮了脸。
  表哥虽长得跟神仙一般,可如今谁不知道他是个断袖!她娘还说,这是她的机会!可看看他这幅模样,这哪里是机会!分明就是个火坑!
  万氏见女儿当着老夫人的面就耍起了性子,立刻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转头正要去拉儿子,就听顾潜道,“祖母,我还有公事处理,先回去了,窦妈妈,您别忘了祖母的药。”
  窦老夫人见孙子这幅模样,哪里不懂他的意思。
  其实,她也看不上李家,陈年旧事暂且不提,如今这李家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上头老太爷一死,几个儿子为了家产,大打出手,光是官司都打了好几回了,好歹原本也是个侍郎府,最后那点体面都丢了个干净!
  这万氏是长房长媳,掌家是一把好手,偏偏是个爱算计,眼皮子也越来越浅,教出来的儿女更是不知进退的,一进门,就光顾着打量她屋里的东西了!
  可这当口,除了这样的人家,谁还愿意上门来跟他们家结亲!
  四五个官媒,催了大半个月,就找出来三个姑娘,一个有疾,一个貌丑,最后一个总算正常了,却是个二十的老姑娘,直说要找个地方养老,不管夫君的房里事!
  这都叫什么事!
  她正着急着,听说万氏上门,她就请人进来了,至少这李家姑娘没病没灾,长得也算清秀。
  可若真要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娶了这样的姑娘,她又觉得不甘心!
  真是,左也难,右也难!只得将人推给孙子,让他自个人拿主意。
  窦老夫人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行了,你去忙吧,我吃了药便去睡会儿。”
  顾潜躬身施礼,看也没看屋里的人,转身就走。
  万氏在后头哎了一声,见人已经出了屋门,只得推了一把儿子。
  李宝田追到院外,正要上前,却被人拦下。
  “没有侯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混账东西!我是候爷的表弟!他娘是我亲大姑!你敢拦我?”
  送走了万氏母子三人,窦老夫人更愁了。
  顾潜得知万氏临走前还顺走了老太太房里的一只金蟾蜍,立刻吩咐墨棋,“给我追回来!再卸了李宝田两条胳膊!”
  当年,一听说他爹死了,上头又要收回永安候府的爵位,他这个舅母立刻带人上门,将他娘还有他娘的嫁妆一起拉回了李家。
  等知道他母亲已经怀了身孕,他们甚至想要一碗药结果了他,是她母亲抵死不从,他外祖母这才发了话,等生了孩子再说。
  他一生下来,他母亲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藏了起来,他祖母掏空了候府,才将他换了回来,回到府里时,他已经饿得奄奄一息。
  他们告诉他母亲,说他一生下来就死了,又给她找了个路过的商人,就等着她出了月子就成亲远嫁。
  他娘死了丈夫,儿子,又被哥嫂逼着嫁人,生完孩子第三天就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
  这就是他的舅舅舅母,这就是他的外家!
  如今,当年从候府捞得银子挥霍完了,就又打上了他的主意,真是打得好算盘!
  想到刚才万氏女儿那黏稠的目光,矫揉造作的声音,他心里涌起说不出的烦躁。
  这些目光,这些声音,只要他出门,便时常缠绕着他,这么多年,虽早已习惯,可一想到日后还需日日夜夜面对着这样的女子,他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忽地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再坐下,目光落在书架上的一只檀木盒,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张邪里邪气的脸,微扯的嘴角,飞扬的剑眉,以及眉下那双乌黑灵动的眼。
  若府里守着的人是她,那,这空荡荡的候府将会是另一番景象吧,他这样想着,嘴角渐渐扬起。
  是啊,为什么不能是她!
  他突然站起来,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端凝,眼里却闪着势在必得的灼热,他出门朝着后院走去,步子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来。
  青羽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飞奔的侯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爷哎!出什么了不得大事了!
 
 
第56章 管教
  窦老夫人看着扶着门框, 紧紧抿着嘴,眼里却含笑的孙子,激动地一下子从榻上爬了起来。
  是找到仇人了?
  还是圣上终于松口, 让他进军营了?
  顾潜看着老夫人那颤抖的双唇, 忽然冷静了下来。
  不,还不能说,她如今还瞒着身份,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可他不能就这么贸贸然说出来。
  他上前从窦妈妈的手里接过老夫人,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窦妈妈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出去。
  窦老夫人见状,牢牢地握住孙子的手, 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却听他道,
  “祖母, 孙儿, 心中已有心仪之人,孙儿想要娶她为妻, 与她偕老一生!”
  窦老夫人一愣, 憋住的那口气慢慢呼出来。
  原来,都不是啊!
  可等听明白孙子的话,她立刻又欢喜起来,“哪家的闺女?今年多大了?长得什么样儿?是什么个脾性?”
  “祖母, 您先别问那么多, 您只需放宽心, 也别再去找官媒了,等时机到了, 孙儿自会带着她来见您。”
  “哎!哎!听你的,都听你的!”
  窦老夫人一连声地应着,这些天的愁苦烦闷一下子烟消云散,人也顿时精神了起来。
  孙子的眼光她自是信的,她现在就等着孙媳妇上门了!
  想想孙媳妇,再想想重孙子,老夫人立刻又开始张罗起了聘礼,婚房甚至孩子的襁褓小衣。
  第二日,万氏再带闺女上门,却被告知老夫人不见客。
  李玉珊一听这话,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就去追雇来的马车。
  不就是个侯爷么,有什么了不起,白送,她都嫌恶心!
  万氏本还想闹上一闹,可一想到儿子的两条胳膊,到底没敢吱声,朝着候府大门连呸了几口,这才趾高气扬地回去了。
  沈熙等了一晚上,等牛二的消息送进来。当即沉了脸,提了鞭子,叫了铁柱,直奔愚园。
  愚园东屋,沈珏正提笔推敲着新写的诗句。
  陈二公子邀他参加三日后的诗会,他可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再加上到了年末,他便干脆向学堂告了假,专心在家研习。
  他想得正入神,忽见窗外沈熙提着鞭子闯了进来,守门的小厮上前阻拦,却被她一脚踢到了一边。
  他立刻来了火,正要开口呵斥,就见沈熙的目光越过芭蕉,穿过窗棱朝他射了过来,如利箭射心,如火蛇裹身。
  他浑身一颤,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刻冲向了对面。
  沈煜几天前便跟学堂告了病,此时正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沈熙给他琉璃珠。
  见沈珏突然进来,吓了一大跳,立刻起身将珠子藏到身后。
  沈珏冲到沈煜跟前,一把将他拉住,“六弟救我!”
  “六弟,你出去!”沈熙一身短打,手持那根御赐长鞭走了进来,嘴角含笑,眼神却冰冷。
  “三哥!”沈煜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这两人闹上了,“有话好好说!”
  父亲最看重五哥,若是三哥将五哥打了,父亲只怕更不会认三哥了。
  他想上前拦,却被沈珏死死拉住,只得回头劝道,“五哥,你先松手,我去劝劝三哥。”
  沈珏这会儿哪里会放手,他紧紧拽着沈煜的衣裳,将他挡在自己身前。
  “沈熙,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候府,还容不得你放肆!来人!”
  沈珏的小厮听雨听到动静,跑了进来,一见这情景,立刻就朝外面跑,却被铁柱一脚给踹在了地上,院子大门也忽地被关上。
  沈珏这会儿才真正怕了,他尖着嗓子问道,“三,三哥,你要干什么?”
  沈熙看了他一眼,鞭子在掌心敲了敲,冲他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你说,我要干什么?”
  沈珏的脸更白了,“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让人在外散布嫡母谣言,是为不孝,对幼弟威逼利诱,是为不悌,为一己私利,弃家族名声不顾,是为不仁,犯了如此大错,我做为长兄,自当替父亲管教一二。”
  一听这话,沈珏立刻推开沈煜,冷笑道,“你不是我兄长,父亲早将你赶出家门了,你没资格教训我!”
  “我是不是你兄长,你说了不算,只要我沈熙的名字还在族谱上,我就是父亲的长子,我就有资格管教你!”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鞭子就朝着沈珏甩去,啪地一声抽在他的肩上,“一!”
  沈珏一声哀嚎,见她真敢抽,当即大骂出口,“沈三,你公报私仇!”
  沈熙并不说话,手里的鞭子又直直朝着沈珏飞去,直中沈珏胸膛,“二!”
  沈珏胸前一阵刺痛,低头看去,衣衫被鞭子撕裂,一道长长的鞭痕从胸前斜过,沁着丝丝血珠,他不由得大骂出口,“你个杂种!你不得好死!”
  他转头去找沈煜,见他早被沈熙的小厮拉到了外面,只得在屋里四处逃窜。
  可不管他怎么躲,鞭子总是能准确地落在他身上,沈熙的声音也始终冰凉刺耳,“十二!”
  “你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十五!”
  他再也跑不动,抱着头,蜷缩着身子,涕泗滂沱浑身战栗,“三哥!三哥!求你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院外响起了沈昀的怒吼以及女人的尖叫。
  “混账!快开门!”
  “来人!给我把门撞开!”
  沈熙手里的鞭子依旧稳稳,扬起,落下,再扬起,再落下。
  “二十!望你能记住今天的教训!”
  院门打开,柳姨娘哭红了一双眼,再没了往日的温婉端庄,提起裙摆直直冲了进来。
  沈熙冲着跟在后头的沈昀躬身,可还不等她弯下腰去,啪地一声,脸上便是一阵火辣。
  “混账!那可是你亲弟弟,你,你竟然下得去手!谁给你的胆子!”
  周围鸦雀无声,沈熙抬起头,面上一片平静,“回父亲的话,祖父出发前,命我看顾家中弟妹,五弟他不孝不悌,做出有损家族颜面的事,孩儿自当担起长兄责任,教他好好做人。”
  屋里响起柳姨娘的一声尖叫,随即是一声凄厉的哭声,“珏儿!”
  沈昀被那哭声吓得一抖,抬脚就要往里冲,可随即又停住,冲着身后的小厮大骂,“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看看!”
  他转过来头来,手指点着沈熙,咬牙切齿,“别叫我父亲,我没你这个儿子!来人!给我将这个逆子乱棍打死!”
  “谁敢!”
  老夫人让人抬着,匆匆地从后面赶来,听到沈昀那句话,当即怒不可遏。
  她的孙子还轮不到他这个当儿子的来打!
  “王妈妈,去看看!”
  王妈妈领命而去,很快又回来,“老夫人,五公子昏了过去,身上,十几道鞭痕。”
  老夫人看向一旁红肿着半边脸的沈熙,目光复杂,沉声道,“都跟我来!”
  沈源站在院内,听着屋里的哭声,抬脚上前。
  西屋里,柳姨娘背对着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沈珏,嘴里不停地喊着,“珏儿,我的珏儿,娘来了,娘来了!”
  旁边的丫头小厮跪了一圈,也跟着呜呜咽咽地哭着。
  他心里说不出得畅快,转眼,脸上的浅笑又渐渐凝固。他挨鞭子时,可没人为他掉一滴泪,更没人抱着他痛哭。
  他的姨娘已被绞了头发,彻底成了姑子!
  他转开眼,看了一旁呆站着的沈煜,抬脚踢了踢。
  沈煜像是从噩梦中醒来,浑身一抖,见是沈源,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出声来,“四哥!”
  荣恩堂里,沈熙跪在地上,脊背笔直,目不斜视,她身后,沈珏的两个小厮听雨听泉趴在地上,抖成一团。
  老夫人坐在榻上,看了眼下首,儿子满脸怒气,一副恨不得将人就此打死的架势,媳妇儿却难得没有站在她身后,而是坐到了沈熙旁边。
  “说罢,怎么回事?”看着一脸坦然的沈熙,老夫人终于开口。
  “回祖母的话,昨日五弟出门,他的小厮听雨听泉跟随,却四处同别人说,孙儿与永安候曾一同落水,消失了三天两夜方才回府,如今城中四处传言,说孙儿与永安候乃是龙阳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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