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兄弟是女郎——籽不言
时间:2022-05-02 12:52:23

  一个多月不见,秦夫人依旧素衣素簪,脸上似黑了几分,脚下的步子却比以前开阔了不少。
  她见沈熙躬身,忙抬手示意,“起来吧,这里不是候府,不必讲这些虚礼!”
  沈缈见母亲进来,忙跑上前,依偎到她怀里,秦夫人难得地没有让她站直,伸手在她头上抚了抚。
  沈熙见了,笑了起来,将府里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下,最后抬头看向秦夫人。
  “如今,父亲因柳姨娘的事备受打击,终日将自己关在正房,也不见人,院子里的姨娘们因为柳姨娘的事也都消停了下,祖母让我来问问,看您什么时候回去?”
  沈缈听了这话,忙回头看向秦夫人,见她不说话,立刻低了头。
  秦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庄子上挺好的,我就不回去了,你替我好好照顾你祖母。”
  她既然走了出来,自然不愿意再将自己送入那死一般的境地,便是为了缈儿,她也不能再回去。
  沈熙笑了起来,能想通就好!
  她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不知母亲日后有什么打算?”
  秦夫人看着她,带着几分歉意,“我这一辈子已是到了头,只盼着缈儿日后能有个好归宿,我便心满意足,你日后,我只怕也帮不了许多了。”
  “母亲多虑了,您还年轻,未来还很长,走错一步,不代表便要一条道上走到黑。”
  秦夫人摇头,语气虽轻却字字如铁,“我知你意思,可我心意已决。”
  沈熙叹气,她为她谋划千条万路,她偏偏挑了那一条最艰难的。虽是不忍,到底佩服她这一腔为母之心。
  从庄子里出来,远远便见村头迎风驻足的左先生。
  左先生从侯府出来后便到了这里,在村子里寻了间空屋,依旧当起了他的教书先生。
  秦夫人来了之后,听闻左先生竟也到了此处,未发一言,只依旧打发了沈缈前去上课,自己却从未走出庄子与他见上一面。
  沈熙从马上跃下,冲着左先生抱拳施礼,“左先生!”
  左先生却一改以往的阴郁,面容疏朗,眼神明亮,朗声冲她拱手,“三公子!”
  她见状,心中更是愧疚,脸上便也有些不自然。
  本以为能成全先生十几年的苦守。没想到,秦夫人心如磐石,哪是她能左右的。
  左先生却是哈哈一笑,“三公子不必自责,这本与你无关。再说,现下这番已是从前不敢想,怎能再奢求更多。”
  她看着他,肃然起敬,秦夫人有这样的知己相守,又何来可怜一说,又何须别人怜惜?
  左先生见她不再说话,倒是开口提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三公子并非佛陀,不必将他人喜怒背负在身。”
  沈熙一愣,明白他的意思,随即苦笑,又恭敬地给他施了一礼。
  左先生见她这模样,倒真是又认真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起来,“日后,三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来寒庐小酌一杯,想来小姐也会高兴。”
  她笑了起来,欣然应下。
  她不懂那两人的坚持和守护,可不妨碍对他们的敬重。至于她自己,她只想爱人长伴,至亲长留。
  她回头看了一眼洒脱独行的左先生,她调拨马头,直奔大光寺。
 
 
第66章 亲事
  到了素斋, 却没见到宋牧亭。
  问了菊嫂才知道,宋先生救了位姑娘。如今, 下山送那位姑娘找她爹娘去了。
  沈熙一听姑娘, 立刻警觉起来,“姑娘?什么人?家住何处?什么时候走的?”
  不待菊嫂回答,院外就响起了一个娇媚的女声,“宋大哥, 你等等我!”
  “咦,怎么又回来了?”菊嫂子话里嫌弃,脸更是挂得厉害。
  院门打来,宋牧亭满头是汗地闯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穿红着绿的姑娘,满头珠花, 白脸红唇, 看不出本来面貌, 手里摇着帕子,腰肢拧着, 屁股扭着, 一路小跑进来。
  沈熙看着那姑娘,眉毛高高挑起,心却稳稳落下。
  “这位姑娘, 我已给了你银子, 也替你找好了驴车, 你只需报个地方, 车夫自会送你要去的地方!”
  宋牧亭见到沈熙,来不及招呼, 就张着两只手冲着那女子急急摆。
  “宋大哥,你怎能如此狠心,我一个弱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东南西北,又上哪儿自己找爹娘?”
  那女子一边说,一边冲着宋牧亭扑过来。
  宋牧亭吓得满院子躲,结巴着喊道,“你,你别过来!”
  沈熙忍住笑,上前一把拦住,“这位姑娘,且等等!”
  那姑娘早就见到院中还站着位年轻公子,一身穿着打扮富贵非常,小脸更是俊俏得不似人间物,心里立刻有了几分意动。
  可再一瞧,年纪不过十四五,身后又立着两个小厮,哪里敢贸然上前,只将那七分的造作演出了十二分来,巴望着他能主动问一句。
  如今,见他果然上钩,她哪里还管得了穷书生,立刻停住脚,含羞带俏地冲沈熙抛了个媚眼,帕子掩着嘴,娇滴滴地道,“这位公子倒是面生的很,不知是哪家府上?”
  沈熙抬手冲她拱了拱,“寻常人家,不值一提,姐姐倒是品貌非常,平生未见,若是姐姐不嫌,在下倒是可以送姐姐一程。”
  那姑娘一听这话,喜出望外,冲她胡乱行了个礼,“多谢公子,既如此,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牧亭见了,想上前又怕那女子再缠上他,可就这么看着沈熙挡在他前头又觉有愧,犹豫不决间,就见沈熙冲他笑了笑,“宋大哥放心,我送完这位姐姐自会回去。”
  宋牧亭见她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忙冲她拱了拱手。
  沈熙携着那女子一齐出了院门,没走多远,便知道了这女子名唤翠姐儿,年二十三,家住灯笼巷。
  她一说灯笼巷,牛二嘴巴一撇,偷偷在铁柱耳边说了句,“私寮!”
  铁柱看了眼扶着翠姐儿,姐姐长,姐姐短的三公子,面皮又是一抽。
  到了山下,沈熙特意让牛二找了辆蓝绸轻便马车,亲自扶了翠姐儿上去,这才转身上马。
  那翠姐儿本以为钓到一条大鱼,没成想,鱼没钓到,自己倒是被对方甜言蜜语灌得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上了马车,哪里还看得见贵公子!
  牛二见人走了,这才上前问,“公子,要不要去查查这个翠姐儿?”
  沈熙笑笑,摇头道,“不用。”
  一个私寮的女妓,大老远从城里跑到城外,左不过是为了赚银子而已,只是没想到,竟被她碰上了宋牧亭,还死盯着不放。
  一想到宋牧亭刚才那如避蛇蝎的模样,她的心情便大好起来。
  顾潜听了墨棋的禀告,直直盯着他看了半晌。
  墨棋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可他也无奈,他自己都还是个光棍,上哪里给那呆子找女人去!
  就这,还是他想了一晚上才想出的法子!为此,他特意在灯笼巷转了两天,千挑万选才挑中这个翠姐儿,花三十五两,将人送到了大光寺。
  谁知,竟被沈三公子搅了局!
  顾潜见他这样,气闷不已,直接让他去找青羽!
  墨棋将事情详细说了一回,青羽一边心疼自家侯爷,一边骂墨棋,“呆子!那书生既然跟三公子纠缠不清,你怎能给他送个女子过去?”
  墨棋皱眉,是因为挑错人了吗?不过,一想到侯爷那古怪的眼神,他还是信了几分。
  隔了几日,宋牧亭就又被个清秀可人的小馆儿给缠住了。最后,还是陈管事提着棍子才将人赶走。
  一连两回遇上这种事儿,宋牧亭吓得再不敢去林子里散步,终日在小院里徘徊。
  顾潜得知后,气得两眼发黑,又不好明说其中关窍,只得又叫来雀山,直截了当地吩咐,去大兴,替宋牧亭找门亲事,要女的!
  雀山领了命,却一头雾水,这宋牧亭到底什么人,竟然劳动侯爷替他寻亲事!
  不过,这人一听就是个男人,男人成亲,不找女人,难不成还找男人不成?
  他看侯爷脸色难看至极,半刻也不敢耽搁,点了人直奔大兴。
  顾潜看着雀山出门,正要去后院陪窦老夫人,就见青羽前来禀告,说是镇国公夫人有请。
  来的是徐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顾潜立刻换了衣服赶去镇国公府。
  一进门,便见屋里除了徐夫人之外还有一位夫人,不敢多看,连忙上前请安。
  徐夫人见他倒头就跪拜,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身子向前探去,伸出手来嗔道,“快起来,你这孩子,总是这样规规矩矩地,快快起来!”
  顾潜还是恭敬地给她磕了头,这才从地上起来。
  他在徐夫人面前一向执的是子侄礼。
  徐夫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道,“有阵子没见你了,瞧着又瘦了些,来,我来跟你介绍,这是兵部左侍郎陶大人的夫人,鲁夫人今日正巧在这里,你快来见见。”
  顾潜一听陶大人的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见过鲁夫人!”
  鲁夫人只是三品的淑人,哪里敢让一个候爷朝她施礼,忙要起身避让,却被徐夫人一把拉住,按坐在了椅子上。
  徐夫人看了眼顾潜,转头笑着对鲁夫人道,“你都是快当祖母的人了,他一个小辈儿的礼还是受得起的!”
  鲁夫人听她这么说,也看了顾潜一眼,笑里带着几分谦逊,道,“今日这是沾了夫人的光了!”
  说罢,倒也稳稳地坐了下来。
  顾潜似乎没听到两人的这一番动静,规规矩矩地给鲁夫人行了礼后,便半垂着眼,果真如同小辈儿一般,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鲁夫人似乎没料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转头看了一眼徐夫人,见她似乎司空见惯一般地跟永安侯拉家常,自己那点儿不自在也渐渐压了下去。
  她又将顾潜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冲徐夫人客气地笑道,“候爷果然英雄少年,一表人才。”
  徐夫人拉着她的手,点头赞同,“可不就是,他可是京中有名的第一公子,当年高丽使者觐见,见了他站立在圣上身旁,直接跪地惊呼天人,可是闹得好大的笑话!”
  说罢,似乎又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永安侯相貌出众,因此闹出的笑话何止这一桩,想到自己听来的事儿,鲁夫人也笑了起来。
  徐夫人笑了几声,半是感慨,半是赞赏地道,“不过男儿长相倒是其次,关键是要有才学,可说到这个,真真是让人意难平,你说,都是一样的读书习武,怎么这孩子怎就样样都比别人出挑?跟他一比,我自己生的那两个简直没眼看!”
  鲁夫人听着她这真真假假的抱怨,忙上前恭维,“夫人过谦了,世子和二公子文武兼备,世人皆知,世子更是年纪轻轻便成了独掌一军的威武将军,这样的国之栋梁哪能真像夫人说的那样!”
  只可惜一个早已成了亲,一个也早就相看好了儿媳妇儿。
  徐夫人随意地摆了摆手,将话题拉回到顾潜身上,“那是您没瞧见,当年他不过十三四岁,便能以一敌二大胜宫中禁卫,连圣上见了都抚掌赞叹,后来更是将他调拨到自己身边,走哪儿都带着。
  如今,更是将他提拔殿前指挥使,片刻也不离,他一个尚未弱冠的孩子,爵位在身,又深受圣上器重,哪里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鲁夫人也跟着点头,圣上对永安侯的看重不是一日两日,满京城都看在眼里。只是,关于他的流言也不少,分桃断袖的流言至今不绝于耳。
  徐夫人看出她脸上的犹豫,接着道,“这孩子好是好,就是命苦了些,没个长辈帮衬,出了什么事他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可他一张嘴哪里说得过别人十张百张,前些日子,我听说外头传他不孝,对外家不慈,还说他有难言之隐,真真是胡说八道!”
  “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虽不是我亲生的,可也算我半个儿,他有什么事能是我不知道的?为着几十年前的一点旧怨,生生将个孩子说成那样儿,竟还真有人信!连皇后娘娘都觉得匪夷所思,还让我去问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鲁夫人脸上有些热,只得干笑着道,“您说的是!”
  顾潜听着徐夫人将他从头夸到尾,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兵部尚书秦大人年岁已高,早已上书乞老还乡,却被圣上留中不发,其手下左右侍郎,陶侍郎为人圆滑,能力出众,与镇国公关系匪浅,未来尚书一职大可能会落在他身上。
  能与未来的六部尚书,且还是兵部尚书府联姻,与他,与整个永安侯府都有极大的助益。
  若是半年前徐夫人说这个事儿,他定会顺水推舟一口应承下来。
  可如今,他压下心中那一丝苦涩,抬头冲徐夫人躬身施礼,“夫人不必因此动怒,我已征得祖母同意,暂不谈婚论嫁。”
  这话一出,鲁夫人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她今日是受了徐夫人的邀请来相看,可自己这头还没拿定主意,对方倒是直接开口拒了!
  徐夫人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一下,随即不赞同地道,“到底是年轻气盛,为着几句闲言碎语,连自己终身大事都不顾了,你若当真气不过,我这就让人替你出气去。”
  “多谢夫人好意,确实没有成家的打算。”说罢,低下头冲徐夫人深揖到底。
  徐夫人见他如此,叹口气,无奈地道,“你这孩子啊!”
 
 
第67章 二当家
  沈熙全然不知翠姐儿之后还有后续, 更不知道顾潜为了她婉拒了一门好亲。
  她盯着面前的酒杯,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璞玉满意地看着沈熙的表情,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尝尝吧, 看看是不是像你说得那样!”
  不用尝光闻着味儿就知道这劲儿够了,沈熙小心抿了一口,果然!
  “大哥真乃神人也!”她毫不吝啬地夸奖。
  只听她说一遍,就能酿浓度这么高的酒来, 璞玉的天分可见一斑。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按你说的什么蒸馏的法子么!”璞玉嘴上嫌弃,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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