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入我怀——宁夏333
时间:2022-05-05 07:10:42

从掌柜描述的判断,虽然暂时还无法断定宋平就是死者,但宋平多半是出事了。但是,这个不与人来往,也基本不与人交恶的宋平,到底是被谁杀的?又为什么要杀他?
这时小六回来了,他刚刚做完宋平邻居的调查,回来向南风汇报,邻居们的反馈与掌柜所说的差不多,宋平平日里与邻居交流不多,不过也绝对没有交恶,说起他这几日的异常,倒是门口一家饭庄的老板提供了一跳线索,前几日宋平似乎特别高兴,在饭庄预定了豪华盆菜,因为盆菜价格高,饭庄小本经营,需要提前交一半的定金,宋平出手阔绰,直接付了全部金额,却不想两天后,也就是宋平失踪的前一天,盆菜做好了,他却不要了,老板自然不肯,宋平说盆菜他不要了,钱也不用再退还给他。饭庄老板也是个老实人,不敢只收钱,不送菜,结果宋平就火了,接过盆菜往地下一扔,然后砰地一声将门给关了,任老板在门外大声喊也不开门。
“刚才老板还直说可惜呢。”小六模拟饭庄老板遗憾的表情:“说是最好的盆菜,一两银子呢,吃都不吃就扔了,太可惜了,这宋平平日里爱吃盆菜,但因为贵,一年也就吃一两次,更不用说这种最好的盆菜了,老板说他是抽了风,糟践钱,等没钱的时候,又要心疼钱了。”
南风判断宋平前几天应该是挣着了钱,否则也不会大手笔买平日根本买不起的豪华盆菜,而且直接付了全款,钱应该是已经拿到手了,但饭庄老板送盆菜来时,他没收菜,却也没要钱,说明不是钱的问题,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会是什么变故呢?
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南风便朝房间走去,想看看初九他们搜查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但结果却让她有些失望。
初九他们仔细搜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当然也不是一无所获,房间中搜出了200多两银子,这当然与宋平平日里的收入不符,但掌柜也说了,宋平的手艺精湛,经常有人出高价向他定制一些稀有物品,二百两虽多,但也并非不可能。
南风有些失望,但并未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只让初九带人再将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再仔细搜查一遍,看有没有收获。她突然想起旁边有个小厨房还没有看过,虽然厨房内有发现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叫上谢樾,去了厨房。
厨房不大,只一个小小的灶台,应该是临时起意磊起来的,很是粗糙。柴火胡乱地堆在地上,一口小锅,几个海碗,这就是厨房的全部。
谢樾四下里瞧了瞧,又蹲下身子在认为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仔细看了看,随后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南风没有作声,先是看了看灶台上,用手摸了摸,随后拿起那口小铁锅,看了看,又朝铁锅的下面看了看,随后放下了铁锅。她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走到烧火的地方,四下里看了看,又伸手朝里探了探,谢樾不明白她在找什么,热不住提醒她:“那里不可能有东西的,就算有,一开火不就烧没了吗?”
南风没理他,而是整个身子都探进了烧火的地方,手不停地在里面划摸着,过了良久,她才从烧火的地方退了出来,手上已多了一件东西。
谢樾大吃一惊:“夏大人,你怎么知道下面有东西?”
“动脑子,多观察。”南风没好气,指了指自己身上:“你看我,刚从烧火的地方出来,但浑身上下几乎没有烟灰,说明什么,说明这灶台基本不用,就是个摆设。”
见谢樾还有些不服气,于是又道:“你看这灶台上,几乎没有任何油腻,这宋平并不是个有洁癖的人,从他房间就看出来了,但这就算再勤快的家庭主妇也擦不干净的油腻,在这灶台上却一点都没有,在看天花板上,也没有黑灰,再看锅底,也没有变黑,而且,生火的地方居然没有板凳,难道要蹲着生火吗?他宋平又不是练家子的,哪有这本事?”
谢樾这时总算是心服口服,第一次用一种膜拜的眼神看着南风:“夏大人,我总算明白您过去怎么能破那么多案子了,这观察得也太仔细了。”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别觉得自己破了几个案子就了不得了。”南风趁机教育谢樾。
谢樾这次倒是没有反驳,认同地点点头。他的视线转向南风手中的油纸包:“宋平把这东西藏得这么好,一定很重要,说不定与他的死有关。”
南风认同谢樾的观点,她用手颠了巅手中的油纸包,东西不大,四方形,却有些沉,南风缓缓地打开了油纸包,却是大吃一惊。
一旁的谢樾见南风神情有异,也凑了过来,看了南风手中的东西,也是大吃一惊,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这是交子的印模?”
谢樾作为南越首富的独子,认识交子的印模并不奇怪。所谓交子,是一种纸质货币,只用于边境交易,在交字出现之前,边境交易支付都需要用银两和铜钱,因为携带不方便,且容易被劫,所以便有了交子这种纸质货币来代替银两。
商人去边境做生意,可以事先在当地的钱庄用银两换取等值的交子,到边境后,在边境的钱庄将交子换成等值的银两,同理,在边境交易中赚得的银两,也可以在边境的钱庄换成交子带回,再到目的地钱庄换回银两。
交子虽然由钱庄负责兑换,但因为交子是由南越衙门负责印刷、运送,且由衙门承诺兑现,相当于由国家背书,且手续费低廉,所以在边境贸易中使用相当普遍。甚至西关、北祁,长期与南越做生意的商人也开始大规模使用起交子来。
这交子由户部派专人负责印刷,这模板跟铸银、铜钱的模板几乎同样重要,管理严格,但却出现在一个平民百姓的手中,就算是假的,也是天大的事情了。
南风将模具递给谢樾:“你仔细看看,是真的交子模板吗?”
“不可能吧,交子的模具怎么会在宋平手里?”口中虽如是说,但谢樾还是接过模具,仔细看了起来,良久,他才抬起头,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我不知道这模板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是特别专业,但在我看来,太像了,和真的几乎没什么两样。”
说完谢樾看了南风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两人都被一种危险的气息所笼罩,神色渐渐凝重,都觉得——
山雨欲来。
 
第49章
 
南风在宋平家发现的交子模具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模具被立刻送到了户部辨别真假,当然,模具肯定是假的,因为户部的模具保管得好好的,没有丢失,所谓辨别真假,辨别的是这假模具与真的有多大差别,能不能以假乱真。
交子出现假模具,哪怕还没有确认仿得很像,也是件大事。一旦交子造假成功,有人拿着大量假的交子兑换真的白银,将会造成巨大的风险,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此事一上报,德荣帝大怒,立刻着右相苏真主理此事,刑部、大理寺协助。
右相做事一向是杀伐果断,立刻召集相关人等到户部集合,召开紧急会议。户部的官员和工匠还在辨别模具的真假,所有人一边等待,一边商议这事该如何处理。
作为发现模具的当事人,南风和谢樾也得以参加此次会议。南风倒是喜欢苏真的风格,不饶弯子,不留面子,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便听苏真问户部尚书宋连城:“宋大人,说说你的看法,这事风险到底有多大?”
对于大理寺拿过来的模具,宋连城其实并没有太当回事,这交子的模具,是由顶级的工匠花了数月才打磨而成,若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仿造,那还得了。他觉得是大理寺那两个毛孩子小题大做了,发现个交子模具就以为出大事了,这不从前每年都有发现假的交子、甚至还有银子的铸造模具,后来都证明工艺太过粗糙,根本无法以假乱真。
但这事皇上重视,右相苏真又不是同一条线的人,宋连城不得不打起精神,现在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也不能将话说得太满,于是字斟句酌地说道:“这交子的模具制作十分复杂,由多名工匠完成,就算是照着模具也很难做出一模一样的,就算我们户部的工匠,也是如此。交子模具因为耗损,每年要重做一次,这每年做出来的模具看着一样,其实还是有细微差别的,可见要仿制模具有多难。
还有,我们的模具是一级保护,想要从户部偷出去,几乎不可能,而且我们的模具也从来没有被偷过,模具未丢,仿冒者只能根据交子来做模具,这在有模具做样本的情况下都有细微偏差,更何况没有模具仅靠交子仿制呢?之前我们也有多次发现过假模具,但都与正版相去甚远,这次会不会也是虚惊一场?”
苏真对宋连城的话不置可否,转而问裴述:“裴大人,对宋大人的话,你怎么看?”
裴述和南风、谢樾很认真地探讨了整个案情,他对交子并不熟悉,无法判断这交子的模具是否可以以假乱真,但他相信谢樾的判断,谢樾说真,那就真的很像了。
这种时候,不能再迂回了,看样子宋连城并没有当回事,裴述觉得有必要给大家敲一敲警钟:“藏有这模具的宋平死了,而死者又将它郑重其事地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死者是一名手艺高超的工匠,就算他有技术能造出这模具,但这模具是铅造的,一般人可没有能力买到这材质,应该是有人提供了铅,而死者制作了模具,现在奇怪的是模具在死者手上,而死者又被杀,提供铅的人没有拿到模具应该不可能杀人,经过调查,死者未曾与人结怨,那又是谁杀了死者呢?”
“谁说提供铅的人没拿到模具不可能杀人?”宋连城略带嘲讽地说道:“说不定是模具制作得太烂,根本没法用,提供铅的人恼羞成怒,就把人给杀了。”
宋连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户部侍郎阮运带着两名工匠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宋连城原本挺兴奋的表情在看到神色凝重的阮运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预料到事情可能朝着很不好的方向发展,神色也不由凝重起来:“检测结果如何?”
阮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因为害怕,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下官和几名最好工匠仔细看了这模具,实在是仿得太像了,于是又实际操作了几次,印出了几张交子,然后将我们自己的模具印制出的交子进行了比较,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宋连城坐不住了,站起身,一把夺过阮运手中的交子,左手是宋平的,右手是自家的,以他的眼光来看,真的是一模一样。
宋连城头上也冒出了汗,这时他真的恨自己刚才将话说得太满,居然还出言讽刺裴述,这以后还要靠着裴述抓罪犯,现在把人得罪了,他以后不卖力抓罪犯,且把责任完全推到户部可咋办啊?
宋连城有些呆,良久才想起将手中的交子递给右相苏真查看,苏真看过后又给了苏行邑,两人均仔细看过后,得出了相同的结论,真的是一模一样。
非但是他们,连最熟悉交子的工匠们也异口同声,都说是一模一样。事情变得严重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没有人作声。照理,这时候应该宋连城站出来分析情况想办法拿方案,但宋连城被这个消息搞懵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轻则丢官,重则丢头,饶是见惯了风浪的宋连城,一时也承受不住。
苏真见宋连城和阮运都似木头人,不由摇了摇头,难怪皇上对户部不满意,这一把手二把手都经不住事,出点事就乱了分寸,怎么能指望他们。
苏真将视线转到儿子身上,示意他开口提些想法,这时候想法和意见对与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时候需要大家提想法和意见,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苏真有意给儿子一个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却不想苏行邑却将这第一个开口的机会让给了南风,他示意南风:“夏大人,你是发现模具的人,说说你的看法吧?”
模具和真的一模一样,这已经超出了南风的想像,她原本以为只是模仿得很像而已。见苏行邑点了自己的名,虽然没有考虑成熟,南风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现在基本肯定,模具是死者,也就是宋平仿制的,但我想不明白的是,这模具做出来的交子怎么会和真实的交子一模一样?宋大人说过,就算有现成的模具,同样的工匠也很难做出一模一样的模具出来,更何况,模具没有丢失,仅凭交子,怎么能做出这么逼真的模具?”南风转向两名工匠:“如果是特别厉害的工匠,你们觉得没有模具他能做出这样仿真的模具吗?”
两个工匠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若是有模具,那还好说,但没有模具,仅凭交子,绝无可能。”
“既然没有真的模具就造不出一模一样的交子,那么我们讨论下一种可能,模具是否丢失或者没有丢失但被借鉴了?”
“不可能”宋连城和阮运几乎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由阮运负责解释:“这模具是重中之重,防护措施极其严格,在印刷交子的时候有工匠、看守模具的士兵、当值的官员和不定期巡视的官员,送去库房的时候由当值官员护送至库房,同时还有四名守护的兵士,库房的钥匙官员和士兵头目各执一把。库房二十四小时有人守卫,而印刷时到处都是人,想要偷走模具,不可能。而且,就算有了模具,仿制时间再短也需要十几日,这模具每天都要开工印刷,第二天不就被发现了嘛。”
南风陷入了沉思,其余几人也是面色凝重,要制造高仿的模具,需要真的模具,但真的模具又没有丢失,没有这真的模具,这宋平是如何制成这一模一样的假模具的呢?事情好像进入了死循环。
“既然模具没丢,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南风顿了顿,原本颓丧的几人,特别是宋连城和阮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搬,向南风投去急切的目光,看得南风有点慌。
南风清了清嗓子,却没有继续说是哪种可能性,而是再次转向工匠确认:“两个模具印出来的交子确实一模一样,对吧?”
两个工匠同时点头:“是啊,简直不可思议,但真的就一模一样。”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这模具若是落到有心人手中,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印制交子,来换取南越的银两,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南风点点头,转向宋连城:“宋大人,我想问一下,刚才你们已经判断偷盗模具的可能性基本没有,那么,换模具的可能性有吗?用假的换真的,这种可能性有吗?”
宋连城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交换模具所需的时间很短,我不能说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但如果用假的换,还是原来的问题,因为工艺差,很容易被发现是假的,就算一天没被发现,仿制新的模具至少需要十几天,这十几天都不被发现,怎么可能?”宋连城又想了另外一种可能:“偷盗的人每天交换模具也不可能,晚上送模具和早上接模具的人不是同一拨人,而且每天都不是一样的人,组合有很大的随机性,轮班的人前一天才知道,要十几天都交换模具,几乎要买通户部一半的人,可能性极小。”
“这次的模具是新制的吧?”南风忽然问了一个跟之前不相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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