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下面四仰八叉的白文金、白三叔两家人,气都没喘匀,就忍不住啐了一口,道:“我呸,一家子恶心玩意。”
围观的人群中,那些别村来的就揣着手看得正起劲,而白家村那些则赶紧过来扶人,开始有人出声想要做和事佬。
白文金媳妇她们哭天喊地,明明一块打架,打不过就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瘫坐在地上,撒泼着一直在大喊大骂,扑腾着,连过来扶她的人都挨打了好几下。
最终那些个和事佬也来了气,干脆也不管他们了。
萧远一个人站在最前面,挺拔的身姿,冷冰冰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就好像置身事外,与这场面格格不入。
听着白文金那两家人哀嚎了半晌,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心中不由烦躁起来。
这样喧闹的场合他确实有点适应不来,也不想把时间白白浪费在这等事上。
便沉着脸转身回院子,在厨房内寻了一把菜刀,瞧着刀刃生了锈,他还顺手磨了几下,直到刀刃冒寒光才满意地走出来,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把锋利的菜刀,配上萧远不苟言笑,淡漠到极致的神情,众人都不由心头一颤,纷纷后退几步。
白文金媳妇那边的几人看到这架势,都下意识停下嚎哭,忐忑地望着萧远手中的刀,年纪小一点的,像白三叔的闺女,就被吓得一直往后面躲。
“你……你要做……做什么?”白文金媳妇磕磕巴巴问出口,她脸皮厚,抗打,但是她怕死啊!
光脚不怕穿鞋的,但无赖害怕不要命的。
“杀……杀人犯……犯法,大家伙都……都看着呢!”
萧远眼神一扫而过,将众人神情通通收入眼底,并没有理会眼前这些人。
他双眸微微眯起,右手一个发力,就将手中那把菜刀甩了出去,刹那间没入白芷家门口的树干中。
速度快得惊人,现场无意识地响起惊呼声,众人也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芷是我萧远的媳妇,今日之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不然……呵……”
一声冷笑,锐利的眼神扫过,如同箭矢铺天盖地扫射过去,直扎众人心头上。
众人顿时觉得热闹不好看了,他们都是小老百姓,何曾见过这样的狠人?
当即三三两两结伴匆忙散去,白文金、白三叔两家人也抖抖嗖嗖,慌乱地离去,生怕晚一步,那把刀会落到自己身上,路上还摔了好几跤,白文金这个走不了路的,被抬着跑,更是生不如死。
片刻时间,白芷家门前就空荡荡的,若不是身上的伤还在,二柱娘他们都要怀疑方才是一场梦了。
“老娘还以为他们能有多嚣张呢?”二柱娘嗤笑一声,嘲讽道:“跑得比兔子还快。”
“行了行了,你也消停一会儿吧!唉!”
王大婶还没回,就在一旁看着,亲眼目睹方才的情况,心有余悸,所以听到二柱娘的话,就忍不住念叨她一句。
“看把你能的,还不赶紧回去擦点药,不及时处理,明日恐怕就得肿成猪头。”看二柱娘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王大婶忍不住刺两句。
她比二柱娘年纪大些,关系好,才敢这样大喇喇的说话,毫不含蓄。
“是是是,老姐姐你说得对,一会儿回去我就上药……嘶……”笑得太放肆了,以至于扯到了伤口。
“不过终于出了这口恶气,老姐姐,我很高兴。”二柱娘眸中泛着泪花,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感触深才如此。
是啊!能不高兴吗?憋屈了大半年,处处忍让,临了人家还以为你好欺负,直接欺上门来,强词夺理,不住地泼脏水。
白芷也觉得非常痛快,今天她的表现完全违背了所受过的礼教,她不温柔了,也不再是淑女了,可她很喜欢现下的自己。
这样的自己是坚韧的,是强大的,是不畏过往,不惧将来的。
她隐约间好像理解了那句话,做人就要善良中要带着锋芒,没有锋芒的善良其实不叫善良,叫懦弱。
“萧大哥。”
白芷与萧远面对面站着,身高的差距使得他们无法平视对方,一个仰着头,一个垂着眸,视线相触,默契地染上笑意。
这一刻,萧远只觉得心头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麻麻的,暖暖的。
“嗯。”
“谢谢你,萧大哥。”白芷搂住了萧远结实有力的胳膊,真诚地道。
她那双同样美丽的杏眸,多了之前没有的神采。
从一开始的娇娇柔柔、胆小怯懦,到现在的眉目灵动、神采飞扬,萧远见证了白芷一路成长,也将会陪着她继续改变,越来越好。
“往后不必委屈自己,有我在呢!”萧远并不擅长表达,也不会说甜言蜜语,可他总会以实际行动告诉白芷,他是可以依靠的。
救人的时候是这样,街头解围也是这样,今日这遭更是如此。
“好,那以后我就靠你了,你可要一直一直,长长久久的对我好。”
“恩!”
解决完这事,一家子又回到村口,草儿已经把早饭都做好了,看到他们回来时都很狼狈,还带了伤,不由吓了一跳,忙上前关心问道:“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早上白二柱过去时跟她提了一句,当时还不清楚情况,说得也不多。
草儿做饭时,隐约间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还以为只是口角之争,就跟上回那样,谁知竟然还打起来了,早知道她也跟着过去了,多一个人没准还能少受点伤。
“没事了,就打了一架,不碍事,你赶紧把饭菜端上桌,我们都饿了,咱吃饱了再慢慢告诉你。”
二柱娘径直入厨房,这心头一松快,就感觉到累了,伤口似乎比气头上是痛了些许。
“哎,我这就去。”草儿没有耽搁,当即就忙着去了,白二柱心疼媳妇,也去帮忙端菜。
这顿饭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将饭菜扫荡一空。
饭后又歇了一刻钟左右,二柱娘才让白二柱套牛车,将舅舅一家子送回去了。
白芷也将萧远送出村,看着他骑马的背影远去,才依依不舍地转身。
脑海中不停回荡着萧远那句话:“乖乖的,等我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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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芷:我虽然挨了一巴掌,可我没吃亏,我踹了他们好几脚,嗯,挺痛快的。
(明天赶一下字数,尽量更两章)
第29章 婚前
乖乖的,等我来娶你。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话,从萧远嘴里说出,就多了一种蛊惑之感,惑得白芷心口扑通扑通直跳,上扬的嘴角怎么也下不来。
白芷心想:自己该不会是中毒了吧?中的还是一种名叫萧远的毒。
她内心在尖叫,双手捂住脸颊,在大榕树下站了好一会儿缓和得差不多了才回去,生怕被二柱娘她们看出自己内心那点不为人知的“羞耻”。
……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仲春二月,万物复苏,整个虎松山都冒着绿意,生机勃发。
山脚下那棵见证了白芷与萧远定情的杏树,此时也开满了洁白的杏花,花瓣白里透着红,灿烂无比。
经过上一回萧远无情的敲打,白文金一家就再也没敢上门找茬。
二柱娘还听闻白文金一家子正在卖力的寻找擅长治骨头的大夫。
两个儿子原本因为白文金现下的情况而相互推诿,谁也不想接下这个烂摊子,都不想赡养白文金。
毕竟谁接手了,就相当于要养一个没有什么用,还要不停花钱治病的废物,天天伺候着,还没一点好处。
他们更愿意养白文金媳妇,毕竟身体康健,能帮忙干不少活。
为了推掉白文金这个包袱,两人吵吵嚷嚷直接闹到了村长那里,非要分家。
最终还是白文金开了口,言明谁养他谁就能得到他手头里的积蓄。
好家伙,就这么一句话,近半个月没人照料,肮脏到发臭的白文金又瞬间变成了抢手货。
他的两个儿子都觉得白文金在县城里做活那么多年,积蓄估计都能在镇上买套宅子了,争着抢着要养,闹了一个多月,也没个结果。
“听说现在那两儿子一个比一个孝顺,就怕白文金那老家伙把银子给了对方,都在较着劲呢!”
二柱娘磕着上一年留下来的南瓜子,有些幸灾乐祸地跟白芷、草儿她两说起那些八卦,“他们家的破事,都传到镇上去了,现在大家伙都在等着瞧热闹。”
“真是天道好轮回,老天爷还是长眼的,没让这些恶人好过。”
草儿听得津津有味,还接话问道:“那白文金真有那么多银子?”
“嗐,谁知道呢!他自个那么说,旁人又哪里知道是不是真的?”二柱娘不以为意,随手又抓了一把瓜子,继续道:“老话常说,这家和万事兴,即便他手里头真有那么多银子,家里乱成一团,无事生产,也迟早会被败完咯。”
草儿似懂非懂,连忙点点头。
白芷在旁听着,一边绣帕子,闻言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距离她与萧远的婚期还剩三几日,嫁衣已经绣好了,闲的没事,她就开始做绣品,打算成婚前再跑一趟镇上,拿去卖,也好多给自己攒点嫁妆。
“阿芷这几日就别跟远哥儿见面了,反正还剩几日就嫁过去了。”清水镇有个说法,这成亲前三日新人不能见面,不然不吉利。
之前白二柱与草儿的情况比较特殊,草儿是买回来的媳妇,二柱娘也就没那么讲究了。但白芷不一样,白芷是正儿八经嫁出去的,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着,便多提醒了两句。
“嗯,上回见面,我就同他说过了,他也是知晓的,婶子放心。”白芷乖乖点点头,略带羞涩地回答。
说实话,白芷这几天还挺紧张的,越是临近婚期,她就越焦灼,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跟别人说。
“你别紧张,都是这么过来的。”二柱娘早就看穿了白芷那点小心思,干脆借机安抚她,“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婶子说,实在不好意思,你就跟草儿聊,咱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嗯,我知道了婶子,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有点紧张。”
说完,白芷垂下了眼睑,脑袋也微微低下,就连手中的动作也不经意停了下来。
“嗐,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吧,你也别做绣活了,让草儿陪你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二柱娘说着,抢过白芷手中的绣篓子,继续说道:“天天这么绣,对眼睛也不好,还得出去走走,顺便说点体己话。”
“婶子,没事,就不出去了。”白芷支支吾吾,想把绣篓子抢回来,“我……我就想多绣几样,等……等初五拿去卖。”
办席面的银子还是萧远给的,给了不少,要真办起来,定然会比白二柱与草儿的还体面,也更有排场。
白芷感念萧远对她的好,却也不希望自己太没用。
二柱娘听完白芷的话,眼眸流转,随即轻笑出声,起身拉着她的手,神神秘秘地对她说道:“这样,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就随婶子回屋一趟,婶子有些话跟你说。”
“啊?哦,好。”
白芷有些懵,乖乖地点了点头,起身跟在二柱娘身后,正要走时,余光瞥到了一旁的草儿,她发现草儿竟然在捂嘴偷笑,一时间,白芷心中峰回百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奇怪的感觉也越发盛了。
两人走进了屋子里,二柱娘便把门关上了,大白天的关起门来,白芷越发觉得奇怪,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婶子,您要跟我说什么事?怪神秘的。”
二柱娘没有回答,只让人先坐下,随即便去翻箱笼了,翻了半刻钟左右,从那箱笼之中翻出了一个棕色的小包袱,笑着向白芷走过来。
“这可是好东西。”二柱娘看着白芷娇美的容颜,突然笑着说了那么一句,然后当着白芷的面打开那个小包袱,露出两本书。
“这可是当年二柱他爹费了好大力气才买到的,为了买这个,当时还攒了许久的银子。”
二柱娘轻抚着那两本书精美的封面,就好似在抚摸已逝丈夫的面庞,呢喃着对白芷说起书的来历。
白芷不知道为什么二柱娘要跟她说这些,可还是乖乖听着,视线也落在书的封面上。
看着封面上的山水画,白芷暗暗猜测是两本游记,她记得以前爹爹说过,伯伯也念过书,是识字的。
“还有四日就到你大喜的日子了,有些事本该由你娘教你的,可惜你娘去得早,也没法提点你。”
“如今你既然住婶子这里,婶子也将你当女儿,便由我来代劳了。”
说到这,二柱娘将手中的两本书递给白芷,笑着对她道:“这两本书里面的东西你自己先好好看看,婶子出去同草儿说两句话,一会儿再回来,你哪里不明白的,再问我。”
在二柱娘意味深长注视下,白芷疑惑地接过了书,又略有些忐忑地目送二柱娘出了屋子,屋门关上的瞬间,白芷才收回目光,将注意力转移到书上。
书的封面只有一幅山水画,并没有字,也因此更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白芷没多想便翻开了其中一本,首页画的是一男一女在屋中抱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不由脸一热。
随即又翻了两页,待看清画上人之后,她整个人一阵错愕,猛地将书合上,瞬间涨红了脸。
白芷怎么也没有想到,二柱娘竟然会给她看这种书,简直是伤风败俗,让她觉得很伤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这……”
白芷又羞又恼,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时间能倒回,她定然要咬紧牙关,绝不跟着进屋,也绝对不会翻开这书,不翻开就不会如此窘迫了。
就这么僵持了两刻钟,白芷也没再动那两本书,只呆呆坐着,缓和自己凌乱的思绪,尽量逼着自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