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笑起来,有一种报复感,得逞的笑,轻微出声。
眼睛亮晶晶的似刀。
“你猜?”
带着诡笑一道入了枝香的耳。
呦呦将牌位递过去,枝香茫然无措的接下。只见呦呦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婚书与这灵位一道着人送回东唐,呈送给父皇看,然后放入太庙,好好供着。”
语调里的浅意还有,这件事你们要做好,其余的我不管怎么解释。
这断然是做不成的。
枝香一脸拒绝。
结果呦呦弯下身子,在她的头顶说了一句话,枝香突然惊惧的坐在了雪中,任由几位大人们围着……
她好半响才回过神,然后抖得厉害。
怀里抱着红绸遮盖的牌位,手里揪着婚书――
再抬头之时,车马早都奔向很远的地方了。
好几位大人都围上来问,“殿下方才说了什么?”
枝香只是摇头,最后凉着嗓子,与各位使团大人说。
“还请大人请一道国书,成全了殿下与南息国安郡主的亲事……”
诸位都大憾不解,这怎么成?
东唐的太子能娶一位死人为妻吗?东唐日后未来国君能无后吗?
此事断断不能行!不少大人都围着枝香。
最后她一个人抱紧排位,脑子里直回荡了一句话。
方才呦呦说:李清辰下了一道封后懿旨在誉王手里,他不开心,曲家全部死绝!
这婚书是李清辰亲笔书写。
这未登帝便下懿旨,这是多大的罪责她能不清楚吗?
可是这事此时此刻当真赌不起,但凡有个万一,那便是一百个曲家,一万个李邵仪喜欢的曲是欢都无用!
抄家灭族是免不了的。
不管呦呦说的是真是假,此时也只能当做是真的再想办法!
她准备往驿站走,那知道自己才在雪里迈了一步,便跌在雪里起不来……
李清辰怎么会在呦呦手里?那曲千屹呢?她脑子被呦呦这一句话搅的一片稀烂。
当呦呦将东西交出去后,沉重的心情略微好了些。
贺璎鱼的事,完结了一部分,现在就是回去找边徽子问是什么毒,再着人调查那几日贺璎鱼接触的人事物就好了。
凡是做过的事情,必定会留有蛛丝马迹,只要细致,应当是查的出来。
马车里贺拂明一句话也没有,就是安静的看着呦呦。
许久,见呦呦面色好了些,他才不痛不痒地问:“那是谁?”
呦呦展开双臂活动可以下,嘴里回答道:“曲是欢的贴身婢子,一同长大的心腹。”
真是没想到这次使团她竟然会来。
贺拂明一听身份,就知道为什么呦呦情绪想隐忍都隐忍不住了。
仇人的贴身婢子上前,可不是一肚子怨憎!她这已经是不错的了。
不再继续问,只是绕开了话题问道:“婚书是李清辰写的?”
呦呦瞧了贺拂明一眼,到时个聪明人。
她随之点头,压根没打算瞒着。“是啊,他写的。”
马车奔回皇宫。
呦呦在被风吹开的帘子缝隙看到了路线,她突然问:“听说你们被贺嘉佑关起来了?除了吃食送进去,一步也不能离开?”
贺拂明脸色突然有些轻微变化。
“是的。”
呦呦突然神色凝结,深邃起来。“所以你就找了国安?”
这话说的无噌无怒,贺拂明也听不清她的意思。
蹙着眉,只好诚实的回答:“是,我找过蒋木,他关得比我还厉害,所以只能找国安。她是怎样的身份,原以为她求情会有些……”
贺拂明没有在说下去。
呦呦脸色已经变了,有些难以描述。
国安什么身份,就是明明是一位郡主,却处处过的比贺嘉佑的公主还好。
整个南息最得贺嘉佑喜欢的一位女子!
就算她求请不了,反掉头回来知道贺拂明被关,他也能在中间教贺璎鱼做些什么……
谁知道她一去不复返。
然后就是前两日,给贺璎鱼递消息五六日后,所有侍卫从他府上撤走没多久就听闻了贺璎鱼死在宫门前的消息……
实在是突然。
呦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突然精光大盛,凌厉的很。
看的贺拂明有些呼吸不畅。
只听呦呦问:“你可有查过她的死因?”贺拂明听后稍许一愣。却耿直着调子说:“你现在是要入宫见贺嘉佑,还谈论国安做什么……是不是前几日的事儿没解决完?”
呦呦看着贺拂明,也是真心实意的替她担心。
但是贺璎鱼的事儿也一样重要。她依旧问:“查过没有?有没有头绪?”
贺拂明见呦呦如此执念,只得说:“有头绪,你今日好好从贺嘉佑那处回来,我就告诉你。”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淡,以力借力的想让呦呦重视与贺嘉佑的谈话,现在当下第一要经!
呦呦也省的,看着贺拂明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她点点头。
“好。”
然后手拨开帘子,已经快到皇宫了……
“蒋木如何?现在出来了吗?还有,之前说了替你们将天兴酒楼的那个掌柜……还需要吗?他在贺淳君背后还做了些什么手段?有没有妨碍到蒋木?”
她说到掌柜时,眼睛一虚,杀人气势骤起。
这个曾经在春日猎与贺淳君勾搭过,虽然都与蒋木共事一主,却终归回忆蒋木道不同,怕是会阻碍蒋木与贺拂明的计划。
不过这动手之事,却是为了蒋木。
之前跟贺拂明说了那大长公主的面首在天兴酒楼,在贺淳君身后之后,贺拂明必定会日日着人监视着一举一动,这都半年了,怕是也能掌握一些。
他不好动手,因为万一留了写细枝末节,暴露了自己,这么些年的筹谋就全部白费了。
不是逼不得已,贺拂明不会自己动手去处理这个人。但是现在呦呦已经开口了,他也不绕弯。
直言起来。
“此人行事风格颇像施幼南,给蒋木确实招惹了不少施幼南的怒意。怕是施幼南还没有发现贺淳君身后有这个人!”
这个人要不是呦呦说与他们知道,他们也不会注意这个人!
呦呦听罢这话,突然冥思了一息,给蒋木招惹了施幼南的怒意?
她突然脑袋一偏,眉角一蹙。
这怕不是招惹,是故意的祸水东引!
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结于蒋木身上,让施幼南逼急之后对蒋木下死手,从而在急功近利之间找寻弱点,想对施幼南一击必杀!
这就是就蒋木作为诱饵……施幼南螳螂捕蝉,却不螳螂身后还有一只雀鸟……
这一手实在是高招!
呦呦眉心蹙的紧起来。
沉着嗓子:“蒋木最近如何?”
贺拂明眼神突然有了些闪烁,没有立即说话。
看了一会儿呦呦之后,呦呦视线一询问,才开口说……
“蒋木最近时常往宫里跑,面上是父皇召见,实则……”
他突然不言,呦呦觉得有问题,询问。
“他去做什么?”
贺拂明支支吾吾起来,还真是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他将这些年搜集蒋家的罪证整合起来,上交给陛下了……”
呦呦心突然一坠。
蒋木这是要做什么?将这些给贺嘉佑,是好能订了蒋家的罪,他自己的也是蒋家的儿子,能跑得了?
贺嘉佑不可能不知道斩尽杀绝。
蒋家已经让他头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现在有了这么多罪证,一定会一举斩草除根,而不会留下蒋木这样有手腕的人的!
不然,以蒋木这才能,再跟着新帝再成就一个蒋家并不是不可能!
为了不让蒋家有翻身的机会,贺嘉佑不会放过蒋家一株花草!
所以……
她突然想起来,在半年前春日猎的时候,贺嘉佑曾经告诉过她,他已经开始着手对付蒋家,而且也隐晦的说明白过,蒋木也不会放过……
呦呦额角青筋有些爆裂,觉得头疼。
她伸出手揉捏这眉心。
“蒋木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拂明摇头,语气也深沉的很,看来是拦过……没拦住。
呦呦点了点头。
语气惆怅,“怕是在半年前,春日宴上就与陛下开始谋划……”
殷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在慢慢开始好好一起说话交心的。
是不是蒋木知道自己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贺拂明听说是半年前,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我怎么没发现……”
呦呦哼笑,“他瞒住你是真简单。当然,你也很厉害,可是他知道你的一切,你却不知道他的……”
这话说的贺拂明背上一凉。
这话也不尽然,他对蒋木很了解,可以说比蒋木他自己还了解。
但是,他却是当做不知情!
此时此刻他依旧做惊讶深思状,让自己不要在呦呦面前露出写什么……
因为蒋木要对付蒋家,这是他的毕生执念。
用自己一命换取蒋家灭亡,他愿意。更要百年蒋家毁在自己的名誉上!
但是他要装做不知道,他不能拦蒋木的唯一执念,这是他对于朋友的成全,尊重。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蒋木致死之路上,为他留下一道求生的小路罢了。
呦呦更是头疼,蒋木这是打算与蒋家一道赴死……这可真是有点儿像他,可又非常像他。
平常柔柔弱弱的就是一个书生模样,可内里指点江山,大袖一震天地也是能够的。
怕是在蒋家遭遇了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就比如她对曲是欢也放不下是一样的。
但是呦呦放不下,却不想去深究,她只想有自己的一隅天地,绕开不再打交道即可。而不会像蒋木一样,死活不放开!
他放不开的不光是蒋家,也是他自己……
可惜蒋木这点看不开。
原来以前天天说做官是执念,只是为了遮掩这些……遮掩他一条死路的事实。
呦呦余光扫到车马外,要到宫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