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这张纸也甩在她的脸上,着人狠揍她一顿。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小瓷瓶朝她怀里扔去,“赶紧滚。晚些时候找你,耽误朕批阅。”
呦呦稳健的捏住,十分诧异说:“我以为你该有很多话同我说才是,怎么就才这几句吗?”
贺嘉佑懒的看她,将纸放到一旁,又开始批阅这堆积如山的奏折。
“朕只是想看你一眼罢了。”
她摸摸脸,这又是沾了曲是欢的光。眼中翻涌过一阵戾气,才说。
“那你去看姨母不一样吗?”
贺嘉佑笔锋一顿,“你与你母妃更像,她也似你这般,有一股子不正经。”
话带多感触。
呦呦嫌恶的蹙眉。她与曲是欢像?
不正经?曲是欢那么端庄,哪里不正经了?狠厉倒是真。
呦呦打笑,“那你还喜欢她?可看来你也不正经。”
随后二人便是轻松的聊着,偶有遇到贺璎鱼的话题呦呦便忍不住的放低了声音。
真是像极了父子。
他慈祥假严肃,呦呦轻松真无赖。
直到奏折批完,夜幕尽降,呦呦摸着手中的瓷瓶才说。
“将我关起来,与上次一样,但是这次别放精兵,任由几位老嬷嬷看管,将我中这个药的消息散播出去,隔三差五着人揍我一顿。使团的人找人包围起来,一个也別放走。”
贺嘉佑才批阅完,因为有呦呦在这打趣,倒不显得多累。
这一句话,呦呦说的语气格外重些。引得贺嘉佑盯着她。
这话不是呦呦受虐,而是她想让后宫里的人松下警惕从而对她再出手。
她是真的想知道,后宫之中到底是谁对她屡屡出手。
这次还牵扯到了贺璎鱼,借刀杀人,让誉王对付她!
如果她不是对贺璎鱼满怀愧疚“娶”了她,没准还要在誉王身边煽风点火……
贺嘉佑盯了一会儿,沉下眸子:“朕也正想同你说这件事儿,誉王也求了朕让朕为国安作主。但是这一位长的未免也太深了,只能用你去引他出来。如今倒好,你先提出来,那就按你说的做。”
呦呦点头。
贺嘉佑立马就突然大喝一声:“王舟,将辰王拖出去关着,重新关到归墟宫!”
呦呦立马傻眼,归墟宫?
为什么是哪里?
不等呦呦发问,王舟已经带人将她拖出去了……
这个数九寒天,归墟宫多冷……
没多久,她就被拖到了归墟宫,曾经她待过六年的地方……
这才出来不到一年,又回来了……
一阵海边寒风刮过,这风是刀一样,剐骨的很,呦呦连忙窝缩到屋子里。
本来想说明日再……贺嘉佑怎得如此手快?
这蒋木还在九方阁候着她了……
没人看守,她习惯性的爬出墙外,摸着小道去赴约。
才翻进九方阁,一股子暖意就涌在身上。还是九方阁的暖玉铺地暖和……
真是要暖和哭了。
她搓着手。
贺嘉佑应该会将阵仗弄大,所以也不知道蒋木有没有听到消息而离开。
她轻车熟路的去屋子里。
果然,蒋木还好坐在桌子前看书,人还没走,只是这书好像不打算翻一样……
等呦呦蹑手蹑脚近身,才发现蒋木并没有在看书,而是捏着额心,皱着眉。
一身浑然寒冰。怕是在担忧什么。
掌心下一片阴影,呦呦十难看出他的神情。
呦呦轻音,“怎么?书还能看不进去?不像是你阿。”
一番感慨。
听闻这声音,蒋木倏然起身,人都没看清楚就拥上去。
“才听宫人说你又被关到归墟宫,我正在想如何施救。”
声音发哆嗦,害怕极了的样子。
现在就是抱着她,也觉得似梦幻泡影般遐想不真切,浑身有些颤抖。
直到将她揉在怀里许久,才慢慢回过神。
而呦呦听着耳边那“砰砰”直跳的声音也片刻出神。
“你又怎么了?怎么陛下会下令将你又关起来?还在归墟宫?不是太子身份了吗?陛下怎么还敢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
蒋木吓得一大串问题,砸得呦呦直笑,丹凤眼一勾,她伸出双臂挂在蒋木脖子上。
仰着小脸问道:“你居然害怕?”
蒋木面色和缓些,眼中流露担忧,看着呦呦的笑靥,右眼重瞳颜色浅浅的散在她身上。
“害怕,我很害怕。”
他垂下首,将恶心抵在呦呦额间。
“我怕你出事,我怕我救不了你。”
第112章 情深至厮
“我怕你出事,我怕我救不了你。”
呦呦耳边尽是忧心惶恐,她却笑到,话锋一转,摇摇头。
“你蒋公子手眼通天,做了好大一块障瞒着我准备去赴死,还管救不救我?”
蒋木彻底的怔住。
这个时候呦呦推开了他,收回了手,对立看着蒋木。
他脸色正变得僵硬,遮挡不住后的愧容渐渐入眼,嗓子跟被饴糖粘住一般,说不出话。
呦呦不言不语,站着就这么冷漠疏离的看着蒋木,有一股子怨气正抵在蒋木心口,硌的他生疼。
这早完她都会知道,想了无数次解释的话,到了这一步才知道原来说不出口。
在呦呦目光的逼审下,蒋木张口。
“不会有事的我。”
呦呦寒目看着他,点点头,“你有信心没事就不会迟疑这么久。”
然后蒋木突然觉得呦呦离他很远,远到明明伸手能抓住的距离竟然无法触及。
像是一股子大风,不是要将她吹走,就是将他吹离她身边,总之是不会在一起。
蒋木害怕的伸出手,一把抓住呦呦的胳膊,双眼又是一阵惊恐。
“……”
呦呦突然眯着眼睛,并未完全的体谅蒋木,只是冷言张口。
“下一局棋,我看看……”
抖落蒋木的手。
他身子前虚一趔,几步打晃。
说着呦呦在自己的房间摸索一盘棋局,自顾自的摆弄起来。
这期间是一眼都没瞟蒋木,甚至是连余光都没有给到一记。
蒋木浑身冰凉的看着呦呦,果真还是以前那种性情凉薄,骨子依旧没变过。
这样渐渐散开的不理会让蒋木害怕极了,怕呦呦手一挥,就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怕呦呦一个转身,直接就消失在他的视线,无影无踪如同从未来过他的生命里一样。
他恍然头眩,立不住,直接在桌边晃着虚浮的步子。
跌了好几步凑近呦呦,将她重新用力的揽在怀里,提着一颗下坠无底的心拥着,喘息着。
将脸贴在呦呦头上,厮磨起来。指尖的力道收缩,将呦呦环的有些疼。
声音颤抖发出漏风的细喘。
呦呦手上的棋盘与子堆摞起来,两手张开,气息清冷,着实没了温存。
颔首低眉地看着蒋木。
“怎么,你要赴死就可以,我才不看你一眼你就受不住了?那你计划一个偏颇没保住自己,我当如何?”
蒋木随着每一个字入耳,身体渐渐僵硬起来。
“我不会有事。”
斩钉截铁的声音钻到呦呦心底。
但是呦呦眼睛有些发红,思路清晰,依旧凉薄冷冷说道。
“贺嘉佑用你做刀削掉蒋家,除去贺秉修与皇后的族人,整个太子党势必恨你入骨。那些流三流四的东西不放在眼里无碍,施幼南你受的住吗?广陵几乎依靠蒋家的侯族亲贵你可能只身应付?
这事情波及太大,淳王不一定护的住你,必定将你推出来当靶子。
贺嘉佑一丝心不依你,你就要连同蒋家,连同太子死无葬身之地。这事情真的小吗?”
话里清清楚楚的每一个字,丝毫偏差都没有。
蒋木真有信心,也只有七分,结局是把握不住的。
现在蒋木就像是在一个沙堆上倾倒一碗水,哪怕他已经事先挖好沟渠,水势太猛,那下流的方向也是容易发生变化的。
只能掌握一个大概,细节发散部分只能酌情处理,并不能真正的全部全部掌控在手中。
蒋木抱着她,突然松了些力道,直起身子,一只手勾起呦呦的尖尖下颚,与她对视。
“我可以的。”
然后将呦呦鬓角的发丝捋到耳后,右眼重瞳的光柔和,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手眷念不舍的在她脸侧扫了扫,细细轻轻的抚摸着,珍重的很。
呦呦略微仰着头,年前被放出来的时候,明明与他差不多高,怎么这么快就长到她前面去了?
蒋木脸色在烛光里多了一股子暖意,看上去情深至极。
突然与之前殿门口的蒋木重合起来,周身冷峻威严根本不似同一人!
哪怕是一样的衣衫,一样的装束,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呦呦端着东西,忽觉着手酸,身子一晃,蒋木才将粘粘的眼神从她身上挪走。
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给摆在桌子上。
只是两盒棋子还摞在一起,蒋木指尖一敲,下巴微微一扬。
“你要黑子白子?”
呦呦不知怎的,叹了一口短气。
然后提着精神,“黑子,我先走。”
计谋里,先一步的人总会占据更好的位置,更容易布局让人牵引着走。更容易根据敌人的第一手推测、预测下面的布局。
蒋木宠溺,“让你十子八子又何妨,总归你开心便好。”
然后将黑子给呦呦摆好,还给呦呦沏了杯茶搁在手边。
再徐徐看过去时,呦呦一身红衣,惹眼的不得了。殷红的唇,和深邃晶亮的眼睛真是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无论看多少次,她总是那样风华决然。
没了狠戾之气的呦呦,那般清冷着实让人又想近又不敢动足,一举一动皆如神姿,哪里是能忘的掉的人物。
呦呦目光总带着疑虑,看着蒋木就觉得如今他做的事情太大,怕他手眼无及,失了足。
奈何蒋木一丝不稳妥也没有,除了担忧她还是担忧她。
她目光又聚又散,时清时浊。
脚下步子挪动,做到了蒋木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