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六七岁的白面少年,低着身子从他手上拽过手上的血字衣摆。
望舒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想伸手拽回衣摆,他都无法做到。
手才刚往上抬了一寸,钻心的疼痛让他无奈从空中垂下。
忍着疼痛咬着牙,“还给我。”
那个少年看完,眉头皱的紧紧的。
语气颇为严肃,“是谁给你的。”
说的话一点感情也不带,仿佛就是几个字组合出来的胁迫。
望舒反应过来,他可能就是管之。
咬着牙,闷哼了两声。“你如果是管之,就应该知道是谁让我给你的。她说让你照做。”
管之发了一会儿愣,朝楼下看了看。
望舒觉得这个眼神有些危险,随着他的视线也朝楼下看了看……
楼下人群摩肩擦踵,并没有被这里发生的事情打乱,依旧在抢着下注,热闹非凡。
只是有寥寥数人,抬头朝这投过视线。
望舒心里思索,管之这是要朝下做什么吗?
而管之在想,这个命令到底该不该听,楼下人群密集,万一这个烟雾弹伤了人怎么办?
这非正人君子所为。
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照做。
从怀里不假思索的掏出来,扯断引线,朝着楼下人少的地方扔去。
望舒看清楚他掏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整个人一惊。
这,这不就是跟那个老妪是一伙的吗。
他还在发蒙的时候,管之一手提起来他,就飞快的金胜神赌坊门外跑去。
刚下楼,所有的视线就已经被白色的烟雾遮盖,混混沌沌什么也看不清,吸入的浓烟异常呛人。
但是管之还是能径直地朝着门口奔去。
他们出来后,望舒抬着几乎快脱臼的臂膀,捂住胸口,狠狠的呛着。
面部被呛得通红,嗓子都快咳废了。
陆陆续续能听着里面不同的叫嚷声,咳嗽声。
此时,金胜赌坊的浓烟从门里滚滚而出,徐徐升至空中,状如走火。
立马有城防护卫,叫嚷着往这里跑来。
大街上充满了人,喊叫着“走水啦,走水啦――”
街上突然出现了二三十位,穿着清淡,邋遢或华丽的衣裳一起出现在城门附近。
不用说,这样的衣裳,水含是一眼都瞧得出来,这全是她准备给小主子的衣裳。
望舒恍然好像听到女子在说,“殿下,是殿下……追,都给我追,切莫伤了殿下。”
然后有不少士兵分头堵劫。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这样的孩子全都消失在城门附近,钻进了离他们最近的杂巷子里。
一时间,城防失去了大半的兵力。
枝香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调虎离山之计,分兵之策!
城门正道大街上,远处走来的大架,正是懿亲王。
身后洋洋洒洒带着将近数百名戏子,要出城给他的母后唱戏。
枝香此时为难,这是查还是不查?又该如何去查。
她也焦急万分,袖笼里捏紧着曲是欢给她的一枚玉牌。
上面凹凸有致的纹路,此时犹如一颗定心丸。
看来,是需要请懿亲王聊聊……
枝香呼吸有些短促,站在一旁,正等后懿亲王的大架。
万万不可让她能有机可乘,逃出生天。
她关乎了辰王的生死,辰王的前程,或许还有东唐未来的轨迹。
当懿亲王的车架,来到枝香面前的时候,城防士兵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枝香站着不动,只是看着车帘被打起来,从里头钻出一位年近四旬的富态人物,看到枝香也是皮笑肉不笑,挑着眉毛,玩味的调笑一句。
“你在这里专程等候本王吗?”
枝香漠视他,只是清冷的张口,“请懿亲王下车。”
懿亲王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敢置信。
瞪大了眼睛,面露愠怒,“你说什么?让本王下车?”
枝香面色平静,波澜不惊,颔首垂头,点了点。
不卑不亢道:“请懿亲王下车。”
懿亲王面部有些狰狞起来,哼笑一声,放下车帘,坐回车内。
尔尔过后,车内发出号令。
“走。”
驾车的太监拿着鞭子,正要挥下。
枝香退后几步,就近拔了一位侍卫的腰刀,刀锋直指懿亲王车架。
“请,懿亲王下车。”
水含站在一旁,整个人有些发抖,心想这人如何惹得……
车内的人此时怒急,压抑着怒火,恶狠狠咬牙道:“事不过三,枝香姑娘,今日,你太过了。”
枝香听闻车架里的话语已经是忍耐极限了。懿亲王每年这个时候,脾气都异常的不好。
今日,已经是给了曲是欢脸面。否则,按照以往,早就将枝香拖下去乱棍打死!还让她在面前放肆。
她知道今日懿亲王能这样已属不易,刀便捏的更稳。
嘴里铿锵有力。
“枝香今日听命行事,若有顶撞,日后枝香愿去懿亲王府请罪。”
活脱一副女将的模样。
水含一边害怕,一边看着枝香想淡定,学她。
便也错身一步上前。
“我们在找辰……找一个人,她极有可能藏在您的车架,或后面戏子团队里。所……”
懿亲王第一反应,辰王?
懿亲王觉得这事儿就该做一个顺水人情了。
毕竟这日后的太子之位尚未明确,曲家姑娘与陛下是初恋姣好,说不得枕边风吹上一吹,皇朝就到了她手。
水含话还没说完,车帘子猛地被一掌掀开,气势斐然,吓得水含不自觉退了两步,未完的话噎在了嗓子里。
这点小动作被懿亲王看在眼里,对比身旁的枝香,他哼笑着。
轻轻吐出:“脓包。”
枝香眉头一拧。水含有些无措,有些气愤,却又没有胆子上前。
挺直身板,也学着枝香那般不卑不亢的语气,言到。
“请懿亲王行个方便。”
懿亲王站直在车架上,整个人显得异常勇猛,身穿的金丝刺绣的衣裳在此时的阳光下,相当金光闪闪。
没了方才的戾气。
“哦?找人找到我的车架上来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利用本王。”
伸脚将马夫一踹,踹到掉在地上。
威仪赫赫。“给本王搜出来。”
顺而转过脸,居高临下得朝着枝香说。“这欠着本王一个人情,回去可要跟你们娘娘交代清楚。”
枝香收起刀,递给那侍卫。
面目一下子笑起,形同芙蓉,性情看着颇为高贵。
“娘娘有娘娘的行事准则,至于是还什么,奴婢说了不算,亲王倒可以问上一问。”
懿亲王心里想,哼,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这里卖弄文墨,玩个文字游戏。
后面戏子被侍卫拉扯着找人,还有班主一一介绍人员。
百十来个人,翻查也需要些时辰。
侍卫们因为不知道要巡查什么人,最后一个胆大想立功的,捧着脑袋一般,走上前。
问:“请问懿亲王,找什么人?”
懿亲王心里跟明镜一样,却要佯装糊涂,皱着眉头,问起枝香来。
“你们要找什么样的贼人?”
枝香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一位八岁孩童,是辰王殿下的近身书童。偷了殿下的紫玉私印,故此如此大的动作。”
私印不见了,这事情可大可小。
真是贼人,随便写些什么东西,卖官售爵也是能的。
看着枝香如此才思敏捷,懿亲王这才正眼瞧了她一瞧。
枝香身着墨绿衣衫,一袭精简的白鹭纱裙,简简单单大大方方。挺拔的身姿显得整个人气度非凡。
可能是跟着曲是欢久了,他觉得枝香面庞都有两分近似曲是欢了。
一样的娇俏可人,却没有曲是欢天生的媚骨,少了一份曲是欢独有的风情,却多了一份属于自己独特的清雅与飒爽。
懿亲王突然觉得,这名女子也是异常独特的。
懿亲王手下的侍卫,禀是,然后退下了。这下子搜索起来,便应收多了。
侍卫往后一看出城的人因为懿亲王府的慢而聚集了不少人。
都排着队,等候着出城。不少老板姓互相龃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戏班子人多,但是八岁的孩童就不多。
搜寻了一会儿,合同才六名八岁上下的孩子,全部押着带到马车前。
“禀告亲王,奴才一共找寻八名出来。”
一一押上来,排成一列,站在枝香面前。有男有女。还有三名画了油彩的孩子。
枝香:“擦了。”
侍卫随手拿了一块衣角,就开始抬手,准备给孩子们擦脸。
刚擦第一个,突然开始闪避,嘴里叫嚷着。
“我一会儿要上台,不能擦,可难画了……”
懿亲王一听要上台,稍稍侧目了一下。
后面冲跑上来一位年近四旬的男人,扶着孩子。
“各位贵人,您看能否不擦?这,一会儿真的是要上台。”
枝香没有再求助懿亲王,因为停车可以。
懿亲王虽然脾气不好,但不是好赶时间。可你要说让他一会儿开不了戏,那是不行的。
懿亲王今日,没有阻拦,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枝香细细的盯着孩子看着,那孩子也与她对视,目光一点儿也不闪烁,倒是大大方方地对上。
只是油彩太重,根本不都看不清五官。
她仔细瞧着,突然看到这孩子戏服里套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袖子有些朝上挽。
挽时打的一个花结,定睛一瞧,枝香就知道,这除了她,谁也打不出来。
整个人脸色柔和许多,檀口含笑。
“擦!”
侍卫一把拽出孩子,掀起衣袍就往孩子脸上招呼。
枝香看这侍卫的粗鲁模样,轻声轻语:“你慢着点,别弄伤孩子。”
侍卫听闻,手脚一僵,动作才慢慢轻缓起来。
擦完,是一个陌生的孩子,长的还算是秀气。
枝香有些失望,让侍卫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