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赐——草芥生
时间:2022-05-05 07:25:32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月不挽气极反笑。
“互惠互利的事,谈何威胁呢。”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知道替你找到神剑以后,你会不会再管我?”
月不挽翻了个身,将手臂撑在脑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自顾自道:“是不是狡兔死,走狗烹呢。”
千帆尽不置可否:“姑娘倒是看得清透。”
“看,你也没否认,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他以笑当作回答。
月不挽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倒有几分没滋没味,她眼睛一闭:“睡觉了。”
“哦。”
“……”他真的下了毒?
月不挽闭目回想着,上次他说那发钗带了毒,当时我重伤昏迷,又似乎是毒发,也不知他是如何解的毒。
若说体内还有他下的毒,那自己为什么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不如改日还是找柘勿看看吧……可是,就连柘勿现在,也与自己生了芥蒂。
如今这生死城中,她还能相信谁?不过去寻“恩赐”本也并非为了他人,而是为了自己。
倘若能习得其□□法,有朝一日,便能够手刃仇人。
虽然月不挽如今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但犹记得那日在迷途森林听到的信息,也不算是毫无头绪。
被夜无寻杀死的“慕容公子”不知是何人,天底下那么多武学宗派,他们所提到的宗主又是谁?
还有……
“萧扬”是师父的名字么?为什么师父从未告诉过自己姓名?
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第48章 疯子
 
月不挽制定了今日的计划。
白天去禁地,夜里便潜入前尘阁。
为什么白天要去禁地呢?自然是那个不变的道理——最危险的往往就是最安全的。
况且夜无寻似乎都是等到夜深人静时才泡在冰潭里,所以白天去,也好躲过这个天杀的魔鬼。
月不挽想起那天差点被夜无寻折磨个半死,不由打了个寒颤。
我怕他做什么?有本事杀了我啊。
暗域初级区训练的时辰刚过,月不挽悄无声息来到了死生殿的一侧大树上,观察片刻,见里面无人声,无动静,才跃上了屋顶。
死生殿一般都在清晨早会,月不挽如今的地位还没有资格参加,听说只有三大殿主以及各个所属门主、阁主,其余少数特别优秀的属下才能够特别提名与会。
此时已过了午时,大多正在进行午休,夜无寻会不会也在?
月不挽在屋顶纠结了片刻,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硬着头皮先进去再说,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必须再去探一探。
倘若夜无寻发现了,她就说这个潭水舒适惬意,即使再挨一顿打,还是想来泡上一泡。
想着,月不挽从窗户处翻身落地——
好险!
是空无一人的大殿,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蹑手蹑脚地走近内殿——
没有人。
月不挽用上次的方法,再次开启了石门,夜无寻竟然没有对此布局有任何更改。这一次轻车熟路,虽然后山禁地比外面要昏暗些,但总不至于如同黑夜,还是基本上能够视物的。
周遭布满了杂草枯枝,也难怪上次在夜里感觉寸步难行,四肢被刮到,留下了不少伤痕。
她凭着记忆,一直往前走,此地太过于荒凉,像是个被废弃的场所,绝对不如外界想象那般,是个风景优美的所在,夜无寻的度假地,它更像是个乱葬岗。除了前方那一潭,冰池。
夜无寻说那叫做“淬魂冰潭”,月不挽上一次来,便是经历了一次淬魂。她走近那冰潭,突然想到,夜无寻为何总是夜晚才来浸泡?难道是有什么玄机?
月不挽想着,还是纵身入了潭,潭水依然冰冷,像是要将她凝结成冰,忽而又像是如火炙烤,烧的她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化作了灰烬。等到恢复神识与知觉的时候,她便开始用脚尖轻轻点着池底,摸索着那日寻到的踪迹。
那日,她已经感觉到这水池中有一处的不寻常,那处轮廓凸起,似乎又镶着密密麻麻的复杂花纹,况且整个水潭的光亮都应该是从那里发出来,和那人所给玉佩在夜晚的光彩分外相似。
如果真如那人所言,“恩赐”乃是他所丢弃之物,那么,玉佩也许与神剑同出一处。
不一会儿,月不挽似是触到了那处,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屏息潜入了水中。她头朝下,欲要用手去触摸,睁开眼,忍着刺痛,要看清那轮廓是何模样,却只觉一束光芒夺了她目。
什么也看不见,满目皆是银白色的光……
这就是光芒最甚的地方,一定有什么在那里。
咕噜……咕噜……
有股力量在把她往上拽。
在水里潜得太久了,月不挽迅速浮了上去,水从头上倾泻而下,一整张脸上都是薄冰,她紧闭双眼拍了个干净。再睁开眼时,只见夜无寻笑着看她。
“……”这笑容真是阴森可怖。
大白天的,他怎么突然来了,莫非这潭中还有什么机关?
“今日生死城里出了个叛徒。”夜无寻道。
“?”月不挽眨眨眼睛,着实有些懵。
他是在说自己么?
“还有人跟生死城作对……”夜无寻的笑,像是带着锋利的刀,“妄图背叛。”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格外重,意味深长,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是谁?”月不挽看着夜无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用最平淡的语气问着话,“属下愿替魔君,杀了他。”稳住,只要我不慌,就没人能让我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只要脸皮厚,禁地是我家。
夜无寻笑了,眼里有一种疯狂在流转:“妖王表面依附,暗中却一直在搅混水。”
“魔君尽管吩咐。”
月不挽心神稳了稳,还好说的不是她,还以为要撕破脸皮了呢。
夜无寻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那笑容缓缓咧开,像是利刃:“由你去审。”
“审什么?”
“随便,”夜无寻伸出了手,他捏住月不挽的下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我要他跪地,求饶。”
“……”月不挽动不了,只觉得特别疼,他死死不放,就像是要将她的脸戳出个窟窿。而夜无寻的眼神,又让她觉得,他是想将自己捏得血肉飞溅,想像那天一样,折磨她。
“我会跟纪浮桥说,而你,只要照办便是。要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夜无寻松了她下巴,愉悦地看着那处渐渐浮现出红色的指印,才慢条斯理道,“就去和他作伴。”
月不挽稳了稳呼吸,忍住用手去摸下巴的冲动,说道:“是。”
啊,怎么感觉下巴好像流血了!
夜无寻嗤笑一声,似乎甚是满意,他靠在岸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上次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月不挽站在那里,还是碰了一下被捏过的那处,果然痛得很,也不知道有没有血,因为手从水池子里拿出来,沾着水呢。
“什么?”她心不在焉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血。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算好了本尊不会杀你?”
“啊……没有。”
下一瞬,水花飞溅,夜无寻红衣像是铺天盖地,拢了过来。
月不挽尚且来不及反应,就感觉撞在了一堵墙上,脑门被撞得生疼。她揉了揉脑袋,从夜无寻怀里抬起头来,皱眉道:“你做什么?”语气甚是不耐烦,没有一点对君上的尊敬。
夜无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更加兴奋,眼里也闪着奇异的光。
“对了……”他轻眯着双眼,似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充满戾气,随时准备反扑敌人。
“夜无寻,你放开我。”月不挽被紧紧钳制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眼神里是掩不住的狠绝。她声音不大,却暗含着警告。
夜无寻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二人在水里,皆是衣衫浸湿,月不挽此刻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她没来由地问:“魔血丹……是什么?”
这问题已困扰了她许久,如果自己的力量来源不明,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随时可能失去?所以她必须搞明白。
夜无寻似乎有些意外,片刻,月不挽感觉到他胸膛呼吸起伏,越来越剧烈,直到——
他用力箍紧了月不挽,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似乎情绪很是激动,连双手都颤抖着。月不挽只能被迫仰起头来看着他愈发疯狂的眼,她感到很害怕,因为此刻的夜无寻看起来……太不正常了。
和刚才很不一样。
“你以为……”夜无寻忽然凑近她的脸,看着怀中因被他用力按着而紧绷的人儿,不知是害怕还是生理性的泪水溢满了她的眼,他呼吸剧烈起伏,颤抖着声音,残忍地笑道:“你以为魔血丹在你身上成功了,我便舍不得杀你,对不对?”
他逼人的气息几乎喷洒在月不挽鼻梁上,月不挽想躲、想逃,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承受着、忍耐着,不知他几时才能放过自己。
夜无寻靠近月不挽,彼此的鼻梁相触,像是要亲上去,却在很近的地方停下了。他握住月不挽的手,放在了自己胸膛——不,是心脏的位置。
“不是想知道,魔血丹是什么吗?”
月不挽心跳的很快——
是被吓的。
夜无寻嘴唇蹭过她侧脸,任呼吸撩过寸寸肌肤,落在耳边:“是我的心头血啊……”
月不挽一动也不敢动,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什么啊?早知道就不问了。
夜无寻忽而停了动作,笑容也敛去不少:“怎么,嫌弃?”他突然推开月不挽,提高了音量,颇为得意地嗤笑道,“那你也已经吃下了啊!”
月不挽忽然被他大力甩开,又是一个没站稳,呛了几口水。刚才被他压住后脖子,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此刻捂着心肺,耐着想要作呕的冲动,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月不挽,”夜无寻一步步走近她,“你的确是我最精美的作品……”他走到身前,一把拽住她领口,使她离自己更近一些,大片的雪白颈子裸|露出来,再往下就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锁骨。
夜无寻瞥了一眼衣领下的风光,眼神又缓慢游移上来,“不过,这不是你恃宠而骄的理由。”
“……”恃宠而骄?她没听错吧。
月不挽学着夜无寻的神情,缓慢垂下眼睫,像是看着他拽住自己领子的手,似笑非笑:“魔君这样,也算作‘宠’么?”
夜无寻的手收得更紧了,眼神中仿若烧着火焰:“月不挽,你是不是以为,凭这个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他咬牙切齿,“凭这个……你就能不断地挑战我的底线?”
“尊上,我只是……”月不挽尽可能装的可怜些,“上次这潭水给泡的太舒服了,实在忍不住……”这人是个疯子,能不激怒,最好还是不激怒,只是这么说,也不知夜无寻信不信。
“本尊不想听你废话。”夜无寻侧过头去,不再看月不挽,“妖王你若是审不下来,你所爱的冰潭,便是葬你之地。”他笑道:“月不挽,你可开心么?”
灰白的天空中飞过一只寒鸦,几片羽毛掉落在荒草丛生的大地,与枯树叶混杂,苍凉又荒芜。
早春已至,此处却仿佛还是弥漫着无尽的冬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夜无寻:女人,你在玩火。
 
第49章 前尘
 
月不挽回到屋里时,已是黄昏。
她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下巴果然现出青紫,后颈上也因手指的压迫留下了红痕,还好将长发放下来便看不见了。
用过晚饭,又练了许久的剑,月不挽将有疑惑处都记下,而后换上夜行衣,按照计划潜入了前尘阁。
夜深了,前尘阁寂静无声,只有三两盏灯火,微微点亮了小窗。
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楼阁,越到上层,体积越小,直到仅有一个尖尖的塔顶。
月不挽不由感叹,这么高,这么多书籍的话,要如何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和信息啊。
而且此时还点着烛火,是有人在里面么?被发现了怎么办?
就说是暗门主的秘密任务……不行,暗门主和时青本来就有龃龉,这样说不就令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劣?最关键的是,很有可能还会露馅。
倘若暗门主知道了,岂非进一步坐实了自己的身份,大家会认为,她必然与无妄宗暗中勾结,所以才来前尘阁盗取情报……
啊,真难办。
所以说最好还是别让人发现吧。
月不挽把衣领往上拉了拉,又撕下一块黑布,于脑后系好,遮挡住自己的脸,尽可能地放轻脚步,手臂一撑,从小窗跃入了第一层。
之所以不走正门,是因为知道那里大概是有守卫的,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前尘阁乃是情报机构,里面藏着六界信息,大到朝堂之事,稗官野史;小到江湖琐事,家长里短。此处的守卫,必然是轮流值班的,不会因为夜幕降临了,大家就洗洗干净回去睡觉。
月不挽站稳了,躲在一处书架背后,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只见四处皆是直达天花板那么高的书柜,上面每一层都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册。
她借着微弱的亮光,缓慢地走过去,并没有看见旁人,于是找了个隐蔽处,随手翻开了一页书册,上面写着:“人界上玄,司空一族,无灵脉,永世不得修炼……”
不是想看的,再翻。
“浮云宫,位于人界,上玄东境海域浮云岛,轻衫魔女水袖所创。”
“天帝荒,太子彻,上界,仙岳之巅……”
听闻帝荒有一神器,名为“大荒”,是个收纳万物的法宝,怎的不见记载?
她顺手又在旁边拿了一本,见上面写着:“萧意,上玄神武大将军萧扬之子,武正十三年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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