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赐——草芥生
时间:2022-05-05 07:25:32

时隔多日,再度见到她,月不挽有点惊讶。
惊讶的是,西柔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照目前这个情况,西柔应该是正在跟暗门主说她的坏话,只见平遥一脸愤恨地望着自己,似乎恨不得要将她的脸望出个窟窿。
洛夕吊儿郎当,坐也不好好坐,双手抱肩,翘着个二郎腿,一直在翻白眼,灼雪则垂眼端坐于七弦琴旁,面色无波。
而西柔看着她,却是一脸惊恐,月不挽走过她身边,向暗门主行礼时,她还怯生生地往旁边小退了一步,仿佛月不挽会将她捏碎一样。
故作姿态,月不挽冷笑,西柔若是真的怕,为何敢这么做?
只听得“扑通”一声,西柔竟朝月不挽跪了下来:“不挽妹妹!你我姐妹一场,求你……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月不挽一脸懵逼。
……这人想干什么?自己又是什么时候逼她了?
“我知道……知道你与无妄峰的仙君做了交易,若非你逼得这么紧,我也不会这般走投无路,来求暗门主相救……”
西柔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似乎真的很伤心、很无措、很可怜。
月不挽由衷赞叹她的演技,自从在十里居分道扬镳,她从未见过西柔,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时间上也不允许,她忙的很。
西柔所言,又是从何谈起?
“禀告暗门主,”月不挽只瞥了一眼西柔,不作理睬,转而对纪浮桥道:“属下自回到生死城以来,从未与西柔相见。”
纪浮桥挑了挑眉,却没说话。
西柔还在哭,这时,平遥看不下去了,拍桌子起身道:“月不挽,以为你连升两级就了不起了么!?就可以仗势欺人了?”
月不挽还未说话,西柔便抽抽噎噎,神色委屈地开了口:“别怪不挽妹妹……她也是没有办法,只是我……我太害怕了,所以才会……”
平遥是个急性子,见她半天说不清楚,打断道:“西柔只是前尘阁一个打探情报的,论武力确实不如你,你以此相逼,也忒没有意思!”
他想了想,又道:“再说了,谁不知道你是被抓去了虚妄峰大牢的?这次回来本就蹊跷,还不知跟那个劳什子仙君做了什么交易!”
月不挽算是明白了,原来西柔今天来演这一出,是要栽赃自己与无妄宗有所勾结,只有这样,她在暗门中的地位才会受到动摇,甚至会遭到暗门主甚至是魔君的猜忌。
那么她离死便不远了。
但是,如果月不挽照目前的形势,不停地发展下去,也许会前途无量,这样对西柔并不是好事情,因为一旦月不挽有了权力,西柔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了。
而且这件事的幕后之人还不知是谁,按理说,西柔没有什么动机,若说是与生俱来的厌恶,几率却比受人指使要小得多。
“不比有些人,也不知为着什么,非要与外人暗通款曲……”月不挽笑道,“不然你们以为,我是为什么去的虚妄峰大牢?”
众人一阵沉默。
平遥不可思议道:“你不解释也就罢了,竟然还妄想着倒打一耙?”
月不挽懒得跟他说话,对纪浮桥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暗门主相信即可。”
纪浮桥坐于大殿之上,缓缓开了口:“本殿听西柔说,是你勾引了仙君,才能够逃出来的?”
噗——
月不挽笑出了声:“勾引?”西柔颠倒黑白的杜撰能力,真是令人感叹。
纪浮桥挑眉,像是等着她如何回答。
“不曾。”月不挽道,“ 我看他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也不是轻易能勾引的罢?不过呢……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惜我当初没能想到,西柔姐姐倒是聪明得紧。”
她睨了眼跪在地下的西柔,又道:“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哪是重刑之下,仍未吐露半点消息,如今好不容易回归了,却还要受众人猜忌。”
“是啊是啊!”洛夕跳起来,指着西柔道,“干什么要听这个女人的胡话,真是的,谁会傻到去跟无妄宗勾结?那个山遥子老头我看到就烦!”
灼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了嘴,又坐回去。
“实不相瞒,属下昔年曾遭受无妄宗冷眼,无论是跟谁勾结,也不会与他们勾结。”月不挽笑道。
平遥没好气地嗤了一声:“你瞎编乱造的,我们又如何知晓?”
“我也是今日才得知内情,难怪不挽妹妹回来之后,就暗中威胁我……”西柔仍是坐在地上,一脸狼狈模样,“我夜夜都睡不好,只怕哪日就暗遭毒手……”
众人一看她眼下,往日里娇媚的脸蛋,如今却浮起一层乌黑,的确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月不挽心道你说这话倒是不假,是做了亏心事,怕我报复吧,又或者是任务没完成,被责怪了?
西柔怯生生看了眼月不挽:“以不挽妹妹如今地位,更是瞧不起我了,想要杀了我,还不是轻而易举,所以……我想求暗门主保护我!”
她告了密,一来离间此二人的关系,二来自己也实在怕月不挽动手,如此一举两得。
月不挽心下冷笑,至于怕成这样?又没人想杀她。
“门主!”平遥出列请命了,他正色道:“不如就由属下来保护西柔,绝不会让这小人得逞!”说着,他警告似的看了月不挽一眼。
月不挽也不遑多让,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又道:“我要真想动手,你这样的水平还不会放在眼里。”
“你……”平遥瞪着眼睛,好像当场就想与她打一架,幸好被纪浮桥及时止住了。
洛夕在一旁“噗嗤”笑了出来,发现周围太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发出声音,于是憋了一会儿,几秒后实在憋不住了,又用手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
“保护?”纪浮桥歪头靠在椅子一侧,头上步摇晃动,铃铛作响,“我何时答应了?”
西柔愣住了,不知暗门主是什么意思,平遥也皱起眉,颔首以示听令。
“西柔,你是前尘阁的人,没道理由我们暗门来保护吧?”纪浮桥笑了笑,“当然,倘若承厌这么说,我也是不好拒绝的。”
月不挽勾唇一笑,人人都知暗门主将明月殿视为囊中之物。
纪浮桥的意思是说,连承厌她都不放在眼里,除非西柔认她为主,否则暗门不会在意什么真相,也不信任她说的话。
而西柔绝不会公然背叛阁主时青,所以,这句话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最后这场闹剧,以西柔狼狈退场告终。她离开时,月不挽递给她一个玩味的眼神,并小声说道:“别啊姐姐,睡觉还是要好好睡的哦,不然可枉做美人了,再拿什么去勾引呢?”
西柔愤愤离去。
待月不挽走后,灼雪却拨弄着三两根琴弦,不成曲调,淡淡道:“西柔此人,圆滑谄媚,表里不一,她的话不可尽信。”
“我知,”纪浮桥道,“况且,月不挽比她有用得多。”
“有一言我要再次向门主说。”灼雪抬眼道,“月不挽终非池中之物。门主……此人好比利器,虽可劈山天海,亦会伤人,谨慎小心方为上策,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到时骑虎难下,来不及了。”
纪浮桥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她望着暗门大殿被风吹动的帷幔,眼神中尽是胜券在握的自信:“我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
那日过后,月不挽总是听到关于自己与无妄宗勾结的流言蜚语,故事已经编了许多个版本。
甚至于有人说,她和仙君有一腿。呃,这个着实是冤枉。
算了,就让他们说去吧。想也想得到,又是西柔的手笔。
今日是晴天,柔和的光线让心情好了许多。
“不挽!”是洛夕不远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着话,“今日我叫厨房备了些好吃的,一起来吃啊!”
“去哪儿吃?”月不挽问道。
“就在柘公子那破茅屋。”洛夕跑到月不挽面前,停了下来,“对了,雨今也一起,大家算是聚一聚。我还叫了灼雪来……”
月不挽看了他一眼。
灼雪此人,月不挽并不相熟,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因为她实在是太高冷了,成日里仙气飘飘的样子,总是抚着那架七弦琴,也不太爱说话。
但听说她是洛夕的老搭档,也不知这么多年是如何忍受洛夕的。
“呃,然后灼雪说她不来。”洛夕接着道。
月不挽翻了个白眼,能不能一句话说完?
洛夕一边拉着月不挽走,一边夸张地抱怨道:“唉!你说这菜这么好吃,怎么就不来呢?”
……于是四人坐在一起,柘勿的小桌上摆了各式各样丰盛的菜式。
这桌子虽不算大,用木片架起来的,很是简单朴素,却竟然能够摆上不少餐盘、碗筷,总之四个人,是勉强够的了。
月不挽瞟了眼餐桌,问道:“洛夕,今日怎么想起开个小宴了?”她甚至怀疑这菜有毒。
“嗯……算是迟来的庆祝吧。”洛夕仰起下巴,一脸自豪的模样,又变戏法似的从桌底掏出许多坛大大小小的酒来,拍在桌子上震的“嘣嘣”直响。
他看着围坐在小桌旁的几人,说道:
“今夜我们就不醉,不归!”
 
第46章 醉玉
 
“庆祝什么?”月不挽问道。
可她看着这么多好看的酒坛酒瓶,按捺不住地有些兴奋,垂眼伸手去摸一个细颈小瓷瓶。
瓶子光滑极了,泛着好看的青波,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干的好,上玄因为此事闹得大呢!”洛夕打开酒坛,直接喝了一口,道:“”听说无妄仙尊山遥子听闻此事,竟从那仙岳之巅上下来,与纪铭打了一场,这才解了皇帝司空弦的心结,权且相信二者之间没有勾连。”
“偷偷告诉你们一件事,”洛夕凑近了,放轻声音,“暗门主已经因为这事,亲自去上玄了!”
月不挽感到奇怪,拾起筷子夹了道卖相最好的菜,才道:“这事儿又跟暗门主什么关系?”
洛夕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要怪就怪你无故失踪,竟从牢里凭空消失了,皇帝限定之日已到,他们审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尘知仙君这件事没处理好,恐怕免不了那无妄老儿的罚。”
洛夕笑着,贼兮兮道,“只要是与虚妄峰那个仙君有关的事,咱们暗门主,可都是要亲自出马的。”
说罢,又装模作样给大家夹菜,说是这么一桌菜不容易,要多吃点。
月不挽若有所思,雨今也吃起来,默默听着。柘勿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洛夕,暗门主的事你少打听。”
大家笑作一团,各自开了坛酒,举杯相碰,洛夕道:“不挽,你大战怪兽那天,我就觉得你可以。”
“……”大战怪兽?他说的是当初试炼时的深渊巨兽吧?不过那时,还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一步又一步,居然走到了现在。
“那还要多谢洛大人慧眼识珠了。”月不挽与他碰了杯,一口饮尽了杯中酒,调侃道。
洛夕见她豪爽,很是高兴,于是干了一杯酒,他早已喝了些许,再加上这一杯下肚,瞬间就有些上脸了,红着一张脸摇头晃脑道:“那是,那是,若不是我,你可怎么办呀!”
雨今看着他这模样,偷偷笑了出来,柘勿饮了一口,说道:“没有你,也许更厉害些。”
月不挽看了眼柘勿,觉得他话中有意,当是在怪罪她之前用毒之事,又或是暗指这次任务归来有些离奇,便道:“柘公子,那日之事,并非本意,不挽借你之手,亦是事出无奈,望请谅解。”她说完,又再开了坛酒,倒入杯中,“这杯酒,算我自罚的,公子的恩德,我也铭记于心。”而后仰头一口饮下。
雨今见月不挽一杯又一杯地喝,不由蹙起眉,很是担心。洛夕则面露茫然:“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但他现在兴致高昂,也没有细究,便又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柘勿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夹着菜,时而抿一口小酒。
月不挽有些尴尬,但也知道他生气是理所当然,之前自己管他要毒,说是留着有备无患,并非要做什么。
但最后她却以一种非常极端的方式,杀了白虹,并且生死城中人人知道,白虹的尸体旁是留了名的——嚣张至极。
然而却只有柘勿知道,那毒能够起多大的作用。
“月大人如今炙手可热,未来不可估量,何必在意在下一个小小的医师?”柘勿语声从容,轻飘飘道出来,似乎不曾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但月不挽知道,他不高兴。是了,出现这种情况,被利用、被欺骗……任何人都不会高兴。
可白虹不死,她也许永无出头之日,当时的月不挽,的确是走投无路。
“柘公子,不挽敬佩您,当时的所作所为……”月不挽想了想,平静道:“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她死,死的便是我。”
柘勿笑了笑,倒也没再说什么。洛夕一边吃菜一边道:“对啊!白那个什么多该死啊!”观他动作言语,显然已是醉醺醺的模样。
月不挽和雨今对视一眼,想不到他酒量这么差,也没喝多少啊。反观月不挽自己,那么几大坛下肚,却是面不改色,仿若没有喝酒一般。
“哦!对了,那个西什么柔的也该死。”洛夕继续嘀咕道,语声还不小,“早就看她不顺眼了,长得也不怎么样,还自诩明月殿一枝花,呕!”
他一副被恶心到的模样,还侧过脸去桌子一旁,好像要吐出来,“我真是吐了啊!”
众人就任他边喝边叨叨,直到一头栽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了。
柘勿看了看他,自己夹了一碟小菜,仍是小口小口地啄着,冷不防开了口:“这次你出去执行任务,听说被无妄宗抓走了,可是真的?”
“是。”月不挽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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