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将来沈厉州登基,不管如何,也要留钟家一脉,说完才咽了气。
沈厉州浑浑噩噩守了三日的灵,回到宫里病了足有半个月。
这世间仿佛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以为的父亲不是他的父亲,他以为的外祖不是他的外祖,他的亲生爹娘不能认,那他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他本就是个会发狂的疯子,睡得昏昏沉沉时,他甚至想要玉石俱焚,这太子不当也罢。
可等他再醒来时,看到了守在床榻边的周意礼。
父皇宠爱他,因为他是唯一的儿子,若有朝一日知道他的身世,他的好父皇根本不会顾念什么父子之情,只会第一个砍了他。
而周意礼不会。
那一刻他又重新坚定了当太子的心思,他只想离她更近一点,更好的守护她。
原本一切都按着他的设想很圆满,直到他收到消息,知道景帝还有个亲生子的存在,这可就不好了。
初见沈放时,他便知道,此人不除后患无穷,果然他转眼就得到了景帝的重用,更让他棘手的是林湘珺。
好在他当了十几年的太子,景帝即便知道他不是亲生的,想要对付他,也没那么容易。
既是病了,那便让他再也好不了。
“臣女叩见太子殿下。”
“都是自家兄妹,何须如此大礼,孤不胜酒力出来散散,七娘呢?她不是说要来看焰火,人怎么不见了。”
沈清荷急得额头都冒汗了,“七娘,七娘……”
不等她编出个所以然来,林湘珺就从石阶上跳了下来,手里还抓着个小灯笼,“太子哥哥怎么来了。”
“清荷,这个给你。”
沈厉州顺着她下来的方向往上看,天色太暗,假山顶上根本看不清,但这会有没有人已经不重要了,“天这么黑,你爬上面去做什么,小心别摔着了。”
“我见上面那小灯笼好看,想去拿来玩,太子哥哥也太小心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可能会出事。”
“这可说不准,今日大宴人多眼杂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人混进来,好了,焰火也看了,玩也玩了,回去吧。”
沈厉州说着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往外去,动作快的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等人都走后,御花园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
沈放自阴暗处走出来,手中还捏着根竹竿,那是方才给林湘珺挑灯笼时用的,他的目光阴狠地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掌中的竹竿也应声断裂。
他与沈厉州,本就只能留一个。
没走出几步外,林湘珺就别扭地挣脱开了他的手掌,见身边还有人,就压低声音和他说话:“沈厉州,你是不是喝多了,抓我抓这么紧,疼死了。”
沈厉州见此也不恼,促狭地笑了两声:“我还当你不知道疼呢。”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记得今日席上没有什么辛辣之物,七娘怎么就吃得唇都破了。”
林湘珺立即伸手去摸自己的唇角,她是没吃什么辛辣的,但被某人像疯了一样吮吸,没准被咬破了。
可手一伸出去她就后悔了,这不等于不打自招了嘛。
“沈厉州,我警告你啊,不许乱说话,我可还抓着你的把柄呢。”
“我什么都没说,是七娘自己心虚。”
说着把她丢下,自己往前走去,林湘珺回过神来又追了上去,便听他又道:“下回做事仔细些,若今日来的不是我,你打算怎么办?”
她努了努嘴,要不是他,沈放也不至于吃醋,半天不肯放她下来。
“我不管你和谁往来,只一点,莫要让她担心。”这次说完也不等她回话,就带着人扬长而去了。
沈厉州果然什么都知道,那他知道沈放的身世吗?在香山那次的刺客是他派来的吗?
如果真是他派来的,他有没有想过,那些刺客看到了她的脸,势必要灭口,若是沈放寡不敌众,她的性命也要交代在那。
林湘珺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她本是不会想这么多的,但她最近发现,沈厉州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全然不同。
他就像是个疯子,只要有人碰触到他的底线,他便会发疯。
他的底线就是周意礼。
回到席上,林老夫人正在四处寻她,一看见她便迎了上来,“怎么玩了这么久,手都冰了,席也吃得差不多了,反正不爱看歌舞,祖母先带你回去。”
林湘珺乖乖地说好,与席上的郡王妃们行礼告退,顺便谢了沈清荷后,约定了过些日子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