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
“你不知道吗?我也是前几日才从我娘那偷听来的,嗝,七娘出生时便有大师为她卜命,说她活不过十六,除非,除非,嗝……”
“除非什么。”
“这东西太珍贵了,我不能说了,说了林家会掉脑袋的。”
越是不能说,越说明是真的,她的病还有救,沈放眼里闪过些许炙热,“你说了,她便能活。”
宋温期喝得有些上头,脑袋晕晕乎乎的,抬头看着沈放,重重地打了一个酒嗝,“好,那我告诉你。”
他往沈放的身边靠近了些,宋温期浑身都是酒味,一个酒嗝全都扑在了他的面具上,但让他脸色巨变的却是他的话。
“真龙之血,只有真龙的心头血,才能救她。”
“何为真龙。”
“你这都不懂,别是个傻子吧,自然是真命天子方可称真龙,朝中除了陛下只有太子才是真龙……”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再眯着眼去看,就见沈放竟硬生生地将酒杯给捏碎了,瓷片划破掌心,瞬间鲜血直流。
沈放听到真龙之血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林湘珺有救了。
沈厉州都不是景帝亲生的,绝不能算真龙,将来那宝座定然是他的,那他便有名正言顺的真龙之血。
不过是取心头血,只要能救她,取他浑身的血又有何妨。
可很快,沈放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曾经的画面,他当初会注意到林湘珺,便是因为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一般。
沈放有自知之明,他不过是个不得宠受人欺负的庶子,她便是再菩萨心肠,也不可能一眼就从人群里相中了他。
本身她多次扑出来为他解围,就显得很奇怪了,还编理由说是他在寺庙救过她,就更是匪夷所思。
若是这些都能解释为一见钟情,那那次他被沈应川打得浑身是血,她救他回去后,为他宽衣解带,对着他目露精光又作何解释。
当时他尚有一息意识,模模糊糊地看到她对着他的胸口发呆,还往嘴里塞进过什么东西。
他以为她是为了胎记而来,甚至怀疑她与之前图谋不轨的那些人是一伙的,至于塞进嘴里,许是他看错了,但也为此戒防许久。
直到如今他才想通,她目光炙热盯着的是他胸口的血,她塞进嘴里的也是他的血。
还有上次她突然发病,狠狠地咬着他的手臂,他以为她是在发泄,如今想来,她是为了活命。
她突然间的示好,义无反顾的偏袒,还有所谓的喜欢,都有了答案。
沈放是何等戒备心强的人,十岁便能为了生存毁了自己的容,不论沈应川等人对他如何得折辱,他都能周旋其中,更能躲过对他身世怀疑之人的一次次试探,让自己全身而退。
唯独林湘珺,她纯澈的眼神,甜软的嗓音,即便初见时漏洞百出的谎言,依旧在一点点侵蚀他的心房。
不是没有怀疑过,不是没有冷眼相待过,但当她眼眶发红地喊他五哥哥的时候,他所有的意志力瞬间崩塌。
他渴望她炙热的目光,坦诚的言语,幻想真的会有人喜欢他。
从沈清荷口中听到她喜欢他时,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实则彻夜未眠,手里把玩的是她掉落在床畔的那朵珠花。
他就像是只被情爱诱惑的虎,只有给他一点点的好,他便上钩了。
而她是那个驯虎人,她让他伸手他便伸手,让他躺下他便躺下,对她不会有任何的质疑,只期盼那些情爱是真的。
但可能吗?
他不过是深渊中的恶鬼,连母亲都厌恶他,没人敢正眼看他的脸,她也不例外。
她可以像其他人那样漠视他,羞辱他,唯独不该骗他。
前几日她还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着喜欢,如今听来真是嘲讽之际,忍受他的亲近,听着他的喜欢,她内心该是何等的煎熬。
沈放丝毫感觉不到手掌的疼痛,甚至扯着嘴角想笑。
真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沈放竟会沦落至此。
被一个病秧子耍得团团转。
宋温期喝得烂醉,看到他满手的鲜血,脑子也有些糊涂了,“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话音还未落下,方才还好整以暇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径直撞开他,夺门而去。
他必须亲耳听到她的回答。
沿途遇上的下人都瞧见了他在滴血的手掌,捂着嘴想上前,又想起他曾经发病的事,根本没人敢上前,甚至等他走远,飞快地跑进他房中,生怕那血是宋温期的。
就连杨意也察觉到了他的失态,他一向冷静自持,很少有这样不管不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