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上山她是费时费力,这会有了沈放背她,便是自在又逍遥,就连刺客的事也被她抛到了脑后,手臂搂着他的脖颈,不安分地四下去看。
“五哥哥,你看那边,从林间穿过去的是白狐吗?比书上画得还要好看。”
许是她近来在家吃得好,身上重了些,看着是看不出的,唯有这般背着,才能感觉到些许细微的差别。
她坐着不老实,总爱四下张望,沈放也有些吃力,被她折腾的口干燥热不已,手掌翻转在她腿上轻轻拍了下,厉声道:“别动,再动便丢你下去。”
“可我难得上山嘛,下回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命来了。”
沈放对这样的话很是不喜,什么叫有命没命的,她若是想,他总是有办法再带她来的,只一点他觉得奇怪。
“你到底患的是何病。”
之前他听说过林湘珺病重,又见她气虚体弱,想来是气血不足,如今听她念叨生死,不免多留了份心。
她的病在京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她懒得扯谎,用最稀疏平常的口吻道:“我自出生便气息不足,大夫说是心疾之症,爹爹为我遍寻名医,都无法根治只能延缓我的寿命。”
沈放不知在想什么,竟难得嘴上留情没有讥笑她,“许是医术还不够好,再寻便是。”
“这世上哪有大夫能治得好我啊,除非……”
能治好她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是触景生情,嘴上没个把门险些就要把真龙之血给说出来,还好临到嘴边突然想起不对,赶紧住了口。
但沈放还是听见了:“除非什么?”
“没什么,大夫说除非我能每日都高高兴兴,心情好了身子自然也好了。”
之前秦氏总是生病,府上的大夫又不关心他们母子,他很担心,日日翻读医书,确实了解过女子的病痛,这句话说的也不算错。
若是郁结难舒病情自然会加重,要是心情好了,百病也可消除。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懊恼,若是早知道,方才说什么也不叫她瞧见那等可怖的东西。
“怎么不早说。”
“早说晚说也都一样。”
“不一样,上次确是我来晚了。”
要是他早知道,上回沈应川的事,他便会更多上心,至少不会让她受惊病发。
沈放的语气比往常要郑重,就连声音也更沙哑,林湘珺从未见过他如此。
她也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她那会是被吓坏了,才会说他来晚了。
其实如果不是沈放救她,或许那日她便活不了了,怎么还能怪他呢。
更何况,她接近他目的并不单纯,见他如此懊恼带着歉意,不免心虚起来,收紧双臂将他搂得更紧,“不是的,都是沈应川的错,与五哥哥无关,我心里是感激哥哥的。”
林湘珺越是多说,沈放的心里便越是不好过,犹如在油锅中翻滚一般。殪崋
往常秦氏生病,他也只会感到难受,想尽办法去医治她,可今日知道林湘珺的病,他却有种恨不得替她受过的想法。
她这样瘦弱,一阵风都能吹倒,是如何挨过的这些年。
“我真的没事,我比这世上好多人都要幸运多了,爹爹与祖母自小便疼爱我,由着我撒野,我想要什么从来都是立即便有的。不过比旁人多喝点药,又有何妨呢。”
“再不会有下次。”
不会让任何人再伤着她分毫。包括他自己,也不行。
沈放托着她不让她往下掉,声音被风带着卷入她的耳中,就像是句誓言,郑重又虔诚。
林湘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眨了眨眼,心跳突然有些乱,除了爹爹兄长以外,从没有哪个男子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是说要保护她吗?
她那点心虚愈发要溢出来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坏,她救他对他好,皆是有目的的,可沈放虽然嘴上凶,却还是一遍遍地救她。
她是不是做错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明明方才还觉得很快的路,陡然间变得漫长了起来。
冬日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山林间穿行,携来呼啸的声响,林湘珺被冻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却没躲过沈放的耳朵,“冷了?”
“一点点。”
“冷便是冷,哪有一点点之说。”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凶,他还放缓了语调:“我不会笑话你的。”
“五哥哥替我挡着风,便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