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冬单脚蹦了两步,站在宋蔼身前俯视着试图将水搅浑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
“任余先生您可真是能说会道,颠倒黑白,合着您杀人都是我和宋警官硬抓着你的手把他给杀了呗。至于您杀的人无不无辜,可不是您一张嘴说了算。”
宋蔼沉寂下落的目光停在了她发顶。
任余颈侧青筋都暴起了,“要不是你故意挑衅,我和贾鹏飞怎么会打起来?”
温冬撇了撇嘴,“我只是想帮林小姐一把,怎么就成故意挑衅了?是因为您不想惹麻烦才这么说的吧?”
“再说了,明明任余先生帮我的时候还非常热情呢,怎么对真正身陷囹圄的林小姐反倒袖手旁观了?”
“别装了……”
在温冬那讨不到好处的任余目光落回宋蔼身上,又准备在从始至终沉默,像极了心虚的宋蔼身上寻找突破口。
“宋警官也是这样被这巧舌如簧的女人哄骗着,一起来陷害我的吗?”
宋蔼这次没再沉默,他抬眸,看着垂死挣扎的任余认真说了句:“她没有哄骗我。”
她只是选择性地向他隐瞒了部分计划。
他不会赞同的那部分。
任余还以为听了自己的反问,他内心会更加挣扎,但宋蔼这一本正经的反驳哽住了他。
这女人还真是有手段,能把个警察迷成这样了。
“……温小姐到底给宋警官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宋警官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我灌的什么迷魂药啊?”温冬纤长的食指点了点眉心,像是在认真思索。
“啊……”像是记起什么了般,素白指尖顺着鼻梁挺翘弧度,色气地滑过花瓣唇,黑眸一低一抬,迷离又暧昧,嘴角轻佻的弧度带着钩子。
“宋警官哪有您清楚啊,咱们见面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您还不是深更半夜地来敲我家门,您说是吧任余先生?”
暗藏锋芒的钩足以破肚钩肠。
任余眼神阴翳地盯着她,“你果然知道。”
温冬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没过多久,穿着便服的赵立安他们比救护车来的更早。
李映川是最先看到走廊中的惨状的人,看见尸体和鲜血的那瞬,他眼皮一跳,第一时间寻找那人的身影。
她就在尸体不远处。
李映川的视线从头到脚快速打量了番温冬,没看见有伤口,但她此时却被宋蔼搀扶着。
随之而来的赵立安看见地上的尸体剑眉微拧。
不久前温冬给他打电话,说是任余落网了,就是现在局势有些复杂,让他尽快赶过来。
居然又死了个人,而且死的还是个青年男性,并不是杀人犯的喜好,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想走过去,向两人询问情况,身旁的人又比他快上一步,他大步朝温冬走去。
这家伙……早在他第一个冲上来他就该想到的。
以前哪来这么积极。
丝毫不在意别人目光,步步生风的李映川稳稳托住她被宋蔼扶住的那只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宋蔼挤得松开手往后退了步。
被撞得胸膛都有点发疼的宋蔼不明所以地看向李映川,但他微低着头,只顾着和温冬交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法医似乎变得更加……明目张胆了。
见温冬没表现出丝毫排斥,摁下胸膛中一闪即逝的不舒服,宋蔼识趣地走到一旁为李映川让出位置。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温冬摇头,“没,只是扭到脚了。”
定时炸弹来得可真快。
闻言李映川视线下移,掠过她身上的白裙,在她被扯开的丝袜上停留几秒,最后停在她脚上那双大了一号,明显是男人的拖鞋。
“谁干的?”虽是这么问,李映川的却是看向了地上的任余,寒彻的眸杀意凝聚。
温冬眼疾手快薅住了他的衣角。
如同不驯野马突然被拽住了缰绳,李映川掩下冰冷杀意,转眸看向温冬。
“不是谁,我自己不小心扭到了。”她望着李映川,尽力睁大眼睛,试图让他看清她眼中都快溢出来的真诚。
都好不容易把这家伙送到牢门口了,她可不想李映川出来给他一刀,到时候进去的指不定是谁。
盯着她睁得圆溜溜的眸子看了会儿,余光瞥见朝这走来的赵立安,李映川没再多问,只是将温冬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低声提醒了声,“扶稳了。”
他缓缓蹲下身去检查温冬虚虚点在地上的脚。
啧,本来就是她自己扭的嘛,他刚刚那是什么表情?
这人,让她别骗他,可她好不容易的真话他又不信。
带着凉意的指尖落在红肿发烫的脚踝,温冬下意识缩了下脚。
李映川原本微拧的眉皱得更紧了,“疼?”
他方才只是轻轻触了一下,若是这种程度都感觉痛……
温冬打断了他的坏猜想,“不疼,是你的手有点凉。”
凉凉的还挺舒服的。
“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的发问掷地有声,抓着李映川肩头的温冬抬头看向发声处,是面色严肃的赵立安。
第二道关卡来了。
“说来话长,赵队,因为对门林小姐身体原因,我叫了救护车……嘶……”
李映川转动脚踝检查的时候扯到了温冬的筋,让没有防备的她倒吸了口气。
李映川又轻轻地转到那个角度,“这样会痛?”
“会。”
那应该只是扭到了筋,不严重。
见李映川若有所思不再出声,温冬看向赵立安继续之前的话,“估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现在的场景还是不让更多人看到为好。”
赵立安颔首道:“我知道了。”
确实,就算不被任多知道他哥被逮捕,光他知道这小区里有个人被杀了,再和他哥杳无音讯这事一联系,指不定就跑没影了。
他立马派了两个人去楼下等救护车。
救护车到了,就让他们借了个担架,将林陶佳送进救护车。
现场搜证过后,穿着便装的赵立安他们,借着浓重到能遮盖一切夜色,将尸体和任余带回警局。
两个目击者和犯罪嫌疑人分别坐进了不同的车。
赵立安和任余一车,唐璐和温冬一车,李映川和宋蔼一车。
车开后,赵立安仔细打量了番从他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的任余,他头往胸里埋,维持着一个比较怪异的姿势,似乎是想蜷缩,但被反锁在背后的双手阻止了他这一行为。
像是在赎罪,也像是在逃避现实。
如同第一次错手杀人,还没反应过来。
有点意思。
赵立安:“名字。”
见任余没有反应,赵立安又重复了遍。
好半晌,任余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了般,“……任余。”
如炬的目光锁在任余身上,“这个时间段为什么出现在4栋5楼?”
任余思考了会儿,“今天是我值夜班,但温小姐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崴到了脚,出于好意我将温小姐扶回她家。”
“认识死者吗?”
“算认识,他家暴的名声在我们小区不算小。”
“他叫什么?”
“贾鹏飞。”
“他是谁杀的?”
“我。”
承认得这么痛快?
赵立安食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继续问道:“为什么杀他?”
先前对答如流,还算镇定的任余先是愣了下,哗的一下眼泪就下来了,带着颤抖的哭腔道:“我没想杀他,我没想杀他的,这只是个意外……”
泪如急雨,像是突然就被击溃了心理防线。
仿佛相信了他的说法,赵立安不缓不急引导道:“别慌,怎么个意外法?仔细说说。”
“是温小姐……”
赵立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怎么了?”
“是温小姐故意激怒贾鹏飞,让他和我打了起来。为了不死在贾鹏飞的手上,我只能去抢他手中的水果刀,在抢夺的过程中,他突然被什么滑倒,还拉着我一起,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就已经插进贾鹏飞的脖颈了,我是想叫救护车和报警的……”
赵立安看着男人恐慌中夹杂着愤怒的脸,说了句事实,“但你没有。”
他平和的语气像只是在阐述。
但他这句话让任余身子越躬低,一下又下用头重重地撞击着前座椅背,“我……那时我脑子很乱……现在也是……”
见他这副痛苦的表现,赵立安贴心地换了个话题,顺着他刚刚讲的话。
“按你所说,温冬是怎么故意激怒贾鹏飞和你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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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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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编织
“我扶着她上楼之后,她辱骂挑衅贾鹏飞,贾鹏飞警告她之后,她反而变本加厉了。”
“辱骂挑衅?无缘无故吗?”
任余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那时贾鹏飞正在家暴他妻子。”
赵立安没有对温冬的行为下什么定义,他继续收集信息,“水果刀哪来的?贾鹏飞从屋里拿出来的吗?”
“不是,是从温小姐的购物袋中掉出来的,我没抢过贾鹏飞,刀就到他手中了。”
又与温冬有关。
赵立安沉凝眸光微转,若有所思。
“我有劝过他,但贾鹏飞疯了一样根本听不进去,他一心只想杀了我,我是没有办法才反击的,我只是不想死在他手上。”
“我只是正当防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泪流满面的任余说着,头顶着椅背旋转着摩擦,像是要钻出个出口。
目光从他痛苦愧疚的表情移到他背后被铐住的双手,手腕上皮开肉绽,一看就是用力挣扎过。
而且他了解宋蔼,他不会对一个坦荡的人绑得这么严实,在任余被带下来之前,他的双脚都是被紧紧绑住的。
“你试图逃跑过吧?知道绑你的男人是警察吗?”
任余摇头又点头,“是逃跑被抓之后才知道的。温小姐明明说过她家就她一个人,可在我错手杀了贾鹏飞之后,她的住处就马上出来了一个男人,我察觉到被她算计了,第一反应就是跑。”
承认杀人,但却口声声是温冬陷害,他只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不用负刑事责任,这人对法律还是有些了解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任余惊恐地看向赵立安,嘴唇嗫嚅,“……警官先生,您该不会是跟他们一伙的吧?”
没有因为任余的猜想而出现什么心虚,赵立安直视着他的眼睛,犀利目光如同把锋利的刀直插任余内心。
“我只是警察,不和任何人一伙,你要是真的无辜,我自然不会让你含冤。”
“那就好……那就好。”
听出他言外之意的任余没再说什么抹黑温冬宋蔼的话,他佝偻着身子,头依旧顶在椅背,一个看上去很没安全感的姿势。
到达警局,唐璐停好车,下车刚要去扶扭伤脚的温冬,余光就瞥见了朝她们走过来的李映川。
果然,还没等她拉开车门,就听见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