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息怒呐,气大伤身,您前儿个才犯了头风,更要好生将养,气不得急不得的。”这是勾当御药院蓝其佩的声音。
萧珉一听父皇之前犯了头风,惊讶得脚步都顿住了,大内可是把这消息瞒得很紧呐,若非他来装孝子贤孙恐怕连打听都没处打听。
乒铃乓啷……
一阵器具摔地上的声音,接着又是众人的苦劝,大监乔保保让小内侍赶紧收拾了再换一套东西来。
小内侍匆匆跑出里殿,迎面就撞上萧珉,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下,喊道:“奴请太子殿下金安,请二皇子殿下金安。”
里殿闹哄哄的声音刹那间就没了。
萧珉在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倒依然是纯良无害忧心君父的模样,对着里殿行礼说道:“父皇,宰执们已经前往登闻检院劝说老丈们散开,儿忧心父皇龙体,特来为父皇侍疾。”
梁帝没让萧珉进去,只问:“如今登闻检院那头是个什么情形?”
萧珉说:“具体什么情形儿不太清楚,只听闻老丈们在登闻检院外头不肯离去,一定要朝廷放了沈震的母亲、妻子。”
站在后头的萧珹诧异地抬头看向前面萧珉的背影——登闻检院那边的情形可还没人来报,太子这分明是胡说八道的。
乒铃乓啷……
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萧珹撩起的眼皮又半垂了下来——左右与自己无关,太子也好,父皇也好,怎么父子斗法都是他们的事。
梁帝气得脸都胀紫了,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在,就要破口大骂“刁民”了。
他在太子面前始终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形象,他是不会让太子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的。
“太子。”好一会儿梁帝才说话。
“儿在。”萧珉应道。
梁帝说:“沈震通敌叛国,学子、老人却为他大闹京都,此事事关江山社稷,你为储君,就交由你来处理,别让朕失望。”
萧珉互执的手差点儿维持不住这个礼,额头暴起的青筋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他双目圆睁,努力控制着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咬牙切齿:“儿定然不辜负父皇的信任。”
“甚好,退下吧。”梁帝赶人。
“儿告退。”
“儿告退。”
萧珉萧珹一前一后出了甘露殿。
出去后,萧珉走得飞快,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握紧成拳,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惹孤,孤不好惹”的气势。
无怪他这么生气,梁帝只说是让他去处理,却没说安排何人给他为辅,分明就是故意为难。
处理得好了,老皇帝恐怕会忌惮他这个储君,更想废了他了;处理得不好,老皇帝恐怕就会认为他这个储君没能力,为江山代代永传换个更有能力的。
横竖都得不到好!
“混账东西,走路不看路,长了眼睛不要,孤让人给你挖了!”
宫道拐弯处,捧着几件鎏金杯具的小内侍不小心冲撞到了走路一阵风的萧珉,被他一脚踢翻在地,手上捧着的一套杯具全部摔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别为这等不长眼的贱奴气坏了身子。”黄门班院都知贡年正好在不远处,见状赶忙过来劝说赔罪。
萧珉一看是贡年,按捺下怒气,对小内侍说:“今次孤就给贡年都知一个面子,饶了你,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贡年赔着笑,对小内侍啐了口,说还不些太子恩德。
小内侍红着眼忍着眼泪跪在地上给太子磕头,谢恩。
萧珉哼了一声,甩袖走了。
待看不到萧珉的身影,贡年瞬间就变了一张脸,对还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小内侍道:“人都走了起来吧。”
小内侍抬头一看,果然不见太子。
他额头都磕出血来了,爬起来对贡年行礼:“小的谢贡都知救命之恩。”
“行了行了,别说得那么严重,在这大内行走,一双招子要放亮一点儿,我今日能救得了你,那是运气,改日谁又能救你?”贡年摇头叹息,看地上摔得横七竖八的杯具,问:“这套杯子是要送哪儿去的?”
小内侍啊了一声,惊恐:“这是乔大监让小的送去甘露殿的。”这下眼泪真掉下来了。
贡年:“……”
算了算了,难得发一次善心,就好人做到底。
“自己去把额头上的伤处理了,记着别让宫里的贵人看见,否则……你自己知道后果。这杯子不能要了,我另外去找内库要一套来,我去帮你跟乔大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