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目看向孔冶,只见他此刻眉头微皱,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可以刁难。
果然她方才话一落下,四下皆是骚动,早看不惯孟静和做派的也都窃窃私语附和道:“虽说公主已嫁入了孔府,但她是大宴国的公主,官家公主拜贺又是不同层面上的事了,也该贺礼才是。”
明眼人多少都能看出陈品雅是故意为难她,但因着方才几声咳嗽,她此刻就是活该被为难才是。
陈品雅嘴角微微扬起,当她彷徨失措心中畅意得很,嘴边笑意更盛,她早就瞧不惯长公主的做派,往日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竟能狠心推雨燕下河,险些淹死她,如今抓到机会怎可能就这么放过。
静和刚要说话,就听一旁传来一声冷然进骨的声音:“夫人与我一同为太傅贺寿,方才便合送了边陲蓝山地的如意,虽比不上其他大人礼品珍贵,却好时宜讨个吉祥寓意。”
他顿了顿,一双冷眸似寒冰直逼陈品雅:“陈姑娘方才许是太忙,没瞧见?”
他知道陈家与王家关系好,两家同气连枝,但如今是陈老太傅的寿宴,陈家人让一个少女在这里,对长公主发难倒也太过张狂。
他话音一落,场上立时噤声,方才挑拨的人忙抿唇,显然是被孔冶震慑道。
对面少女勃然变色,因她怎么也没想过,孔冶居然会站出来为长公主说话!
他这副样子,将玉燕又放在何处?陈品雅撇头看了眼手帕交王玉燕,只见她一双眼睛微微发红,正不可置信的看向孔冶那处,咬着唇瓣,委屈又可怜的样子,直让陈品雅怒意冲冠,她正要再言,就觉得手腕被人用力抓住,回头一瞧是她母亲。
李氏一声打断“雅儿,你今日话怎这样多,姑娘家家的也不怕旁人笑话。”
随后又对着静和歉道:“公主莫怪,这丫头实在是不成体统,约莫是见着公主开心,又想与你攀谈,有些乱寸胡言,还望公主见谅。”
李氏的心端着,一只手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深怕她在胡言乱语得罪了这位活阎王,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桌子地下却是掐了掐她掌心,里头震慑之意甚显。
陈品雅咬了咬唇,不甘心的闭了嘴。
说来,换做之前孟静和的脾气,此刻该掀起案桌暴怒拂袖而去才是,但她却不是孟静和,她言笑晏晏端坐在那处,恍然看去,竟无半分脾气。
送礼吗?她忽然灵机一动,摸了下怀中,笑了下。
“是要送的,本想等些时候的,阑珊…”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串紫珊瑚手串,递给了阑珊。
“太傅为国操劳多年,是大宴国肱骨,静和囊羞唯这紫珊瑚手串相赠,望老太傅紫气东来,福寿双全。”
阑珊手捧着那紫珊瑚手串,略有些心疼,这珊瑚手串公主可是费了些心思,点灯熬油好几些夜晚,才算是得了这串,她本以为公主这般尽心尽力的全是为送给将军的,怎想因着陈家姑娘的刁难,白便宜了老太傅了。
小丫头心疼,旁人可是不觉,只觉得公主此番的礼,实在是有些寒碜了, 紫珊瑚虽然难得,但对于勋爵世家到底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果不其然,底下立时嘲笑声片片。
陈品雅闻言更是嘴角一裂,这种串珠,她就是要个百八十串,府库也能立时翻出来,李夫人拦都没拦住张嘴就又是嘲讽“紫珊瑚是难得,只是.....”
陈老太傅忙起身打断,笑着对静和道:“公主既能来,就是给足了老臣面子,又授臣如此大礼,实在是有心了。”
虽然老太傅亦不喜孟静和,但今日生诞他只想乐呵呵的过,面色不愉的瞥了眼自家孙女,眼里头无不失落,他是臣子即便是三朝元老,亦从未依着这身份作威作福过,可是大房的子女却是.....
不想扩大事态,只是三言两语敷衍着谢了,长公主能忍到如今已经是给他面子了,他笑着将从阑珊手里接过珠串,只是手细细摩挲时,略有几分讶异。
“这是!”他心一怔,捧着珠串细细看来一下,有几分讶异看向静和。
“成家大典的刻字?”他方才仔细辨认了下,不得了,不得了,手都不自觉缠了“不对,还有汉辰大家,维摩菩提,樊宇师.....”
他此刻眼睛晶亮,面颊红红一片,显示激动异常,手紧紧捧着珠串如获至宝。
他如今年纪已经半百,也无旁的爱好,独爱收藏大家的孤本笔记,他方才只是细细看了眼,不过十三颗珠,竟然是十三个不同大家的笔法,精细入刻实在珍惜。
这等微末雕刻,又集于大家之成的珠串,为此间独有,这哪里是什么普通南海紫珊瑚珠串,实在是无价之宝。
只是,他忽而想起,这些大家已经故去,这十三位目下唯有两位还活着,剩下的早已身故好几年甚至十年百年的了,怎能不约而同在这珠串上刻字,但他细观笔记,确确实实是大家笔法无错的。
他方才说的那几位,足已在宴会中掀起一番海浪,坐在他身侧的陈品衍有些沉不住气,他见祖父愣愣的盯着珠串,也是好奇凑近身侧看了一眼,立时瞳孔睁大,满目艳羡的看着那珠串。
“公主,这样的好东西何处寻的,这即便是凑足了十三位大家,未必也能成的。”诚然,即便是这些大家在世,都集于一处雕刻也未必能成的。
静和一双澄清水眸略有些迷醉之意,她似如尘菩萨一般浑身不沾尘气的坐在那处,此刻脑袋略昏沉,实在不大清楚,不过一串她自己雕的佛串珠子为何要如此惊讶,不过是学的师傅的技艺,用十三种不同刻法罢了,不说这一串,便是要一箩筐,她也可的。
她手手微微撑着脑袋,笑着道“太傅莫要客气,不过是静和闲暇时间刻制,只是那字摩有些费力气罢了,此番刻刀不大顺手,又刻的略急躁,恐有些粗糙,但太傅可放心,每刻一字皆受经法普渡,常时佩戴,必多福....”
她话未说完,只觉得身侧之人气氛灼人,她微微侧目,果见身侧的男人唇角微撇,像是在生气,莫名其妙?这是谁招了他?
他似是知道自己在看她,微微转头看向了她,眼神似是示意让她闭嘴?静和后知后觉,这是不信这是她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