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依旧如传闻所传。
连自己的大婚之日,都差点将服侍的婢女鞭毙,这样的大长公主,这样的孟静和,此时却在他的后院,亦成了他的发妻。
他举酒掩于唇下,睫翼低垂,掩住目中的那一片冷漠,“陛下放心。”
随后将酒一饮而下。
孟嘉熙见状笑了笑,伸手拍了他肩头一下,临走前附耳对他言:“静和……是娇气些,算不得多坏,若是平日里任性些,想也是太在意你的缘故,望你也……多担待些。”
他与孟静和一母同胞,嫡亲的兄妹,也怪不得他如此。
孔冶扯了扯嘴角,皇帝对孟静和如此娇惯,纵着她各种荒唐行径,以至于能心狠到谋害她人性命,那位国公府的嫡姑娘,他虽然对那位嫡姑娘没什么印象,但他也辨得出她实在冤枉。
他久在战场,少回京城,只这回战事稍停他得以休整,才回了京,倒是没想到被这孟静和一眼缠上,今日这席间,年少时一同长大的世家兄弟,还曾私下为他喋喋感叹过这是真的不大走运。
倒霉吗?
大概吧。
天色渐黑,宾客渐回,孔冶坐在已经散尽宾客的宴席之上,垂眸不语,只是手执的酒杯微微有裂,下人们站得远远的,亦是不敢上前说话。
他孤坐在那处许久,似默在暗夜中的枯木,只余空架子在那处。
侍从明木见天色实在太晚,到底是壮着胆子凑上来伸手扶他,小声道:“将军,回吧?”
孔冶这才从烛火中回神,怔了下,眼神迷离抬眼看他,片刻才愣声应了句“哦。”
这般失魂的将军,明木头回见。
明木从未见过这样的将军,这大婚之夜,饮酒到半宿,知他心有不快,只是点头上前扶着他往后院去。
孔冶喝的实在是有些多了,即便他是个武将,这会儿都有点站不住。
他们走到□□岔路口时,明木便停下了,有些踌躇的看向两端,一路向着别院书房,一路向着洞房主卧。
“爷?今夜宿在哪?”他当然知今夜是洞房花烛,但想起孔冶对公主的厌恶,到底是没敢自作主张将他扶到主卧。
孔冶抬头,伸手指向红烛冉冉那方。
他推了下孔冶:稚嫩的脸上略微泛红:“将军……这、要不您自个儿过去?”
约莫几步路,他便倒在了廊檐下,门口是有些踌躇的绿至,孔家的丫鬟,而非公主陪嫁来的婢女,想是老太太那边添过来的,这会儿小丫头正六神无主。
见孔冶过来,才松了口气,急步上前:“将军!夫人不让我们移动那位阑珊姑娘,硬要将她放在喜榻上,说移动了伤口就裂开睡过去都不让碰,这可如何是好?”
“随她。”
孔冶嘴角微撇满是不耐,今日这婚,从成婚拜堂时便荒唐极了,他一人站了全程时便已平静如水,这婚房主卧,夜里竟趟了个被鞭笞半死的小丫头,为外人占据,虽闻所未闻,却也在意料之中。
依着长公主的秉性做派,往后瞠目结舌的事儿怕是繁多。
孔冶拍了拍有些昏疼的脑袋,合衣对着廊中扶手躺了下去。
“诶,将军……”绿至一时语塞,看了看屋子里红烛冉冉,透出来的喜红一片,再望向廊中和衣而眠、微微打起鼾来的将军,一个不着调的长公主,由着性子胡来,让身边婢女趟了婚床,这边将军也是个不着调的,还真就任由刚娶进门的公主折腾。
你俩倒安排的挺好的!老夫人盼的孙孙儿可怎么来?
——
此刻屋内烟煴袅袅而起,静和半眯着眼靠在浴盆里,鼻尖的血味才散尽了,玉肌犹如冰雕,此刻映着烛火的光仿佛被穿透了似的,衬得她似滴露海棠般娇媚。
“夫人,将军睡在廊上了!”
“咳咳!”静和闻言被呛的一惊,猛咳了两声,眼眸睁的极大,一时没反应过来夫人这个称呼。
对了……自己进入了大宴国长公主的身上,而今日……是她的新婚之夜。
观自在菩萨,阿弥陀佛,就算师父如此不羁于物的大师,若是有了自己这般遭遇,只怕也要当场落泪。
说到底,自她出家时便为佛家弟子,怎能嫁人呢!
“夫人,您可慢些……”青行忙上前拍了拍她后背。
这一声声的夫人,喊得静和心窝子痛。
她连忙摆手,心下默念了几句经文。
诚然,她方才惊觉自己忽然成了别人,有了别的身份,没怎么花时间去沉思只因身边还有个被鞭笞过的婢女,花了好一番时间才搞好了伤药,又是上药、喂药,适才堪堪在浴盆里歇下。
这会儿青行提起,她才又想起来,往后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