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
他昨间就这么躺在门前一整夜了?
“昨夜醉了。”孔冶咳了两声,心居然略有几分异样,他本是想在廊下醒酒,后半夜回自己书房去,也省得老夫人担忧他不在婚房的院子,可……
没想到昨夜他睡得格外沉,今早起来除了肩痛背痛,头脑竟没有一丝不爽利。
还有昨夜那经书之声到底是从何而来,仿佛是从这婚房之中传出?
他抿了抿唇,翻身而起,看了眼紧闭着的木门,还未有什么动作,那木门便“嚯”的一下被推开。
青行、青至等女婢鱼贯而出,手上端了水盆,看着是里头的人早已起身,已经梳洗过了。
孔冶:“……”
青行等人见着将军,也有些尴尬,连忙低下头,心中坠坠。
方才大家过来,本想对公主提一句将军还睡在外头,想引起公主同情心,叫人接了将军进屋。
谁想到公主出来探了一眼,竟说看将军睡得香甜,喊人不要去打搅他。
“公主起了?”孔冶也不是追究的人,何况他昨夜睡得极好,今日心情便也十分平和。
“是,夫人已穿戴好。”
孔冶点点头,顺着婢女相反的方向抬步进了屋,眉头微微拧起,心下还一直念着昨晚念经的是什么人。
青行等人虽是老夫人培养,却大字不识,至于公主随身的那位婢女,虽也在屋内,却是重伤之身,不可能念经到半夜,究竟是谁呢?
他踏步进去,目光微微一顿。
明木在身后跟着将军,这会儿顺着将军的视线看去,人也是一愣。
明窗之下,少女静跪于地,一头乌发垂落,微风习习而过,漾过的发丝微微飘拂,在看少女鸦羽似得睫垂下,双手合十,纤细手腕上的那串绿翡镯子衬得她皓腕尤为质弱,一张素面粉黛未施,却是美的不像话,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虔诚,檀口微动一张一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这是中邪了?
孔冶慢慢走向她,待靠得近些,耳畔忽而传来一声声经文。
好端端的念什么经?他正欲打断问她,却见她唇瓣忽而停下,大约是祷完了,接着便见她睁开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好似一直都知道身后有人,转身看到孔冶,无半分惊讶,缓缓起身,朝着他笑了一下“施……将军。”
孔冶方才满腔的怒火,见着她如白兰似得笑,忽而便是熄了一大半,有些半愣在原地,这张脸如今细瞧近看,比之昨夜看的,还要美上几分。
“将……抱歉啊,那位施……她受伤太重,挪动不得,只得在此多占几日将军的床铺,将军别处可有地方暂居?”
要占人房间,首先占人床榻,这个道理静和还是明白的。
果然她话音一落,对面将军的脸色就有点发青。
床榻上的阑珊得药膏与喂药,休息了一晚,这天早上也恢复了不少精神,她在床榻上对着公主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占据孔将军的床榻,可公主虽是见到她手势,却视若无睹,硬是要把将军向外一阵乱推。
阑珊:“……”公主这不是您梦寐以求的将军吗!
她心口疼。
静和心理叹气,这是孟静和的身体,有些事儿她推脱不开,但好在……她大小还是个公主,说的话没人会忽视。
她不知孟静和是如何做派,但她确实不认识孔冶,前世侍奉佛祖的人,穿过来嫁了人,也不可能真就跟原主一样,有多喜欢孔冶将军。
她如墨兰谦和,一夜间浑身的戾气像是突然收尽,此刻娴静端庄的孟静和,却是让孔冶与明木心中纳罕。
由是明木,一双眼睛睁了又睁,辨了好几下,才惊觉不是错觉,又伸手朝着脸拍去,“啪”的一声,疼的他龇牙咧嘴,那便不是做梦了。
是他发梦症了?堂堂大宴国的长公主,跋扈张扬的长公主,此刻居然态度温婉的冲着自家爷低头认错,那或是公主真中邪了?
静和沉思半晌,也不见对面男人应她,正要抬头看他,腕间忽而一疼,被猛地超前一拉,手腕提在半空。
她瞪目一惊,似水的双目诧异抬起,恰撞进孔冶眯起的一对眸子里。
她心里头有些急了,与男人如此近的距离,她实在是心里头发慌。
伸手便向着对方的胸口推去,想要挣脱开。
“你又在算计些什么?”孔冶一双冷目凉飕飕的盯着她,里头震慑之意甚显,带了几分警告。
算计?她能算计什么了?手腕处很快便被他捏出一圈红晕,实在是娇嫩了些,她急迫的想要抽出手腕。
“放肆!你先松开我!”她冷呵一声,竟也带了不小的震慑之力,她眸子里略有凌厉,也不是手腕太疼了,就算是前世,都无人敢这般动她,孔冶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