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会放心把她交给你。”
“我不会杀她，”步惊云承诺，“你只管按着计划走，我也会，我们总要把她想要的，全都给她，补偿我们的罪孽。”
闻梵安松了口，不会出事的，他会看着这一切，马上就会停止，只要宁黎可以安静跟着自己计划走，一切都能好好，事情就会停下来了。
*
盛玥在殿门口等着步惊云，步惊云出来的时候，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走吧。”步惊云的话都有些轻飘飘，显出她此刻的虚弱。
盛玥拉住步惊云的手臂，面露迟疑之色，“您今日看起来很不舒服，要不明日吧。”
“陛下是聪明人，”步惊云开口，脸上是淡然之色，“今日是最好的时机，不然大家都会反应过来。”
盛玥点点头，脸上带着面纱，被风轻轻吹着，步惊云看着她，“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她，可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她应该是生我的气，到最后，我也没能保护她。”
“莫要如此，也许她从未这般想过。”盛玥宽慰着她。
“我不会让你抢了她在乎的东西，”步惊云冷着脸说出来这般冰冷的话，“这是我答应你的理由。”
这一瞬间，盛玥明白，步惊云长大了，她离开了五年，足够一个人长大。
偶尔，她会想念那个躲在自己身后的步惊云，会想念那个并不称职的姐姐步惊云。
“走吧，我们得去惹事生非去了。”
步惊云抬腿不看盛玥。
“我不会为你伤心。”
“那就是我想要的。”
盛玥心道。
叶初白住在宫里面最好的寝殿，规模堪比步惊云的椒房殿。
本来是越规之举，可闻梵安有意纵容，也无人提醒。
“奴婢还没通报，您不能进去。”
宫女拦着步惊云和盛玥两个人，步惊云看了一眼盛玥，盛玥明了，上去推了一把那个宫女，没有用多大力气。
叶初白听了动静，很快就出来了，看清来人是步惊云，立刻摆出一副骄傲的模样，十足十的看不起人。
“你突然闯进我的寝殿，不知有何贵干，倘或是没事，就即刻离开，我这里受不得穷苦之人。”
步惊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杯子，直接放在叶初白面前。
“说，你为何要把早就浸好了毒药的杯子送给我，意欲何为！”
叶初白有些慌乱，还是没有失去分寸，“你有何证据这是我送的。”
“我倘或没有证据，我会过来找你。”步惊云气氛愤非常，走上前去，盯着叶初白的眸子，“我就是来通知你，我会告诉陛下，你会为此承受后果。”
“你——”
叶初白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步惊云打了一巴掌，“你给我听着，现在是我在掌握你的命，我不死就一定会告诉陛下，你就等着陛下的震怒吧。”
“你——你敢打我！”
“我有何不敢！”
叶初白恶狠狠道：“不是我，陛下会查明的。”
“陛下不会信你。”步惊云意犹未尽，有给了她一巴掌，起身离开，只说等着陛下上朝之后就要禀告。
叶初白盯着步惊云离开的方向，不甘心的咬牙切齿，“我要杀了她，敢污蔑我，敢打我，我要杀了她——”
*
盛玥看着步惊云的背景，她们如今无恙回到椒房殿。
“您很厉害呢。”盛玥夸赞道。
“这种时候，不要夸我了。”步惊云喘了口气，回身看着盛玥，“之后的事，拜托你了，一定不要死。”
步惊云只是面子上冷，还是在乎自己的命的。
和从前一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着任何一条人命的逝去。
“您也是，不要死，好好活着。”
有宫女上来送茶，步惊云和盛玥递了一下眼色，盛玥上前借住了茶，道：“你先下去吧，姑娘这里我伺候就好。”
宫女听话的出了门，可步惊云和盛玥明白，现如今她正在外面听着动静。
“成功了，她就是这般沉不住气。”
步惊云拿起茶，苦笑着看了一眼盛玥。
“其实我有些不愿意她真的送这杯茶过来。”
*
闻梵安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盛玥留给他的梨花簪子。
有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面色十分焦急，直接跪在地上，身上不停发抖。
“陛……下……陛下，步姑娘她……她中毒了！”
第82章 浮生（十五）
闻梵安赶到的时候，步惊云躺在榻上，神色痛苦万分，头上满是汗，死死咬着牙，嘴角不断渗出血来，手紧紧抓住附近的纱幔，难受至极。
塌边跪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榻上生不如死痛苦万分的步惊云。
一大片宫女太监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等待帝王的雷霆之怒。
太医赶来的快，整个医署的太医全都在此，他们害怕，宫里谁人不知步惊云对闻梵安的重要，可步惊云中的是烈性毒药，只怕是不行了，只祈求不要牵连家人。
闻梵安看着太医道：“情况如何？”
“陛下，”太医齐刷刷的伏地不起，为首的颤颤巍巍回话，“姑娘她是中了毒，微臣们也只能用药先吊着，此毒凶险非常，微臣们会细看医术，以求的解毒之法。”
把手搭在回话的太医身上，闻梵安冷着脸，声音里是彻骨的寒意。
“听着，她死，你们都得跟着陪葬。”
太医们点头称是，紧忙让一些回去寻求解毒之法，另一些在这里候命。
闻梵安在宫女太监面前踱步，走来走去，审视着每一个人。
“谁做的。”
底下的人齐刷刷的摇头，直说不知道，步惊云回来就屏退左右，整个殿里面只留下了那个戴面纱的女子，然后就只有一个自称是皇贵妃派来的人送了一些补品过来，说是步惊云身子不好，用来补补，再无其他。
闻梵安看着跪在一边的面纱女子，有些人怕的紧，只觉得闻梵安这是在怀疑那位女子有嫌疑，为了立功，直接爬了过去，打算撤下女子的面纱，让闻梵安仔细审问。
闻梵安一脚踹开了他，用更加冰冷的眼光瞧着他，“朕没说话，你敢自己动手，你的胆子很大。”
“陛下……奴才……奴才……”
身边跟着闻梵安久了的老奴看清楚闻梵安的意思，命人把人拖下去。
“杖杀。”闻梵安沉声道，“其家人永世不可为官，贬为庶人。”
经此一事，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着闻梵安的下一道指令。
闻梵安坐在步惊云塌边，刚才的药喂不下去，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难受无比，不过没了力气，挣扎也不大。
手紧紧握住，在掌心流出一些血来。
闻梵安缓缓把步惊云握的极紧的手放进自己手里，轻轻掰开，手掌已经是血迹一片，看上去甚是恐怖。
把自己的手放进步惊云的手中，防止她在此抓伤，也为了安抚。
闻梵安做这事的时候极为温柔，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浑然不同，杀气骤然全消，仿佛天地之间，也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还是做了这个选择逼我尽快出手吗……”
闻梵安小声道，其他人离得远并无人听见这位帝王的喃喃自语。
良久闻梵安终于开口下令，“查，查整个后宫，一处都不能放过，日落之前查不到有用的，你们知道后果。”
底下人的了命令，除却椒房殿本身的奴婢们和守卫，其余的皇宫守卫尽数查人去了。
“都下去，太医殿前候命。”
闻梵安看着一直默默无闻跪在步惊云塌边静默的面纱女子。
“你留下伺候就好。”
偌大的寝殿突然空了，只有步惊云时不时发出来的痛苦的声音。
“她说了些什么没有，惊云。”
闻梵安开口询问。
“她只说，让我们相信她。”
步惊云摘下面纱，也不跪了，跪的太久膝盖疼得很，也不打算起来，直接毫无形象的坐在那里。
“我之前可以跪上一夜，可如今不过几个时辰就疼痛非常，好日子过的多了，身子真是不好了。”
“她信你不信我。”
闻梵安有些悲伤，委屈的看着榻上的盛玥。
“不，”步惊云笃定的说道，“她是因为信你，才过来和我商量的，闻梵安我们不能再等了，宰相那边我也是多少知道些，已经在把自己的军队找借口往西都调了，倘或我们再不出手，就真的没机会了。”
闻梵安轻叹口气，从腰间拿出来象征自己的腰牌，“出宫，去找林慕山，你知道他在何处，之后拿着这个去皇陵，太傅在那里，汇合之后，日落之前回来。”
步惊云拿着腰牌，起身欲走，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让他们查整个皇宫，是为了找出来你让我找的那个人？”
“有些事，你不必管。”
步惊云抿嘴，道：“我之前查出来一些事，你说那人受了伤，必得治病，我从医署得知，只有慕燕姑娘一个人拿过相关的药物。”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从皇宫等着你们回来，记得告诉林慕山，他带的御林军直接包围宰相府，而太傅带的我的私兵，用这个腰牌，直接进宫。”
步惊云点头，带上面纱紧忙偷偷跑了出去。
闻梵安缓缓抚上盛玥紧皱的眉头，“睡的可安稳？”
盛玥不答。
闻梵安低笑，直接俯身下去，缓缓靠近盛玥的脸，“还要再睡？”
闻梵安的眼睫毛极长，此刻闻梵安躺在盛玥的肩膀之上，眼睫毛轻轻刷过盛玥的脖子。
微微有些痒。
盛玥的眼睑抖动，却并没有醒来。
闻梵安轻笑，手仍旧轻握着盛玥的手，如同一个撒娇的孩子一般，轻轻摇动，“起来嘛，我马上就得走了，你不起来，我也不知前途，还能不能回来见你。”
盛玥仍旧不睁眼，把头摇过去不看他。
唇上一软，盛玥骤然瞪大双眼，一时之间所有的伪装全然不作数，脸有些发热，盛玥有些嗔怒的看着闻梵安。
“陛下，我说过的，这种事要两情相悦，大家都同意才可以做的，你……你这是……”
“流氓？”闻梵安笑笑，“我早就知道，你没事，可你故意不醒，我是不得已，不过我很喜欢这种不得已。”
闻梵安躺在一边抬眼看她，满脸温柔，眼角眉梢之中，尽数都是情意。
嘴脸忍不住上扬，盛玥脸越来越热，只觉得要爆炸，心下不明白闻梵安什么时候这般喜欢被骂。
不过他OOC的事情多了，这个也不算什么大事。
放弃一般又躺下，盛玥和闻梵安说着家常，时间不多了，尽量平常一些会好。
盛玥知道，闻梵安会赢。
“不愧是椒房殿，塌都如此舒适。”
“之后给你住。”闻梵安附和。
盛玥紧忙打住，“不要，这是惊云的。”
闻梵安笑笑，“昨日真的是你吧。”少许的闻梵安的话里带着不自信。
“怎么？我盛玥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一个，若不是我，还会是谁？”
这样明媚骄傲的盛玥。
闻梵安终于再次得见。
是他的，她是他的，不会再错过，不会再离开。
这样的盛玥，是他闻梵安的。
思及此，闻梵安搂住盛玥的肩膀，紧紧抱住盛玥，“我把我的传信乌鸦留在这里，有事可以找我，盛玥，不要再跑了，等一切结束，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和盘托出，绝不欺瞒。”
“嗯。”
盛玥想了许久，憋不出什么话来，良久接上一句。
“我等你回来。”
闻梵安得到了极大的鼓励，整个人如同一只开心的小狗一般。
两个人这般带了一会儿，闻梵安打算要走，起身将离，盛玥抓住闻梵安的袖子，“绛雪轩住的，是我视为终生之交的朋友，无论如何，你不要动她。”
闻梵安垂眼，轻拍盛玥抓住他袖子的手，“我知道，你说的我会照办。”
盛玥在闻梵安离开后继续躺下，刚才花了积分才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只希望一切不要变的更坏。
*
“好似是出事了，看方向似乎是椒房殿。”
云祁蹲坐在墙头，他恢复的快，如今身手恢复了大半，呆不住便上墙头打发时间。
宁黎在下面呆呆的问，“椒房殿离咱们这里远着呢，你怎得知道？”
云祁眨眨眼，动身跳下墙头，站在宁黎身边，“因为有守卫过来了。”
宁黎只觉得大事不好，心头隐隐不安，外头果然不多时响起来敲门声响。
云祁不能被发现。
不然云祁会没命。
小楚儿也会出事。
云祁却贴在她面前，道：“怎么？在担心我？”
云祁喜欢逗她，宁黎脸皮子薄，总是几句话脸就红的不行，说话也是磕磕绊绊，有时真的恼了，会偷偷转过去不理他，却还是偷偷往回看。
或许当做个宠物养在身边，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祁上下打量着她，宁黎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没功夫想云祁到底如今在想什么。
“不要着急小黎儿，吉人天相，我就是吉人。”
宁黎欲哭无泪，“你这个人，怎得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
“小黎儿，我们打个赌吧。”
云祁玩笑似的说。
“就当做给我个念想，外面的人就要进来了，总不能死也不快活吧。”
宁黎摇摇头，“你不会死的，我……我会保护你。”
宁黎怕云祁不信，直起了后背，眼睛也跟着瞪大。
“我会保护你的。”
“你怎么保护我？”云祁笑着看她。
宁黎挠挠头，神情很是痛苦，她的确不知如何是好，她就是一个人尽可欺的落魄前朝公主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