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嬴煦不在意,可总有人替她在意。
谢景琛这这种不正常很快就被先皇与嬴大将军给注意到了。而身为疼爱小姑娘的长辈,两人自然是不想留着这么一个潜藏着危险性、可能随时就会暴起伤人的狼崽子在嬴煦身边。
只不过奈何那时候嬴煦就是喜欢和谢景琛一起玩,他们不好直接悖了小姑娘的意——嬴煦可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所以也就只能够在谢景琛的身上下功夫,开始在一些与嬴煦牵扯不到的其他方面的事情上有意为难他,想让谢景琛自己识趣离嬴煦远一点。
但这些事情显然是做的并不成功,一桩桩一件件下来,非但谢景琛自己没走,反而倒是弄得连嬴煦都知道了自己的皇伯伯和阿爹不喜欢自己捡回来的小跟班。
而正所谓物极必反,由于当年两个长辈对谢景琛的“针对”太过于“明显”,所以以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和他们想要的目的,完全的呈现出了反效果——意外的让嬴煦觉得自己的小跟班真是个地里的小白菜,都没个人能喜欢他的,所以产生了一点点怜爱的情绪。
……
回想起当年的往事,谢景琛忽然之间就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虽然说某种程度上来讲,的确是已经隔了一世了。
看着那双正注视着自己,等待答案的漂亮凤眸,谢景琛微微垂下头,随后缓缓的说出四年前未曾有机会说出口的话,
“因为我想自己能够配得上阿煦。”
他的话音落下后,嬴煦的眸子轻眨,分不清是因为之前看他看的太过专注,所以眼眸还不受控的眨了眨,还是因为他这句话所产生的反应。
第20章 [V]
紧接着在那鸦羽般密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的轻颤动下,嬴煦听到谢景琛声音小心翼翼,就好像是害怕触碰到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说着,
“……我喜欢阿煦。”
“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喜欢了。”
【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谢景琛的这一句,就在被表白的当事人应需还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之前被嬴煦下令禁言不许说话的系统忍不住在嬴煦脑海之中尖叫出声,活像是一个嗑药鸡的发出震耳欲聋的鸡叫。
在脑海之中直面这种严重的声污染的嬴煦顿时就不耐烦的说了句,“闭嘴!”
吵死了!这个除了叫嚷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东西!
听到嬴煦这句,方才还带着点点微弱期待的狗狗一样的眼神的眸子顿时间就黯了黯,如果谢景琛的头上有耳朵的话,大抵在这一瞬间也是会立刻耸拉下去,虽然其实早就猜到结局,可还是难免有些控制不住的会失魂落魄。
早早就被主人不要的小狗,又凭什么还能有那样奢侈的贪念?
不过可能既然能够重来一次,那么上天终归还是眷顾一点他的,就在谢景琛的眼眸越发黯淡,就快连最后一次光芒都要失去,脑袋也一定的垂了下去的那一瞬间,忽然之间听到嬴煦说了一句,
“没说你!”
才刚骂完系统这个小废物,而后抬眸间就看到谢景琛一副可怜巴巴的丧家之犬模样,一看到他这样嬴煦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莫名的感觉心里窝火,于是没忍住的说了这样一句,让谢景琛知道那句闭嘴不是让他闭嘴。
至于那究竟是对谁说的?那她就没有必要跟他解释了。
到在自己这一句话音才刚落下,紧接着嬴煦就见到刚刚还蔫头耷脑、好像在世上已经再没有任何留恋的谢景琛立刻就抬起了脑袋,犯规的狗狗眼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她,目光晶亮,仿佛里面在闪烁着星星。
看到谢景琛的这个眼神,嬴煦的心中忽然之间感觉有些莫名的怪异。
她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眸子,随后将心中的那说不清的奇怪感平复下去之后才重新看向谢景琛,对他问了句,
“谢景琛,你是想娶我?”
她的话语不加以任何的委婉修饰,再是直白不过,直指症结,让人避无可避。
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谢景琛则是有些反射性的呼吸一窒,紧张的屏住自己的呼吸。
而后在那双直视着自己的漂亮凤眸的注视下,看着嬴煦的瞳眸,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想。”
一个字音落下,紧接着谢景琛又道了一句,“做梦都想。”
一听到他这大胆的一句,嬴煦登时就睁大了好看的眼睛,语调有些凶的反问,“你敢做这种梦?”
“没,没有。”在嬴煦不善的目光之下,谢景琛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我绝对没有对阿煦有不该有的非分之想……不是,我是说,我没有在梦里——”
由于着急,谢景琛的语速不由自主的变得快了起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以至于越说越乱说,到后面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过他的这份慌乱倒是取悦了嬴煦,看得漂亮的姑娘没忍住的笑出了声,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精致的眉眼弯作一弯月牙,将她在这一瞬间显得极为温柔,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谢景琛一下子就看呆了。
即便从小到大,他见过无数次嬴煦的笑,但这样温柔的笑意,他却是头一次见到。
随后在这样难得一见的温柔之中,谢景琛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之中满是期期艾艾的看着嬴煦,小心而试探的再一次对她问道:“阿煦……愿意我当皇帝,做我的皇后吗?”
听到这句话,嬴煦收了笑容。
随后她的眼风扫了过去,对谢景琛问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说喜欢我,那你四年前为什么没有争皇位?”
她看着谢景琛,说着,“你明知道我要当皇后的。”
从小皇伯伯就告诉她,那个位置是属于她的。她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姑娘。
嬴煦的气场一开满,顿时间谢景琛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显得委屈极了,他道:“我原本……也想争一争的。”
听到这句,嬴煦微微抬眸,俨然是询问他既然想了,又为什么没有争的姿态。
谢景琛道:“因为,我听到了阿煦的那句话。”
“什么话?”
他这句话说的嬴煦满头雾水,有些不开心的说着,“谢景琛你不要和我打谜语!”
她一辈子说过那么多话,她哪里记得请自己都说过什么?
听到嬴煦这一声,被抛弃的狗狗再一次耸拉下去脑袋,有些低沉的声音落下,道:“他那么没用,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随着他这句话音的落下,嬴煦顿时就是一愣。
别说,这一句……其实她还当真有点印象。
-
永元二十五年,也正是发生诸多事宜的四年前。
那年初春时节,先皇终于决定要立太子。
这消息出来以后,无论是朝野上下,又或者是金陵城的高官贵族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太子的人选除却谢景琛意外还能有第二人。
可结果偏偏就是令人大跌眼镜,陛下终于册封太子,可被封为太子的人,却并不是当时最得圣心的十一殿下,谢景琛,而是嬴煦都记不住对方名字,唯一只能记住个排行的六皇子。而谢景琛,则是被先帝流放到了西北荒凉之地。
没有人知道会做出这样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消息的陛下究竟是怎样想的,只道是君心难测。
而就在册封太子的第二天,嬴府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赫然正是和任何一个嬴家人都没有交情的新太子。
是来找嬴煦的。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来找嬴煦,是专程来向她表白以诉心意的。
事到如今当初,谢六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具体的内容嬴煦已经记不太清了,那时他说了很多。
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他当时同自己表述心意的时候言辞竟然非常诚恳,先是说了此前一直没有与她说过心意是因为自觉配不上嬴煦,但是现在与往日有些差别,所以斗胆诉情,之后又说了如果嬴煦愿意嫁给他,必定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痴心于嬴煦一人。
当时不久之前伤病复发的嬴大将军——也就是嬴煦的父亲才刚感叹过小姑娘的未来婚事艰难,觉得女儿的这被宠坏了的性格实在是令人感到堪忧,哪里是能够嫁人的性子,估摸着这一辈子也就要被家里养着了。
所以嬴煦当时也就一口答应了那据说暗恋她好多年,不曾有过通房小妾,许诺一生只一妻,而且长的也还不错的新太子的“求婚”。想着还能同阿爹炫耀一番,多的是人求着她想娶她。
然后,就在她答应此事的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先皇赐婚的圣旨——当时还把自家亲爹和亲哥给吓了一跳。
嬴煦和谢六的婚事也就在这短短一天之中定下。
而这一日,嬴煦没有见到谢景琛。
往后一连三日,都不曾见到。
之后再定下婚事的第四天,嬴煦和自己的跟班——谢景琛是嬴煦跟在她身边最久,她使唤起来也最顺手的跟班不错。但除却谢景琛之外,嬴煦还有着不少的其他跟班,哦不,这部分听着好听一些,同时也是为了更精准的形容一点,可以将她们称之为她的虚情假意的小姐妹们出去玩的时候,有人问起她就这么和太子定了亲,难道就一点都不惦念被陛下发配到西北荒凉之地的十一殿下,好歹那也是和她关系最好的人。
而当时明媚娇美的少女只是笑声清越,理所当然的说着,“他那么没用,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
谢景琛垂着眼眸,轻声说着,“那个时候,我本来是要去找阿煦,然后就恰好的听到了这句。”
所以在那之后,谢景琛再也不曾出现在嬴煦的面前过。
她不喜欢他。没用的东西又何必再继续碍她的眼?
就更不必说表露心迹这样的事。
其实谢景琛并不怕自己的心意得不到什么回复甚至是直接被弃之敝履——嬴煦那么好,他得不到嬴煦的回应,这不是本来就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只是他有些害怕自己的感情,会让嬴煦感到被冒犯,使得嬴煦讨厌他。
这是他唯一害怕的事情。
所以在听到嬴煦说不喜欢他的那句话之后,谢景琛便乖觉的顺从了先皇的命令,没做任何反抗的远赴西北,自我流放。
原本曾经以为自己的心思,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说出口,但是不曾想过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从前他害怕被嬴煦讨厌,所以至死都不曾对嬴煦讲述过心迹。
但他如今已经经历过更为绝望的,嬴煦不在的事情。
所以在这般对照之下,被她讨厌,也算不得什么了,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好好的,那么其他的一切就全部都不重要了。
所以也就壮着胆子,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第21章 [V]
听着他的话,嬴煦眨眨眼,有些不敢确定的说着,“……就这样,你就选择去西北了?”
“嗯。”谢景琛点点头,应着,“就这样。”
随后又见嬴煦再度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凤眸,紧接着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倏地抬了抬声音,怒骂了一声,“没出息!”
“就为我一句话,皇位不要,喜欢的女人不要,什么都不争不抢的就直接选择被流放,谢景琛你还能更没用一点吗?”
稍微试想一下,她明明有着去争皇位的能力,明明能够当皇帝,但是就因为一个男人的一句话,皇位就这么没了,其他的东西也全都没了,嬴煦觉得自己简直就能够被气死。
谢景琛果然就要蠢死吧!
看着嬴煦这幅被气的好像是自己的皇位被抢了一样的模样,被她禁言不让说话的系统忍不住心道,谢景琛这是多难得的好苗子,怎么它的宿主就给气成这样?而且这站在她的角度上,明明这是个再爽文不过的剧本了啊,真的有男人愿意为她放弃皇位诶!
那可是皇位诶!
系统不住的在心中感叹着,但又不敢去轰炸嬴煦,所以只能够自行在心中一惊一乍的。
而看着嬴煦这副生气的模样,谢景琛则是有些无措的慌乱道:“阿煦,你别生气……”
他抬了抬手,但之后又放下,眼角余光偷偷的望着她,慌张的不知所云,“我……你……”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忽然朝着门外走去,朝着廊道中喊了一声,唤来嬴府的下人,在对方走过来恭敬的俯首聆听吩咐的时候,说了句,“劳驾帮我拿几个搓衣板来。”
“是——”
然而就在下人才刚刚应下谢景琛这声之际,忽然间听到房间内的嬴煦大声说了句,“不许给他拿!”
声音之中带着一股极为霸道的凶劲儿,瞬间就把下人给吓得破了音。
不过紧接着就在反应过来自家大小姐刚刚说了什么话之后,便赶忙的就退了下去。
能够看得出来,在嬴家,嬴煦才是分量最重,地位最高的那个,府中所有人一切都要以她的话为最根本的基准。
听到下人离开自己房间外的脚步声,漂亮的姑娘目光转向门口,看着那里从自己现在的角度只能够看到一个长长的马尾的少年人,又喊了一声,“谢景琛你给我滚进来!”
几乎就在嬴煦这句话音落下的瞬间,刚刚才跑出去的谢景琛顿时便重新移动回到了房间,乖巧的站在嬴煦面前。
但嬴煦可不被他这乖巧的宛若一只无害的小白兔一样的外表给欺骗,凤眼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扫过,质问道:“为什么要让人去拿搓衣板?”
谢景琛眨了眨眼睛。
嬴煦目光凶狠,落在喜欢她的谢景琛的眼中,却是可爱的奶凶,“嬴家的搓衣板,你别告诉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谢景琛的小狗眼中是满眼的无辜,多到简直就快要溢出,而掺杂在这份无辜之中,又隐藏着细碎的如同光点般的期待。
嬴家的搓衣板,这代表了什么,他自然知道。
这是嬴家的家法。
以前一同玩的时候,嬴照曾同他说及过,嬴家的家训其中的一条便是嬴家的男人,在外须得铁骨铮铮,一身傲骨,绝不摧眉折腰,但在家中……男子汉大丈夫,必须要跪的干脆果断,媳妇让跪几块搓衣板就得跪几块,不得有半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