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榕除了脸被他掌控着,身体还属于完全自由的状态,但她却只能睁大双眼仰着脸望着他心无旁骛的清隽脸庞,如被人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任他施为。
她知道这就是独属于上位者的无形威压震慑的气场,这种感觉,就好似人在面对相差巨大到已经产生不了反抗心理的力量时的下意识反应一样,也更知道这其中也有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快便被他找到的余愕,
脸上温热轻柔的动作并不能抚去她的紧张,甚而还反令她如鲠在喉浑身不适,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眼睫颤动,喉中发紧,未有动作,
她的指尖冰凉无措的僵在他的双臂两侧,他站在她身前,修长俊逸的身形微微弯下,宽大飘逸的袖口随着他的动作不时扫在她的发上,耳侧,一如他衣发香气的气息,也规律而清微的佛在她的面上,
南榕尽量屏着呼吸,不去接受他的,也不送出自己的,更不想二人的呼吸无意交缠,可人不能不呼吸,她也偏不开脸,更有人不愿遂她自欺欺人的徒劳抵抗,
唇上蓦地一重,清淡的嗓音也随之响起:“呼气,”
南榕来不及闪躲,便似提线木偶般听令行事,清冽好闻的香气霎时扑入鼻间,再迅速引入体内消失不见,因憋气而沉重紧绷的身体也蓦然轻松舒适。
在感觉到颈前的衣物正被解开时,南榕猛地清醒,也霎时从方才如被无形禁锢的幻觉中挣脱开来,腾然起身后退,双手反射性护紧了衣物,双眸警惕抗拒的看着他,紧声质问:“温公子这是何意?男女有别,你此举已是越距了!”
温景州眼中浅淡的愉悦散去,却一眼看去也并未见神情有何变化,只舒展了下宽大飘逸的袖口优雅的负于身后,从容淡然的垂眸凝望着她,“南儿设下诸多计谋不告而别,可有想过自己一纤弱女子行于世间会遇何种风险,便是要走,又为何不与我当面告别?”
面对他仿若如常般关心的语气,南榕却只想冷笑,比对她现下的处境,若当面说,只怕她根本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他现下如此说,不过是得势者对失势者虚伪的质问罢了。
温景州似看出她心中所想,也或是无意于她的答复,只漫不经心的弯了下唇,再次看向她不合体的衣服,蓦地话锋一变:“既已回到我身边,这身蒙尘之衣便已没了用处,”
他抬手指了下二人身侧衣架上挂着的淡紫罩青色广袖仙裙,继而说道:“我已为南儿备好了衣物,你此一行经受委屈,身子应也受有伤痛,只此行我未带婢女跟随,便待我为你涂了药换了衣衫稍作歇息,回到府中后,再好好休养便是。”
话落,便见他将背在身后的右手绕到身前,而他的掌中赫然正放着一不知从何处取出的青色药瓶。
眼见他朝自己走来,南榕再无法保持镇定,忙伸出手阻拦,“温公子止步!”
温景州也当真应声止步,幽邃的黑眸真做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怎么?”
能做官且还做得如此高位之人,心智之坚,脸皮之厚,实乃旁人所不能及!
南榕不去理会他话中若无其事的亲昵,也对他的一切举动置若未闻,但纵心中惊怒此刻她势单力薄也只得忍下,
而此次见面他的态度实令她心惊,她知他心思之深莫测难辨,他仿若无事发生不急不怒也并不意外,但不论是方才他为她净面,还是欲脱她的男装,及那般坦然要为她涂药的言行,都无不明示着他已略过了她同不同意,而径自将她视为所有物来看待。
车内的檀香静静悠袅,车外的蹄声不紧不慢,可南榕的心却跳得又重又疾,她看着他温和无害的清贵脸庞,却如何也琢磨不到他丁点心思。
而有了此次她离开被捉,那么他将她带回去必然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而那时她想要脱身也定会更加不易,可即便明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南榕却没有任何办法,
现下已是深夜,四周又都是他的人,只从先前梦阳那队人来看便能知他的手下是何等精锐,她一个没有任何武力在身的女子想要从这重重包围之中逃脱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更甚至她连能击败他逃出这辆马车的能力都没有,
心中诸多思量最后也都只暂化作一声不甘长叹,
南榕稳下心神,凝眸看他:“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公子谨遵君子之德非礼勿动。且人总有自己的隐私/秘密,以及不能与人言之事,我要说的也都已留了信给公子,既意不相合,还是各自安好为好。”
似是觉她此刻有如被困的小兽般可怜可爱,温景州自她醒来后第一次笑了下,低醇清润的嗓音在安静的车厢里给外的磁性醉人,“南儿可知,自己为何出现在此?”
便如她对他所说避而不答一般,温景州同样对这等无用之言视若未闻,而比起拿捏人心的手段,她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即便猜到了他的意有所指,即便心中已隐隐有了预感,当真的听到她也仍然难掩惊愕:“江九安,是你的人?他来接近我,也是你授意的?”
南榕无意识走近他,放在前襟的手也随即放下蓦地攥紧,但她氤氲着水汽的眸中却含着惊怒直直看着他,尽管已极力压制,在开口时仍乱了气息,嗓音发紧,哽咽也已涌到了喉中,
“我所做的一切你都是了如指掌的,你看着我匆忙安排,慌忙离开,你安排他半路假意援手,你放任我自以为离开了你的掌控,你高高在上视我如不知被困在笼中的鸟雀可悲愚蠢的扑腾--”
她克制不住发现自己再一次被他耍弄的愤怒,满腔怒火冲上心头,逼得她甚至一时忘了与他针锋相对会让自己置于何种不利之地,
她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前襟,眸中泛红,咬着牙恨声说道:“我的所闻所知,想必早已被大名鼎鼎权势滔天的温少阁大人摸清查透,不知还有什么价值,还可值得堂堂温大人如此煞费苦心的诸多算计,”
她的手大胆又失礼的揪着他,她的眸愤怒的望着他,她的口中裹挟着强烈的嘲讽质问着他,
她向来是温婉娴静,又不失娇俏灵动的,可如今,她却满身怒火,气势凌厉,如一朵长满了倒刺的烈焰玫瑰,灼烈,又夺目。
可她的手却又是冰凉的,她近靠在他身前的身子亦是发颤的,便连她几欲喷火的双眸下其实也是诱人心疼的脆弱,
温景州任她对他无礼怒骂,他只是抬手将胸前这个强撑着的脆弱女子轻柔而坚定的揽入怀中,她的发上依旧是他熟悉的清甜香气,他微阖眼俯低了头,将下颌轻放在她的发上,
她不过离开他的视线一日,他却忽觉许久不曾与她如此亲密相拥了,
怀中契合的身子填补了他心中的空缺,他满足的轻轻喟叹了声,将她无力的挣扎反抗毫不费力的制住,抬起头,一手捏起她的下颌,与她亲昵的额头相抵,神情愉悦,幽深的眼眸却是无比认真:“他不是,”
似是她的眼眸过于干净明亮,她眸中的讽意与不信才愈显清晰,事到如今,温景州已能确定她突然设法离开是因发现了他的身份,及对她的欺骗,
故此刻她会不信,也在清理之中。
只不过,是他所为他自不会惧于承认,但不是他所为,他自也不会背负。
“我确是于身份一事骗了你,也确是暗查你的身份,但你此次离都确也在我意料之外,而你口中那位名叫江九安的男子,我亦是现下经由你口才知他的名姓,”
接下来的话虽然会令她更遭重创,但既是有伤,只有挖去腐肉才能快速愈合,而将愤懑转移,也不失为破解她对他心怀芥蒂的方法,
“南儿会出现在此,也是他有求于我,以你为筹码交换而来,他处心积虑接近你,假意援手帮助你,都是因他有所图谋,自非是我的授意,”
“而说来,南儿从前也曾是与他有过短暂接触的,”
不论是与不是,南榕都不会再信他,甚至于此刻从他口中所说出的真相之荒诞可笑,已占据了她全部心神,
她无意识停下了在他怀中极力要挣脱的动作,就这般被仰着脸,眸中怔愕的看着他,秀气的眉似笑非笑的微微皱起,
片刻后,她失色的唇也蓦地弯起,忽地短促的笑道:“筹码,交换,”
第47章 [V]
若他所言为真,这一刻南榕竟都不知该苦笑是她倒霉在这里遇到的两个恩人都是别有用心,还是该怨是自己识人不清总会上当,
“他是谁,”
这一日她担惊受怕,旅途奔波,又遭人黑手,突闻真相蒙受打击,已是筋疲力竭,方才的愤怒也不知何时不见踪影,甚而好像连说话的力气也快要用尽,
温景州心中怜惜,松开握在她脸上的手转至她被松开的发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南儿可还记得你初次出府意外遭人劫持一事,”
怀中刚刚松懈下来的身子骤然再次绷紧,温景州动作未停,只垂下眸看着她继续说道:“那个人,就是江九安。他应是假死脱身后一直潜伏在上都,知你与我亲近才会有此计谋,进而伺机得逞。”
记得,南榕当然记得,那时的她满心想着可以对他有所帮助而心中雀悦,也报以对这个时代初初认识的新奇探索,可却因为他,才让她满心惊惧夜不能寐,
也是因此,她才会对当时将她带回,并细心安抚照料的他开始产生依赖,
可记得又如何,知道真相她只是更觉他们的可怕,恶劣,及寒冷,更有股压抑至极的憋闷沉甸甸的砸在心上,闷得她几乎要窒息,崩溃,
温景州因她的来历欺骗她,监视她,而江九安却只是因为私利便同样窥探她,欺骗她,甚而出卖她,
被人玩耍,甚至背地里嘲笑,一切都暴露在他人的监控下,无处遁行的恐惧猛然间再次袭来,南榕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紧绷到呼吸凝滞,浑身发起抖来,
可旋即,无边的愤怒骤然自心底席卷全身,将她自满是欺骗与恶意的幻境中抽离出来,她用力掐着手心,睁大双眼,第一次含着愤恨看着他,
他们总有自己的理由来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合理化,他们只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从未想过被无辜利用的人会受到何种伤害,即便是被发现了,他们也不会心怀愧疚自责不安,
在这个强权封建,大行奴役压迫的世界中,行使权利的人不会去在意一枚棋子会不会受伤,是不是愿意--
南榕猛地垂下头,将眼中的泪水眨去紧闭双眼,紧紧咬着唇,直到感觉有股腥甜的血气在口中蔓延开来,她才缓缓松开牙齿,
方才那般咄咄逼人的质问,已是她的性格所能表露的极限,她做不出歇斯底里的哭闹打骂,因她知道那样做除了让自己出丑并没有任何用处,
随着渐渐平复的呼吸,轰鸣的头脑也逐渐清明,她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淡蓝色衣衫,眼中虽还有湿意在,眼尾也还泛着红,可那股痛恨却无处发泄的愤怒却无能为力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波澜过后的平静与坚定。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再徒劳抵抗,就这般垂着头,嗓音疲惫微哑却平静的开口:“我不想去上都,我并不喜欢那里,我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意愿,”
她能平静下来温景州心中也松了口气,但修长的眉却又淡淡皱起,她若能发泄出来其实才是好事,如现下这般平静压抑却反于身体不妥,
但他也知,以她的性子,是如何也做不出歇斯底里失态于人前的行径。
他收回手将她低垂的头再次抬起,正欲开口时,却先被她下唇上还氤氲着鲜血的伤口攫住,幽邃的眸骤然紧缩,始终从容的气息也蓦然沉凝,
拇指轻在那里碰了下,温热/湿/润的触感立时便从指腹蔓延全身,修长俊逸的身姿也猛然一紧,他定了定神眸光转动,瞥见拇指上沾染的如花心一般鲜红的血迹,深黑的眸底深处终有灼意渐生。
南榕趁他微怔忙迅敏的抽/身远离,而与此同时,车外也随即传来到达上都的请示声,她微愣了下,不知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竟这么快就又回来了,那么此次回来,她再想出去恐怕只会更难了,
但旋即她只苦笑了下,既事已至此唯有先保全自己再谋以后,如是想罢也未再迟疑便径自来到车门前。
“喀!”
精细雕制的车门刚刚打开了一条缝,便又被猛然合上,而一只她无比熟悉,甚至熟悉到这只手上的每一节骨骼,每一个根手指指腹的纹路,及手心与虎口处淡到近乎于无的薄茧的手,正覆扣在她的手背上方,
而同样令她无比熟悉,曾无数次带给她无限安全感,甚至有一段时间在睡梦中都仿佛伴随着的,为他所专用的,如今却让她排斥抗拒的,清冽好闻的淡雅松香也忽然浓郁,
更令她无法忽略紧绷的,却似是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的,修长而高大的身躯,此刻正以极亲密却极具压迫感,自背后拥抱的姿势站在她的身后。
“你-啊!”
南榕刚开口便觉腰间与被桎梏的手指蓦地一紧,身子也随之翻转,在她猝不及防的惊呼声中,后肩已抵靠在坚硬的车门上,她惊惶的抬眼看去正对上他依旧俊雅无双,此刻却清冷的脸。
突然的变故,及他脸上从未在她面前展露的别样神色令她猝然心惊,被困在他与车门之间的身子紧紧绷起,同样被桎梏在头侧的手也下意识扭动挣脱,看着他的晶亮眼眸惊惧的紧缩着,红唇颤动,声音也紧绷道:“上都已到,我也该回家了,温大人若有事,便天亮再说吧。”
温景州垂着眸,居高临下的望着被自己轻易拢在怀中娇软女子,眸光下移转落在她唇上那一抹艳色上,暗色愈浓,却是若有所思了瞬,而后缓缓开口:“不急,先止了血再说,”
他暼到她蓦地又睁大两分,清晰显露着愕然无觉的明澈星眸,忽然俯下头,精准的印在了那抹殷红腥甜所在,似是被她的鲜血所激,他平稳的气息蓦然加重,也下意识想要再深尝一些,便随心而动,桎梏住怀中如梦初醒反应激烈,气息清甜美妙的女子,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吮吻辗转,气息交换,
直到怀中的女子身子愈发僵硬,气息紧到似有中断时,他方食髓知味的稍有撤离,又在那已然微月中但不再流血的伤处含吮了下才抬起头,眸深如墨的凝着她,
“啪!”
南榕等不及呼吸平复,在双手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也不留情的挥了过去,她眸欲喷火的怒视着他,却只可恨未能真打中他。
她一手推拒着他不动如山的坚硬胸膛,一手用力挣动被他抓住的手,喘息着怒斥:“堂堂一品大员竟也会做这等登徒子般强恶之行,若温大人还记得礼义廉耻便就立刻松手让我离开。”
温景州却似对她难得的伶牙俐齿极为新奇意动,那双诱人采撷的红唇亦在一开一合间愈发动人,但他深知过犹不及,便依言松开了对她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