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稍聪明点就会发现,停在太子宫门口,车辕上锈迹几点分明是毒血,檐角吊牌更刻着龙飞凤舞的“陈”,乃晋王府车架。
奈何姜棠一时想不到,也没空想。
外面雨势渐大,不远处还有明显的声音靠近,姜棠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脚不受控制的踩上去。
第二章 初遇·恩人
姜棠也不知躲了多久。
没有雨水冷却,炙热不停往外翻滚,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
车内只有一盏烛火,映照在姜棠汗湿的脸上,几缕发丝往下垂落,不客气的没入酥·胸,撩拨着霸道的欲望。姜棠难受的啜泣出声,觉得跳楼都没有这样难受。
外面雨势渐猛,劈里啪啦显得时间漫长。
渐渐的——
密闭的空间让她呼吸困难,脸色更如煮熟的龙虾翻红,姜棠被折磨的神思涣散。
*
马车只有一灯如豆,掀帘的瞬间冷风吹入烛光摇曳,以至于光线暗了又明,这才让人瞧见她清绝无双的面容。
上车的男人眉目深远,眼底挟过一瞬深凝。
姜棠就是在这个时候嘤咛出声——
“救……救救我……”
她蜷缩在一角,身体像被烈焰燃烧,人已经失去意识,双眼紧闭也看不清来人,但灌进的冷风让她舒适,姜棠下意识循着凉快抓去。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风,而是另一种让人很纾解的事物。
那种清凉是风雨无法比拟的,让人满足又渴望更多。姜棠不受控制的往前一点,再一点,触不到尽头。
她迷蒙着眼瞧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烛光昏昏,摇在他脸上,男人隽秀的面容像水墨画一样。
姜棠咽了咽口水,“救救我……”
她难耐的伸手抱他,然而下一刻手被擒住,她被毫不怜惜的扒拉下去。
姜棠身子虚软没有力气,本能的往后倾倒撞在壁沿。
“唔,疼……”也难受。
姜棠当即不满,费力的睁开眼,然后撞进一双墨邃的双眸。
男人生的高大,身子轻靠在车壁上,一身青衣端方俊雅,搭在膝上的手指意味不明的轻叩,他目光犀利落在姜棠身上,里面是对她的深凝。
分明他都没说话,却没来由的吓人。
这种吓人无关训斥,而是安静的气场。
他的审视像把人心剥透,让姜棠忍不住紧张。
更尴尬的是姜棠燥热难耐,身体因未得到纾解而站不住,一个无力瘫软撞到小几,吓的她一个激灵。
“大人,可发生了何事?”
车内巨响,车外才有人询问。
男人瞥她一眼,正要张口,衣袍就被人拽住。
姜棠泫然若泣的跟他摇头,“别说!”会暴露。
不料马驹一个踏蹄,姜棠失力倒在男人怀里,也就是一瞬他身上暗香将人包围,有别于女子的花味香甜,这感觉幽似松雪,沁人心脾。
姜棠瞬间眼睛一亮,这香……
她本能的环住他攀附上去,嗅了嗅然后看着他眼睛泛光。
——是恩人。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深意,“无事,出宫。”
马车不疾不缓的走着,没等姜棠松口气,忽又停了下来,听声音是被人拦了。
姜棠心里一紧,已无力支撑,就在滑下的最后一刻,终于被一只手臂拦腰收紧,放置身侧。
她依着惯性倚靠在恩人肩头。
“大人,是庆安宫的人,说是走丢一个丫鬟来寻一寻。”
听了这话男人偏头,怀里的贴着婀娜温软,耳畔是她的吐气如兰,姜棠乖巧的看着他,扑闪扑闪的眼睛似乎在说“找的不是我。”
也是,如此妙人,怎会丫鬟?
“哦!”男人眸色淡了淡,“什么时候,本官车架轮得到她庆安宫搜?”
外面一阵缄默,随后竟是全公公说:“陈大人说笑,只是宫中逃婢非比寻常,奴才等只是看上一看。”
“看上一看?”陈宴清面色清冷,一边拨开姜棠的脸,一边淡漠道:“那便让你主子请皇旨,来晋王府看。”
可能被推触碰上也是舒服的,也可能是恩人缘故,姜棠被他嫌弃,又不由自主凑过来,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陈宴清默不作声扭头,对外张口:“怎么,还不走?”
马车即刻辘辘前行,改变了她一生悲剧。
姜棠心里松了口气,可没等她发自内心一笑,逐渐闷热的空气让她又难耐起来,姜棠一看却是陈宴清点了炭……还不止一盆。
“……”
姜棠挪了挪,艰难的等待出宫。
可能是她表情过于复杂,陈宴清饶有兴味看了两眼。
姜棠已闭了眼,沁出的汗在脖颈凝结成花,粗喘的呼吸就像被人欺负惨了,按着做了什么事。
男人嫌弃中伸手,将歪倒的姑娘拨正。
就是此时马车一个颠簸,姜棠脑袋偏颇擦过一处柔软,冰冷的触感让灼热得以缓解,本就一直绷着的姜棠一发不可收拾,不知足的捧上他脸,主动探出小舌,描摹着他的唇。
陈宴清片刻失神后,反手不客气捏着她的脸。
“你可知,我是谁?”
熟悉陈宴清的都知道,这是危险的动作。
奈何对于姜棠来说,不知也无用,她喜欢他靠近。
姜棠胆大包天的伸出手,捧住他贴了贴。
前世姜棠入宫,为了让她榻上屈服,藏雪阁熬了不少迷人心智的药,姜棠每次都神志不清被人欺辱,对于男女之事知之甚少,此时将双唇奉上,仅有的只是挨一挨,蹭一蹭。
如此也足够叫人乱了心跳。
“是、恩人。”
她模糊不清三个字,声线微微发颤,更像拨动的琴弦钻心入耳。
陈宴清眉头都没皱,咬她一口,“那你便是这般对待恩人的?”
他可并非柳下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陈宴清更是其中翘楚。
愿意救她不过是看姜棠温软乖巧,烟波一转足够绝色,手往他身上那么一抓,便是让人想占为己有的见色起意。
别人都说他脏。
那像他这样脏的人,是不是就该拥有这样的皎月?
这样想着嘴被咬了一口!!
陈宴清低头,却是姜棠有样学样,正对他毫无章法的嘶咬啃食。
如此美人若是别人,怕只会怜惜觉的占了便宜,可惜陈宴清不是别人。他破了唇就睚眦必报,姜棠咬他一下,陈宴清就扣着她的后脑勺回她十下。
夜色微沉,外面雨仍未停,凌乱的喘息被淹没在风中。
待报复结束陈宴清再看,却见怀里的人唇上艳色一抹。
……他的血,染脏了她。
素来沉隽的男人眸色一深,环着她的手便一紧。
*
深夜,晋王府。
偏离中心的北院后门。
陈风掀开车帘,待瞧见里面的景象,差点没忍住尖叫出声。
不是他诧异,着实是陈宴清活了二十七年,孑然一身,就连太子都说:“宴清此人,寡欲而无趣,孤恐他一生不染情爱。”
可谁告诉他,这个怀里抱着姑娘的男人是谁?
不仅如此,陈宴清衣裳裹在人姑娘身上,一边把人抱着出来,一边毫不客气把人脑袋摁怀里,最后捡起散落的绣鞋拎在手上,全程面不改色。
陈风已经不敢细想,怎么出个宫的功夫,人姑娘就到了裹衣服掉绣鞋的地步。
他清风朗月的大人啊,究竟在马车做了什么?陈风被雷的外酥里嫩,也可以说是瞋目结舌。
出来的陈宴清瞥他一眼,“伞。”
“啊伞,对,伞。”陈风赶忙把伞撑开。
陈宴清却盯着他,弯腰不动。
两人对视一眼,陈风福至心灵,把伞偏向他怀里些许,陈宴清动了。
陈风不仅感叹,果然是老树开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忍不住偷看一眼未来的夫人,虽瞧不见脸,但露出衣裳的料子却是不错,绣工繁复审美在线,应是富人家小姐身份也般配……哎呀身份也无所谓,反正能嫁他家大人就是极好。
确定了这些陈风越想越美,似乎已经预见了未来幸福的时光。
谁知抬头却见陈宴清正淡淡的看他。
陈风:“……”
陈风立即转眸看向前路,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他又讪讪讨好道:“大人您瞧路,小心台阶。”
大人有功夫在身,这些细节都无所谓,但如今这不是有夫人了嘛!
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姜棠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被盖印成夫人。
马车那一遭,她体内的药物得以解除,出来走这一段冷风入体,姜棠不自觉呢喃一句:“冷~”
细腻婉转的声音,就像外面细小的雨丝,缠绵入耳。
陈风听的都不忍心,可陈宴清始终面不改色,当耳旁风。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贴心的添衣加被,姜棠皱着眉头,纤细的指头抓在陈宴清胸口,然后身子自发动了动,往他怀里把自个埋起来。
上辈子后来几年,姜棠总是夜梦不断。今日可能是从宫里解脱,鼻息间还萦绕着恩人的冷香,浅如松雪,清冽入鼻。
她眷恋的嗅了嗅,乖觉的没有睁眼。
“大人,就这样把这姑娘带回王府,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
自然是于名声有碍啊!!
陈风深吸一口气,为了大人的幸福暂时丢掉正义,“夜不归宿恐父母着急。”
陈宴清没有回答,平和的眸子看向前方,一时不知道想什么,快到门口时他才忽然叫住陈风。
“使人去宫门看守,若瞧见有人着急闯宫,先把人带来王府。”
一个姑娘,能在宫中狼狈至此,她的家人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卖女求荣将她生死置之度外,一是蒙在鼓里哪怕冒雨都会连夜来寻,这两种无论哪个都叫陈宴清鄙夷。
前者无情,后者无用。
陈风见他面色不虞,自然应是。
待把人送进屋,陈风便转身办事,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他似乎……把人送去的是大人卧房,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陈宴清也是站到床边才反应过来,但要他再辗转抱人去别的地?
——麻烦。
于是他直接把人丢下。
乍然离了熟悉的怀抱,姜棠并不适应,抓着陈宴清不放,陈宴清漠然的掰开她的手,随后又将外衫丢给她。
循着熟悉的香味,姜棠果真不闹了。
她乖乖的把青衫抱在怀里,蹭了蹭,呼吸均匀起来。
倒是陈宴清,盯着那青衫许久,神情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陈宴清:麻烦。
以后的陈宴清:真香。
本文感情为主,剧情为辅,日常多。看文的宝~按下你们的爪爪让我瞅一瞅!!
第三章 求嫁·非礼
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姜棠是被苦醒的。
有人扣着她的下巴,强迫掰开她的嘴,一股发苦的东西被灌进去,姜棠当即皱下眉。
“不……不要……”
她不乐意,抗拒,更不想喝。
上辈子被关在藏雪阁,可谓药当水喝。
她哭过挣扎过,得到的只是被捆在榻上,更无情的折磨。
“乖,喝了药不挨打。”
那时皇帝已经年迈,早年纵欲掏空了身子,体力全靠丹药支撑,气血也不足以支撑他操弄新妃,但他幸不了也多的是折磨人的癖好。
姜棠毕竟年轻,皇帝怕她反抗,每一次来都很谨慎,对她不是灌药就是灌毒。哪怕姜棠神志不清,也从来不敢睁眼。
她怕吐,也怕恨,更怕的是那些粗粗细细,长短不一的针穿入肌肤。
后来她就主动喝毒喝药,喝双份,逼自己咽,然后去忘记。
久而久之,不仅精神恍惚,对药的恐惧也是深入骨髓。如今潜意识知道自己重生,她自然不愿意再遭罪。
下意识闭口不喝。
丫鬟紫苏见喂不进去,又怕姜棠出事,只能犹疑着来到外间禀报。
“大人,姑娘药喂不进。”
窗边的男人一袭白色锦袍,木簪高束,垂眸侧脸清隽,外形更是儒雅似仙,提笔带腕笔走龙蛇,出口的话却毫不怜惜——
“灌。”
紫苏也为难,“灌姑娘的都、都吐了。”
陈宴清稍稍默然,片刻后抬眸眼底沉暗。
雨夜的风吹晃了蜡烛,男人的身影在地上晃动,他搁笔久久未语,丫鬟被他盯的后背一阵冷汗,直接噗通一声跪着请罪。
“婢子有罪,请大人责罚。”
主要是……
这姑娘是陈宴清亲自抱回来的,身份不明朗,强硬些灌药不是不行,只是期间挣扎捏伤脸颊,她们不敢啊!
陈宴清抬起头,淡淡扫她一眼。
“你是有罪,罪在无用。”
说完便起身,广袖微转迈足而入,气质如松的背影可谓让人惊艳十足。
此时床上的少女还在梦魇。
被褥中她的小脸苍白可怜,混上汤药浸染后的红唇,一白一红,竟带出几分风情和娇媚。
陈宴清坐在床边,对她多看了两眼,眼底虽还是平静却多少有些不一样,这可能……便是男女吧!
即使再寡情冷淡,一旦沾染肌肤之亲,对她便比常人纵容。这算不上偏爱,而是男人对于女人,血液里流淌的最原始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