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重生)——谢书枍
时间:2022-05-09 07:41:41

  远远的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陈宴清还没回来吗?”
  “那他到哪儿了啊?”
  “外面是不是又下雨了?那多冷啊!”
  一连三问娇滴滴的,嗓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陈宴清脚步微顿,不自觉站在昏暗的树影之下没往前。
  明明夜里的风很大,他却似乎听到她急切的脚步声,哒哒哒跑到门口,然后脑袋贴在门板上,细细的听动静。
  “紫苏、粉竹,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回来了?”
  “没有,夫人听岔了吧!”粉竹把热好的饭摆出来。
  “夫人可别在门缝边站着,风钻进来可冷了。”姜棠被紫苏牵了回去,按在凳子上坐着。
  姜棠无聊的晃着小腿,粉嫩嫩的绣鞋磕在凳子上,发出和她情绪一样沉闷的声音。
  紫苏笑问:“夫人无聊了?”
  姜棠手臂叠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娇丽可人,“无聊没关系的,我很能无聊的。”毕竟对于她来说,孤独是常态,陪伴才是意料之外。
  “那夫人怎么不开心?”
  姜棠碎发垂落,痒的她伸手扒拉,“没不开心,就是我记得他似乎没带伞呢!”
  似有若无的惆怅,声音里带满了担忧。
  鬼使神差的,陈宴清静置了片刻,黑夜之中神色略显过诧异。
  其实如今位到三品他哪里会缺一把伞?
  然。
  这却是第一次,风雪夜归时。
  有人为他坐立不安,再三询问。
  ‎
 
 
第三十三章 夜归·庇佑 [V] 
  陈宴清看着烛光温暖的屋子,心跳似有些许异样,他明明想笑,嘴角却扯不出那个弧度。
  如果真要计较,似乎还有些淡淡的,类似于酸楚。
  那是他多年不曾拥有过的情绪,让他不得不感叹一句,姜棠厉害!
  然而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陈宴清依旧是那个沉静如斯的陈宴清。
  他拢了拢外披,欲迈步进去,却在走那刻往身上一瞥,想到什么似的,从容不迫的褪下狐裘,丢给身后的陈风。
  薄唇微启,低淡吩咐:“拿去书房。”
  说完便提步走了。
  唯剩陈风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好好的,忽然就……
  不过陈风也不敢问,只好抱着那狐裘返回书房。
  在把衣裳挂上架的时候,忽然发现这雪白的狐裘中央,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虽然不多却腥味极重。
  应是诏狱沾上的。
  那一刻陈风忽然福至心灵,有些明白为什么陈宴清褪了它。
  上次夫人在大理寺被吓哭,和大人闹了脾气,后来成亲前有一夜大人夜半才归,回来脸色明显轻松了不少。如今这般警惕应是怕血味污了夫人,也怕勾起夫人那些不好的回忆吧!
  ……大人似乎也并非全然冷漠嘛。
  陈风笑了笑。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陈宴清推门进来,便瞧见姜棠趴在桌上。
  因为屋里不冷,她穿了条嫩黄色裙子,柳腰聘婷身姿苗条,听闻声响静静和他对视,懵懵然的眼里全然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不过没消片刻,本来恹恹的神色就被点亮。
  她耷拉的双脚着地,一下蹦起来,带的发间璎珞叮叮当当,紧接着便跑过来,手一伸脚一点,身段轻盈的扒到他身上。
  “你回来啦!”眼睛笑眯眯的。
  似乎见到他是一件很开心很开心的事。
  陈宴清几乎是下意识托住她的身体,另外反手关门挡住外面寒风。
  紫苏她们都在,不过如今个个低头带笑,装作看见他们的互动,手脚麻利的把饭菜摆好。
  “呀!原来外面真下雪了啊!”
  姜棠拍着他头上的积雪,以下犯上的厉害。
  犹记得上次姜棠这么扑他,陈宴清还能面不改色提醒她‘下次人前别撒娇,也别这么扑我,你是夫人要学会稳重’,而且这样显的他不威严。
  如今见姜棠眉眼纯粹,对他亲昵依赖,陈宴清……
  去他的威严!
  软乎乎,娇滴滴的夫人,甜的他差点没能把人放下去。
  不过最终还是放了。
  他身上冷,而且要吃饭。
  姜棠哪儿也没去,就站在他边上,见陈宴清褪了外面湿衣,自然而然的伸手。
  倒是陈宴清神色微顿,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递给她。
  姜棠笑眯眯的接过去,抱在自己怀里,然后转动身子,欢快又跳脱的跑到架子处,踮脚把衣裳搭上去,围着它来来回回整理了好几遍。
  嘴里扒拉扒拉道:“你淋雨回来的啊!衣服都湿了。”
  “这样会有寒气的吧!”她歪头想了想,转而又笑眯眯道:“不过好在紫苏今天炖了羊肉汤。”
  她又哒哒跑回来,牵着他坐到桌边,悄咪咪和他咬耳朵道:“不过羊肉比较膻,气味不好闻,喝了有味儿我不喜欢,一会就都给你吧,正好祛寒。”
  说着她拍了拍陈宴清的手背,似乎这是一桩很了不得的交易。
  她应该是没发现,其实紫苏早就出去了,而且就算紫苏不出去,她是夫人这么说也没问题,紫苏不会反驳她的。
  “咦?”姜棠又看他一眼。
  似乎发现了什么。
  紧接着丢下筷子跑进去,在陈宴清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左右一件披风,右手一个烫婆子出来了,“换这件吧,这件干的,你穿太薄了。”
  她把披风展开,围在他身上。
  “这个给你,我看你手指头红了,万一生冻疮会很难受的。”
  她又不由分说把汤婆子塞给他,一口饭没吃净围着他乱转。
  陈宴清觉得整个屋子都被她的声音和身影填满,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两人安安稳稳的吃了饭,又各自去沐浴。
  依旧是姜棠先,陈宴清后。
  陈宴清话不多,但似乎两人撞上同一件事的时候,他总会让她先。
  不像阿兄最后三颗栗子糖,他都要抢去两颗,还理直气壮曰他大应该拿多。
  陈宴清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加上吃饭洗漱结束的时候已亥时过半,姜棠困的不行,却又想着他难得回来自己还没睡,把他一个人撇下毕竟不好。
  于是就坐在床沿,挽着裤腿往上面擦香,等擦完之后腿上覆了一层莹润,姜棠便踩在鞋背上晾晒。
  是以等陈宴清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
  她赤着双足,小腿匀称,腕骨白皙精致,玉足显小不过弧度秀美。
  现在许多姑娘都喜欢染蔻丹,但姜棠不喜欢,是以她就连脚趾都带着粉粉嫩嫩的肉色。
  可能也是真的困了,此刻姜棠斜靠在床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垂散在肩,几缕因为姿势压弯在脸颊,平白给她的颜色增添了几分慵懒和娇媚。
  陈宴清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床榻下压那刻,姜棠就醒了。
  她轻轻的睁开眼,听见陈宴清说:“下次困了就睡,不必等我。”
  若遇见加急案宗,他不一定能及时就寝,相比于别人有父母亲族为后盾,陈宴清所得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所得。
  老王爷对他好,但陈宴清从来不是唯一。
  老王爷的心里有老妻、王府、将士和百姓,所以他更希望陈宴清自己长大,没人给陈宴清兜底,陈宴清也没退路。
  娶了姜棠,为了护她,陈宴清只能更努力。
  “好啊。”
  姜棠随意一应,漫不经心。
  她晾的久了双脚冰凉,直接收回来塞到他腿里,撒娇般的笑笑。
  “冷了呢,要暖暖!”
  陈宴清却双腿夹住她脚,颇有些严肃的敲她脑袋,“你别乱蹭。”而且是在腿上,这样容易出事。
  姜棠“喔”了一声,也听话。
  陈宴清这才提起正事,“把手伸出来。”
  姜棠本来就困,人也惺忪,手伸到一半忽然又猛的收回去。
  “你、你干嘛?”
  见人本来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眼睛瞟着他某个地方声音都结巴了。
  “今晚,我、我好困的。”
  她收了脚,端坐在里侧把手藏的严严实实,上一回被他抓了去,第二日筷子都拿不稳,而且就算清洗过,她也总觉得掌心黏黏腻腻。
  后来因此别扭了很久,对他浑身充满了戒备。
  陈宴清:“……”
  陈宴清稍微一顿,便猜到她想起什么。
  他自己反而攥了攥手,淡定自若道:“不是那个,给你个东西。”
  “这样啊!”
  姜棠松了一口气,看的陈宴清脸黑了几分。
  她还嫌弃了!!
  可能是他态度平和,增加了可信度,姜棠吝啬的给她一只手掌,搁的远远的,正准备一有不对随时反悔。
  不过又终究是小姑娘,对于礼物有着天然的喜欢,那双眼睛里面,纠结的同时又泛着些许暗搓搓的期待。
  陈宴清也没吊着她,直接丢给她一枚印章。
  白色略沉,玉质。
  一端雕了繁复的花纹,触感细腻圆滑,一摸便知是被人经常使用的。
  另一端印泥干涸,带着淡红,有四个什么字不过瞧不出是什么字,但无论什么只要是章,作用都一定非比寻常。
  果不其然,下一刻。
  “这是内院私章,以后便交由你保管。”
  姜棠顿觉清醒。
  世家贵族,每座府邸内院都有私章,是给主母保管。
  很小的时候,大概在小沈氏教她和孟舒管家那年,小沈氏总会若有似无的把重心放在孟舒身上。
  刚开始姜棠不服。
  脑伤是意外,难道就因此否认她的能力吗?
  于是她更努力学,花比孟舒更多的时间,得到的是孟舒半遮半掩的一句:“妹妹不必如此辛苦,因为……”
  没用。
  因为她反应慢,大家便默认为她作为冢妇可能会被人哄骗,担不起重任。
  先入为主,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受伤那刻,她的一生似乎就被人定好了归途。
  如今陈宴清这么突然的给她这么重要的东西,而他依旧面色平淡,稳稳的站在她身后。
  她眼中呆愣,许久方道:“你、你给我这个干嘛?你不怕我搞砸?”
  姜棠感觉肩上压了座大山,重的很。
  “我不怕。”陈宴清认真说:“所以你也不用怕。”
  话里这份沉稳,似乎就像曾经他说过的那样,就算她把天捅破,他也能先一步给她兜着,这份信任无端让她有些鼻酸。
  陈宴清看她眼红,以为她还不敢。
  “有了这东西你不仅能调度府上私库,而且他们也都会怕你。”
  所以不用因为输了一荷包银子沮丧。
  “你尽管用,有我在。”
  她败不了一个家。
  而且就算败家又如何?
  他拿俸禄不就是给她花的吗?
  姜棠也不是不会,其实后来她有悄悄学,就是……就是没做过,不大自信。既然他这么相信她的话,那她就试试吧。
  她努力些,陈宴清也能轻松些。
  想通这些,姜棠嘴角带笑,拿着私章左看了看右看看。
  然后仰头望着他,“那也包括你吗?”
  “恩?”
  姜棠凑过来,“怕我啊!也包括你吗?”
  她浓密的睫毛扇了扇,眼底藏着狡黠的笑意,说话间气息洒在他脸上,气息滚烫还挺舒服的。
  陈宴清眉眼微抬,看着她道:“于我,你无需这个。”
  姜棠觉着这话有深意,不过她想不透,便不耻下问:“那需什么?”
  陈宴清拽着她的手,带有薄茧的指腹意味不明的轻揉着她腰肢,问出的话仍旧清冷低淡。
  “我是你的谁?”
  姜棠趴在他胸膛,“夫君啊!”
  男人最难抵抗的,就是床榻之间,枕边人趴在你胸膛,仰头唇瓣殷红,双眸也惺忪雾霭,带着软糯鼻音的夫君。
  然而陈宴清听过神情依旧沉隽,正经的捏捏她的脸。
  “我就用这个。”
  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口吻。
  然言外之意,无需外物加持。
  一声夫君,力所能及,他都会满足。
  这不是怕,而是夫妻之间,他为人夫应尽的责任。
  陈宴清再冷血,自认无法薄待自己的枕边之人。
  他自知姜棠尚幼,又对他动情,成亲之后对他千好万好。然男女之情陈宴清从未有过,他这样浸在鲜血里的人亦不知何为情爱,他们之间总归是姜棠吃亏。
  但性格使然,要他放手,也绝无可能。
  他能做的唯有尽力的对她好!
  不过这些心思姜棠是看不出来的,她只好奇,“那你为何忽然给我这个?”
  陈宴清道——
  “可能是。”
  “觉着对你不够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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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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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宴会·失约 [V] 
  关于姜知白的事,陈宴清早就查出了苗头,没曾想他看上的……倒是个意想不到的姑娘。
  本来这件事当日就要跟姜棠说的,谁知道那日他一下值,出门就瞧见一个华服少年,大冷天的手持折扇,翘着二郎腿等在大理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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