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陈宴清沉默了。
所以这些……究竟是怎么过?
姜棠看他难得呆呆的,眼底深处有着数不清的无可奈何。
她眼睛一动,以为陈宴清不愿意,毕竟以前在家时阿兄也时常不愿意配她胡闹,于是她在脑子里思索片刻,然后直接捧住他的脸,语气极度危险。
“你不答应?”
陈宴清听的眼皮一动,立即道:“答应。”
“配不配合?”
“配合。”
“真心的?”
“真心的。”
陈宴清回的快,下意识没犹豫。
姜棠这才笑了笑,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猫儿样,友好的摸摸友军的脑袋,宣布道:“那就这么定了。”
至于这么定,定什么,陈宴清不知道,也不敢问。
他困了,真的,经不住姜棠再跟他熬半个时辰。
在审查案件上从未失手的陈宴清,终于在自家夫人身上栽了个跟头,他不知道该给姜棠一个怎样的回应。
男人沉默半晌,低头下去,浅入她的双唇舐舔,低语道:“好。”
好,好什么?姜棠不知道,也没机会问。
她被吻的身子发烫,意识模糊,乱了方寸前得意于自己的大获全胜,全然不知道陈宴清机智的缓兵之策。
最终恍恍惚惚被放倒,迷迷糊糊睡着了。
隐约听见枕边人叹息的一句,“磨……”
磨什么?没听清。
陈宴清用手捏捏她的脸颊,被姜棠不满的推开,哼唧一声是在责怪被他打搅了睡眠。
所以她有不乐意了,他就要半夜被拽起来,而他有不乐意,却连捏一下都要被嫌弃?
这种认知让陈宴清不禁失笑,俯首埋在她的脖颈,温香软玉,气息香甜,趁她睡着轻轻吮咬,以作报复。
然后抱怨了句,“磨……”
磨什么?
磨人精。
*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没等姜棠想好怎么过小年,老王爷那边发话了,今年什么都不用准备,她和陈宴清都要去静安堂过。
可能是知道自己的孙子什么脾性,陈伯来传话的时候刻意加了一句——
“老王爷说了,这是命令,不是询问,忤逆长辈是为不孝。”
陈伯说完悄悄瞥了眼陈宴清。
不料陈宴清倒挺淡定,“知道了。”
陈伯大喜为乐,心满意足的走了。
静安堂堂中,老王爷背着手等消息,等陈伯一回来他就急道:“怎么样?”
“妥了。”
老王爷意外,“兔崽子没反讥本王?”
“没有没有。”陈伯藏不住笑意,“要老奴说,今年不知怎的三爷跟开窍了似的,不禁没反讥您,相反有些乐意呢!”
倒是三夫人瞧着有些懵,中途漂亮的杏眼看了三爷好几回。
应该是头一回跟夫家长辈过小年吧!有些紧张,难免的。
老王爷听完,瞬间挺直腰板。
“他敢反讥试试,本王是他祖父。”
“是是是,”陈伯顺着他,“王爷才不怕三爷呢!分明是三爷怕您,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
听闻此言,老王爷胡子翘了翘,转身就亲自去和老妻分享这个消息。
明明还有一天的功夫,两人就开始合计到那天吃什么东西,自老王妃意外后,没红过脸的夫妻俩更因此争执起来。
老王爷固守成规,觉得应该按规矩来,小年吃水饺。
老王妃疼陈宴清,觉得应该走乖孙喜好,就做醋鱼。
“酸酸甜甜的,有什么好吃的。”
老王妃不服气,“乖孙喜欢。”
老王爷拆台,“他喜欢什么喜欢,那是你喜欢他懒得拒绝。”
老王妃气焰一收,没理他,走了,背影瞧着是满满的不悦。
明明年轻的时候老王爷威严肃穆,老王妃端庄婉约,怎么老了老了反而幼稚起来了。
陈伯看的直摇头,暗中吩咐把两位说的吃食都备上。
静安堂的官司北院是不知道,小年没机会自己发挥,姜棠失落了好久。
不过她还挺喜欢老王爷和老王妃的,最终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又欢欢喜喜的准备那日给他们带什么礼物。
那日吃过早饭,姜棠就换上自己的新衣服,往梳妆台一折腾就是半个多时辰。
等结束的时候看见陈宴清坐在前厅桌子边,一边姿态从容的喝着茶,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书,身上依旧是往日贯穿的青衣,头上也没有配出色的玉冠,总之比普通更普通。
好在他一张面容出色,简单也能当作随性洒脱。
听到她出来的声音这才抬起头,“好了?”
等了这么久,神情没有丝毫不悦,有时候姜棠都怀疑这静安堂他是想起呢?还是不想去?
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姜棠没给自己为难,见陈宴清走到近前,长着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裙摆飞扬似如盛开的牡丹,耀眼夺目,她问陈宴清,“夫君,好不好看?”
黑白分明的眼珠,配上甜腻腻的一声夫君,仰头巴巴的模样可不是在等夸。
陈宴清伸手,碰碰她的双唇,毫不意外又擦下一点什么,在姜棠气恼之前就是一句,“好看!”
姜棠果真就不计较了,任由陈宴清牵着往外走。
陈宴清袖里那只姜棠看不见的手,拇指和食指来回摩挲,嫣红的口脂慢慢晕染在指尖。
他回头看看姜棠尚沉浸在被夸的喜悦中。
其实反应慢些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好忽悠……不是,是好哄!
陈宴清若有似无的勾起唇。
这几日天虽还晴朗,但温度不是一般的低。
走了没一会儿姜棠便觉寒意入体,本来想忍忍就算了,无奈一阵冷风吹来,灌的她一个哈欠很不优雅。
陈宴清拿眼斜乜她一眼,视线充满了问责。
因为她又因为好看,在穿着上阳奉阴违。
“冷了?”
姜棠理亏,只轻轻的点头。
陈宴清继续走着,语气平和——
“该!”
本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自己的错冷一冷就冷一冷。
然而陈宴清忽然一个“该”,说的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这种感觉类似于委屈。
姜棠不说话了。
只是没过一会儿,陈宴清那件外披还是落到了她身上。
对于姜棠他觉得有些脾气能惯,有些脾气不能惯。
小姑娘爱美无可厚非,但因为爱美不顾惜身体这就是该。
于是陈宴清也没说话,姜棠看着他把以上给她,自己反而穿的单薄,心里也不是滋味,好几次想说话都被陈宴清错过去。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走了半天,姜棠一直被晾着,整个人都不复开心,变的有些蔫蔫的。
最后快到静安堂了,陈宴清才忽然停下来。
“哭了?”
姜棠本来没哭的,被他这么一问眼睛真有些酸,躲开抽抽鼻子。
“不许哭,憋回去。”陈宴清斥她。
姜棠没忍住啜泣一声,泪没出来陈宴清便道:“再哭妆花了。”
姜棠:“……”
本来若有似无的泪花,硬生生又给憋了回去。
这么一来二回的,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等她情绪稍加稳定,才被毫不心软的男人捏了下巴,象征性的抹抹眼角,逼问道:“下次还敢吗?”
“不、不敢了。”
陈宴清这才给她一点安慰,伸手把人脑袋按在怀里,“大冷天的,让你多穿衣服,你当我是害你吗?”
嘴里说着训诫的话,完了又低头在她发上亲了亲,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让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闹脾气都觉得是无理取闹。
只最终仰头看看他的脸色,见已经没有先前的骇人了。
她这才试探着搂住他的腰,人往怀里一钻,脸颊示软的一贴,声音带着些鼻音,态度却格外认真,“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嘛!”
他一不说话,姜棠就虚,感觉年都过不好了。
“没不理你。”陈宴清有些无奈。
主要是他脾气也不好,有时候在气头上,不自我冷静一阵贸然开口的话,怕带着怒吓着她,但这些事情……
算了,说了也没用,反而让她惶惶不安。
陈宴清只能跟他讲别的道理,“是你本来身子就不好,又不喜欢喝药,之前两次生病都忘记了吗?别人看的再好,也要你自己自觉,不好好穿衣服这件事我不是没讲过是吧!你不听,我只能让你长点记性。”
姜棠也认真保证道:“长记性了,下次我不这样了。”
大过年的陈宴清也没跟她过不去,男人最终缓了脸色,捏了捏她鼻子,“你每次好好听话,我何曾不理你了?倒是你,下次别给我不理你的机会,听到没有?”
“恩,听到了,我会乖的。”
陈宴清揉揉她的脑袋,“你乖就行。”
第三十七章 饺子·微笑 [V]
一场小闹,说不上谁输谁赢。
等姜棠眼眶不再泛红,陈宴清这才伸出手,“走了。”
姜棠朝他看一眼,赶忙两只手握住,生怕抓不牢似的,对他亦步亦随。老王妃早就在等他们,瞧见两人手牵手即刻欢喜的迎出来跑出来。
她叫老王爷一起,老王爷不去,端着长辈的架子等着人来请安。
谁知道到最后谁都没进来……
老王爷棋也不下了,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
一群人不知道忙什么,唧唧咋咋个不停,老王爷硬气的别头,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期间望着水纹不知道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他拎起茶壶,到花盆边不知做了什么,很快屋里就传来不耐的一声——
“茶怎么没了?”
说完整个人气呼呼的走出去。
对上老王妃疑惑、陈宴清了然的目光,老王爷十分气愤。
姜棠这才诧异道:“祖父你在呢!”
他当然在,不然大过年的能去哪里流浪?这话如果是别人问,可能老王爷一个吹胡子瞪眼就过去了,可惜这人是姜棠。
满屋子没一个人理他,还是姜棠跑去倒了一杯茶,给他台阶。
“祖父喝茶。”
老王爷嘴唇动了动,接过来,“还是你懂事。”
至于那个不懂事的,此时朝姜棠招手。
“过来。”
姜棠就转身踩小步跑回他身边。
老王爷乜陈宴清一眼,转眸看见桌子上的鸡蛋面粉,“这是做什么?”
陈伯道:“老王妃说要包饺子,谁包的谁吃。”
但这种想法老王爷显然无法认同。
“无聊。”
话这样说,到底端着茶到一边没走,摆明不参与这种幼稚的游戏。
不过也没人叫他就是。
姜棠自认为老王爷是长辈,勉强不得。
老王妃显然对乖孙更感兴趣,致力把陈宴清拖下水。
至于陈伯这些人,就更不敢劝说老王爷这个主子了。
是以那边一群人欢声笑语,老王爷这边一个人人走茶凉。
老王妃有些厨艺在身,擀皮、放馅、捏褶行云流水,姜棠觉得有趣,就在边上有样学样,但饺子这东西吧,你说简单也就是一捏口的事,但你说难每人出手都形态各异。
比如老王妃的个大饱满,和金元宝似的。陈宴清学什么都快,包了几个像模像样。
唯独姜棠手忙脚乱,连着几个过于干瘪。
她倒是想求教,但看大家都认认真真的,搞的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好一个人埋头钻研,因为过于专注没注意擦脸,面粉沾在脸上真成了花猫。
陈宴清侧目看她一眼,也没提醒。
最后为了饺子成型更立体,姜棠每次就把馅放多一点再多一点,十几个之后倒是也能圆滚滚的立起来,呃……除了夹缝中钻出的白葱,感觉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这好简单哦!”姜棠高兴起来。
“是吗?”
陈宴清语态平和,似带着笑,声音听着极为悦耳。明明包的是饺子,可陈宴清动作俊雅,神态从容,如松如竹的站在面粉之前倒像完成一份优秀的卷宗,就连门外的光都在他的侧脸上蒙上了一层光辉。
老王爷想,哼这小崽子俊的,倒有些他年轻时的风范。
“你看我自学成才的,是不是很有天赋!”
姜棠转头和他展示,仰着滑稽的脸等待表扬。
陈宴清眸色低敛,不知是她的笑意太真切,还是声音太悦耳,总之自然而然的伸手,背面擦过她的面颊,肌肤一如想象中绵软。
两人目光相视,似有情愫在眼底蔓延。
有时候人可能就是这样,你不怕唇枪舌剑的和他纠缠,却轻易败在平凡如常的一望,欲望多余情感得到的是满足,情感多于欲望得到的才是至乐。
但静安堂,不合适!
陈宴清率先从情绪中剥离,觉得还是和她讲好规则的好,“恩,样子不错。”
至于味道,听天由命吧。
陈宴清提醒她说:“方才陈伯说自己包的自己吃,既然你的这么成功,一会儿可要好好享受。”
姜棠尚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那是自然。”
不过她看看陈宴清包的虽好看,但速度有些跟不上,就好心道:“但你要是吃不饱,我可以分享给你十……”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