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吃完饭,两人都想赶紧逃。
谁知道老王爷横插一脚,“先等一下。”
“为何?”陈宴清道:“我很忙。”
祖孙两个一下午下棋,现在都被对方气的肝疼。
老王爷横他一眼,“我是祖父,你是祖父?”
陈宴清思索道:“您若想我是的话,也可以。”
这句话可差点没把老王爷当场气走,“混账小子,没大没小!”
刚好老王爷缓过口气,陈伯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看看陈宴清又看看老王爷,最终目光落在老王爷身上,郑重道了一声,“世子来了!”
只这一句话,老王爷收了气,陈宴清目光一瞬变冷。
“李嬷嬷,把王妃带进去,看好。”老王爷当机立断,让姜棠跟着去。
姜棠情绪敏感,已经察觉到不对,这时候担忧的看着陈宴清,陈宴清则揉揉她的脑袋,让她进去。
姜棠只能进去,回头看他好几次。
走进去之前听见陈宴清最后一句话,是问老王爷的,“所以您不让我走,是因为他要来。”
老王爷的声音低,姜棠没听到,进去却见李嬷嬷在给老王妃喂什么。
姜棠问了一句,李嬷嬷说是安神的。
姜棠愣了一瞬,不大明白。
为什么世子来了,老王妃身为母亲要躲避?
为什么躲避了不算,还要喝那么浓的安神药?
但姜棠想不通,老王妃睡了,手紧紧的抓着李嬷嬷,姜棠一个人坐着,这种感觉像极了在藏雪阁的时候。
你知道外面不大好,但是你无能为力。
空气像一张巨大的网,罩的姜棠喘不过来。
这样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外面就传来巨物落地的声音,老王妃似是意识到什么,忽然开始轻叫什么。
姜棠仔细离的近听见是“心儿”二字。
李嬷嬷也听见了,她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忽然落起了泪。
姜棠仔细想了想陈家的关系图,似乎名字里有心儿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世子留在外头,上不得明面的外室女,今年不足十岁的陈暖馨。
另一个……是老王妃的亡女,已经过世的陈显心。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线在姜棠脑中串联起来,但稍纵即逝,快的姜棠抓不住头。
没等她仔细再想想,传来老王爷一声震怒——
“你说他不配,那你说,整座王府除了陈宴清,谁配?”
紧接着是模模糊糊的另一声男声,带着醉意和吊儿郎当,“是,除了他,怎么会有人配呢?父亲既已决定,又何必来问我一个无用之人?”
“你别叫本王父亲!”
“这没办法,族谱定的。”
后面陈伯劝阻着,声音渐渐小下去,姜棠听不真切。
约莫着一盏茶之后,老王爷进来了,进来直奔老王妃床边看了看,瞧着没什么大碍,才看向姜棠,“没被吓着吧!”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姜棠却觉得老王爷老了很多,那双眼睛威严之下不再隐藏笑意,而是带有无尽的疲惫。
“没有。”姜棠摇头。
顶多就是心里像一团迷雾罢了。
她无意窥探王府有什么秘密,只是这好像事关陈宴清。
老王爷勉强一笑,“那便好,出去吧,宴清等着你。”
姜棠点了点头,急不可耐的跑出去,李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倒是感叹了句,“小夫人是个好的,起码……是关心三爷的。”
难得的老王爷点了头,表示认同。
其实陈宴清才出生那阵老王爷真的恨啊!他看不得这孩子,这是罪啊!老王爷恨不得拿刀斩了他,然而那孩子一笑,不仅他心软,就连了无生念的老王妃也活过来了。
慢慢的,他接受了陈宴清的存在。
他用尽毕生所学培养了一个合格的接班人,陈宴清也一直争气,但优秀的同时这孩子再也没有像儿时那样笑过了。
他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直到遇见了姜棠。
所以老王爷说:“她是个好孩子。”
只是不知嫁入他家,往后会不会后悔。
姜棠出来的时候没在正厅看见陈宴清,走出去一看才见他在院子里。
他就站在那株满是枯枝的柳树下,仰头静静的看着没有星月的天空。
屋里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把陈宴清的身影拉的很长。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惯来机警的他像是隔绝了所有的一切,侧着脸,瞳色极深,漆黑的眼睛就像这晚的天际。
风吹起他的衣袍,兜了满袖清风,黑暗给他笼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光。
姜棠走近他,但又觉得没有真正走近。
即便两人都没有说话,姜棠也能感受到他不大好,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陈宴清。
姜棠不知道怎么说,既怕打扰到他,又怕他永远沉寂,于是只能试探着把手放入他背着的掌心。
陈宴清没动,姜棠有些失落。
就在她慢慢准备拿出来的时候,陈宴清却忽然握住她。
紧紧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紧。
就像她濒临死亡的那刻,紧紧握住他的青袍。
最终竟是他先开口,依旧是熟悉的一句,“回家了。”
陈宴清转头看她一眼,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脸颊,然后眼尾一挑,笑了。
然而——
姜棠却希望他不要笑。
人伤心了会哭,高兴了会笑,但为什么要反过来,高兴了哭,伤心了笑呢?
但那个时候,可能因为陈宴清转身太快,情绪太乱,她胆量来的慢,所以没有及时开口,陈宴清就那么牵着她,有目的没情绪的走着。
姜棠跟着他身后,陪着一起慢悠悠往前。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到了北院,陈宴清的肩膀终于松了些,而姜棠也终于想要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稍微用力,拽拽前面人的手。
“陈宴清!”
陈宴清转头,一手牵她,双眼看来,人挺拔如松,却又凄冷似月。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她望着他,没躲没闪。
陈宴清本不该把这些情绪告诉她,不仅因为姜棠无能为力,更因为老王爷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他,你受了欺负,哭是最无用的表现,与其有那些时间悲春伤秋,不如忍着口气变的强大。
你想挣脱,就别怯懦。
可这一刻,看着姜棠干净明亮的眼睛,忍不住说:“恩,不开心。”
“只有一点。”
不能再多了。
姜棠听了,就很心疼。
她抓抓他的手温柔道:“那你低下了点。”
姜棠的心思比较好猜,让他低头,有极大的概率是亲他,这个时候亲吻的确可以慰藉于他,于是陈宴清低头,松开她的手方便姜棠行事。
下一刻,姜棠果真捧住他的脸,然后踮脚,用鼻尖蹭蹭他。
也就在这时,墙外烟花绽放,散在她的身后。
斑斓的彩光照亮姜棠的眼睛,里面带着温柔如水的笑意。
她靠他很近,几乎用气音说:“你不高兴,就看看我吧!”
鬼使神差的陈宴清听了话,他看着她。
柳眉杏眼,俏鼻娇唇。
绚烂的烟花不及她眼底风情。
那一夜——
亲吻没有落下,她给他一个微笑。
“阿兄说,我一笑就甜死个人呐!”
“我和你笑了,但我不要你甜死,我要陈宴清每天都高高兴兴哒。”
她戳着他的脸,硬生生挤出两个酒窝,然后甜滋滋的告诉他,“我会陪着你的。”
陈宴清一愣,转而便真的笑了。
姜知白说的没错,甜死个人呐!
另外,好啊。
陈宴清答应了,不死,他想活着。
你要说话算数,陪着我,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作者:知道为什么母后给你老婆取名糖糖吗?
陈宴清:为什么?
作者:因为像你大舅哥说的,她甜死个人啊!感谢在2022-03-25 12:53:23~2022-03-27 13:5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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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年中·丢人 [V]
过了小年便是年。
但正如李嬷嬷所说,外面再怎么鞭炮齐鸣,晋王府依旧安静如斯。
老王爷和老王妃还好,年纪大了喜静,吃吃喝喝加上门窗上贴的窗花,整体看着还有几分喜气。
倒是柳氏住的荟萃轩,越临近年关丫鬟仆役们越安静,洒扫浆洗如常,就是气氛总有那么几分凝重。
至于北院,就更一言难尽了。
不知是不是昨日去静安堂穿的太薄,还是晚上回来喝了冷风的缘故,姜棠当夜推迟的月事就不经意提前造访,且战况可以说……相当惨烈。
回想清晨——
陈宴清照常醒来,看着怀里慵懒的猫,容着她贪睡片刻。
大约一刻钟瞧着姜棠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这才狠狠心把人叫醒,“醒醒,昨晚不是说想吃馄饨吗?外头应该早就备好了!”
姜棠起床难,冬天起床就更难。
过去没他看着,紫苏她们治不住姜棠。
等陈宴清最近休沐才发现,姜棠的作息是有多乱,晚上看话本子不睡,早上日上三竿不起,好不容易折腾起来的时候早饭连着午饭一起吃,一天浑浑噩噩就过去了大半。
下午随意晃悠两圈,晚上再周而复始又是这样。
陈宴清倒不是嫌姜棠懒,本来到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无需姜棠锦上添花,万事但求小姑娘高兴便好。
但像姜棠这番饮食习惯,时间久了怕是要搞坏胃。
到时候遭罪不说,她又是喝药的困难户。
这个恶人又只能陈宴清来做,“快起来了。”
然而叫了几回,姜棠都搂着他脖子不理,听烦了就拧他一把嫌弃人烦,香软又蛮横,倒叫陈宴清哭笑不得,“怎么这么好睡啊!”
“你起来就好……”姜棠闷闷的。
说这话的时候,陈宴清没瞧见姜棠耳朵都是红的,明显不大对。
陈宴清本想捏捏她的后颈,用力些给她立立规矩,但想起昨晚她烟花下笑盈盈的可心样子,到底又多了几分耐心,“你这样不行,容易坏了身子,昨天不是才答应过要自己长记性吗,怎么今个儿就忘了?”
她有些一根筋,记吃不记打,讨厌的事情每次总要陈宴清冷脸才服软。
而且她顶聪明……
就像现在知道陈宴清脾气好,便拽着他耍赖,“我困,我不想起不想起!”起了她就没脸见人了。
姜棠把自己埋起来,在他怀里又搂又蹭,说什么都不松口。
一大清早的两人也不知道谁更受折磨些。
温香软玉弄的,陈宴清差点都没绷住脸,用了好些力气才坚定立场,“长期不吃早饭容易脑子迟钝。”
“我本来就迟钝,我不在乎。”她嘴硬。
“变笨也不怕?”
“不怕不怕,”姜棠接着闭眼,“反正你聪明。”
“真是给我戴的好大的高帽啊!”陈宴清笑了,“那掉头发,长皱纹,皮肤暗黄也不怕?”
美貌可是姜棠的死穴。
“到时候你的容貌可要打折了。”
果然。
听了这话,怀里娇软的身子动了动,声音闷在被子里老大不情愿,“可我不想。”
陈宴清耐心问:“为什么不想?”
姜棠又不能说实话,只能找了借口,“外面冷。”
陈宴清见招拆招,“我怀里暖,抱着你,恩?”
姜棠平时是喜欢他抱的,现在却不说话。
“或者你吃了早饭再睡,反正饭是要吃的。”
姜棠:“……”
陈宴清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觉得她态度有些松软,但怎么就是不说话呢?
陈宴清把人脑袋抬起来,不知道是闷岔气了还是怎么的,总之瞧她脸色有些白,眼睛也藏不住事儿,陈宴清分明看到了困倦之外的欲言又止。
手搭过去探探她的脑袋,没烧啊!
“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陈宴清手上用力,试图把人扶起来。
谁知道姜棠忽然挣脱他,“我、我不舒服。”
可能因为动作大,姜棠已经感觉到腿下一股暖流涌出,看着陈宴清就愈发的戒备和抗拒,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好不可怜。
陈宴清愈发迷惑了,盯着她问:“哪里不舒服?”
姜棠咬着唇,却怎么也不肯说。
两人就那么躺着,姜棠还把他松开,离的越来越远不说,面颊也逐渐绯红。
中途好几次试图驱赶他,“你先起来好了。”
回应她的是陈宴清横过来的手臂,拽着她的腰肢往怀里一按,姜棠再次撞入他的怀中,同时因为猛烈的挪动带动双腿,明显感觉下面泛滥成灾。
因为他力气不小,箍的姜棠发出细微的一声,“唔……”
这次吓的脸色苍白,是连眉都一起皱了。
陈宴清眉毛倏尔拢起,正色道:“究竟哪里不舒服,我给你请大夫。”
姜棠揉着受力内弯的腰,觉得自己差点没交代出去。
闻言知道糊弄不过去,只抬头羞怯郁闷的对上他的凶眸,“求你啦,别问,我睡一下就好,也不用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