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竹不识
时间:2022-05-09 07:57:11

进出的客人太多,没看清他半透轻纱下的唇角是否勾起,但柔软的笑意漾在他的眸中,是清浅的欢喜。
只停留了一息,楚欢收回视线,女郎的身影消失在了热闹的酒肆门口。
很多时候,沈婳音都觉得恍惚。楚怀清真的杀过人吗,真的是驰骋过疆场的大将吗?
的确,他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时,寒冽的眼神撞进沈婳音毫无防备的眸中,就把她吓着了。
可是后来她所见过的楚怀清,即便比常人的气息更加冷冽,她却总能从那冷冽里觉出滚烫的温暖,乃至……柔和。
他其实,是多么温柔热烈的一个人啊。
片刻后,确认四下无人注意,谢鸣握着刀柄装作路人也走进了金花酒肆。
原本赵宁也是为今日计划预备的帮手,只是不巧互穿,若有赵宁在,沈婳音和楚欢就得忙于掩饰互穿,索性命赵宁先行回府避开,只留下知根知底的谢鸣。
“楚欢”最后望了一眼金花酒肆光鲜亮丽的招牌,拨转马头,策马朝宫城方向而去。
……
“不论你自己是否情愿,万不可嫁入楚家。”
……
容阿婆……想告诫她的到底是什么?
 
时辰尚早,金花酒肆一楼的散座已几乎坐满,高高的吊梁上垂下火红的灯笼,映得恍如白昼。
“沈婳音”一进门,便有一个酒博士瞧见,下意识热情迎上来,只那酒博士才迈出两步,忽地脚下一缓,神情有些异样。
“愣着干嘛呢?”
酒博士身边一个胖夫人见他神情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由得一愣,继而两眼几乎放出光来。
刚进门的这位女郎,戴着面纱,身形纤细,妆扮虽不是沈二娘描述过的清淡风格,但手腕处薄衫下隐约透出的一对叮当镯是错不了的。
庞娘子连忙笑容满面地上前招呼,大约是心虚,那脸上跟笑开了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遇见了亲娘老子。
只不过……原本的安排是眼线在渡兰药肆门口守着,请阿音大夫过来诊脉。现在眼线没出现,这女郎是自己突然上门来的,并没按剧本走。
楚欢问:“可有包厢?”
女郎在外吃饭,自然不该抛头露面地在散座将就。
庞娘子满脸堆笑:“这位姑娘,前楼的包厢满了,我这就去后面看看还有没有空的,您略坐坐,稍待,哈哈,稍待!”
说完,一巴掌往方才那酒博士的后脑勺呼过去,叫他好生招待着点。
——别叫上钩的大鱼跑了!
这位“姑娘”很好说话的样子,与两个婢女交换了眼色,就在一旁静静等着。
上赶着上门被算计,打得对方太过措手不及,还得耐心等对方手忙脚乱地现布置,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唉。
不多时,庞娘子匆匆堆着笑来请,说前楼的包厢果真都满了,请姑娘上后面的包厢去。
京城寸土寸金,有些商家就在后院的地皮上盖起二层小楼,地尽其用,并不罕见。平时只有官老爷们来了才会请到后面,至于后面会不会经营一些秦楼楚馆的勾当,前楼就餐的普通食客就不得而知了,更不是阿音大夫这年纪的女郎家该知道的。
楚欢装着天真单纯,顺从地接受了就餐桌位的安排,微微一哂:“后面也好,安静。”
 
昭王府的情报真不错,沈婳音赶到宫城外时,恰迎面望见沈延出宫,在宫城口与久候的随从碰面,上马欲行。
夜色里,晚风起。
沈延一身绯色织金的薄袍,在宫灯的映照下仿佛莹着光。
他已不再年轻了,可若不细看那已显年岁的面庞,单瞧着挺拔如松的脊背和保持良好的身材,还以为是个身手矫健的年轻人。
沈婳音深深吐纳了一次,定了定神,鼓起勇气夹马上前,学着楚欢的模样朗声道:“沈侯,好巧。”
沈延这才发现独行的“昭王”,忙迎上前,“哎呦喂!什么风把殿下吹来了,怎么就一个人?”
“天气热起来,就想自己出来透透气,掐指一算,这时辰圣人也该放沈侯出宫了。”
按照楚欢叮嘱的,等沈延靠近,四下并无外人,沈婳音就改口称“沈叔”。
“沈叔……还没用晚饭吧,随本王一起?”
心下紧张得跳如擂鼓。
沈延反正一个人在城中,又无妻儿在家等,自然乐得与“楚欢”作伴用饭,很随和地一口答应。见“昭王”未带随从,他还指了两个自己的心腹叫跟着“昭王”伺候,随“昭王”往吃食多的街道缓缓慢行。
沈延的马就并行在她身侧,始终略略落后半个马身,控得十分精准。
沈婳音用余光偷瞥沈延,只觉得那身姿英武卓然,年岁在他身上积成波澜不惊的气度,令人没由来地感到安心。
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呢。
但此刻绝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沈婳音按照事先打好腹稿,故作轻松地笑道:“本王偶得了一件宝贝,不知沈叔可感兴趣?”
“哦?”
莫说是宝贝,就是一件破烂儿,臣也决不能在君面前说不感兴趣。
然而,沈延是个例外。
“不感兴趣。”
沈延并不给“昭王”面子。
沈婳音:“……”
怎么办?
跟预想的台词完全不一样!
幸而沈延察言观色的本领炉火纯青,见“昭王”微怔,便大咧咧伸手在“昭王”肩头重重拍了两下,“什么宝贝,说来听听?”
到底是给了这个台阶。
沈婳音再不敢装深沉,忙道:“是先夫人的画像。”
沈延脸上轻松的嬉容瞬间凝固。
“谁的?”
“郑夫人。”
那一刻,沈婳音在沈延沧桑的面容上读出了“痛心”二字——即便他的神情变化被岁月打磨得很淡,但沈婳音确认没有看错。
父亲心里,果然还没忘记母亲。
“画在何处?”沈延怔怔地问。
他的马慢下来,沈婳音也只好勒了缰绳,“送人了。”
“什么?”沈延登时剑眉竖起,吼道:“你小子,玩我啊?”
吓得沈婳音连忙夹马往前躲了几步,缩了缩脖子。
嚯,看着昭王长大的老臣就是不一样,一言不合就露了真面目,只当昭王是亲近晚辈,想吼就敢吼。
沈延纵马紧逼上前,凶巴巴问:“送谁了?”
这一次,沈婳音有了心理准备,没有被吓到,反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悄悄灌进了心房。
这种感觉真新奇,她竟被父亲严厉问话了呢,人生新体验。
“别急呀,沈叔,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不能让外人得了去,本王已将画像送给令爱留作纪念。”
沈延闻言,敛起故意露出的怒色,哼道:“殿下送我家婳珠了啊?吓我一跳!”
沈婳音默认了这个说法,继续前行,垂眼掩住眸中的幽色。
那副美人图,的确在沈家女儿的手上,只不过,是在她这个真千金的手上。
沈延犹在絮絮叨叨,后怕那样珍贵难得的画像万一流落外人之手,定饶不了楚欢这小子。
挺好的,沈婳音对自己说。
只要父亲还念着母亲,还珍惜着有关母亲的回忆,就挺好的。
至于其他的一切,人心向背,天理公道,她正在凭自己的双手夺回来。
按计划闲逛到了峦平街,闲逛到了金花酒肆的门口,“昭王”适时提出饿了,不如就在“附近”随便吃点。
所谓“附近”,再没有比眼前的金花酒肆更近的了。沈延不疑有他,从善如流,将缰绳递给从人,与“昭王”笑谈着进入了金花酒肆。
“昭王”的笑意却只浅浅流于表面。
 
第59章 就计
 
这时辰正是各家酒肆最人满为患的时候,金花酒肆更加不例外。一楼散座乱哄哄的,清一色的男客大声喝酒划拳。
沈婳音眼光一扫,角落里的谢鸣已经大步上前来,满脸“巧遇”的惊喜,向“昭王”和沈侯见礼。
谢鸣本就是军汉,扯着嗓门喊酒博士,说有贵客到了,快去准备包厢。
现在前楼的包厢是当真满了,酒博士没了主意,忙请了当家的庞娘子过来。
庞娘子打眼一看这二位客人的衣着,便知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连随侍的豪奴都比寻常人穿得锦绣。
一个眉眼青涩的酒博士上前提醒:“不如请去后面……”
一看就是新来没几日的,什么都不知道,净出馊主意,被庞娘子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沈婳音于是了然,原来楚欢和月麟、红药是被带去了后面吗?以楚欢的功夫和机敏,她并不担心他们三人的安危,她是好奇楚欢将会如何见机行事,将这一切展示在沈延眼皮子底下。
谢鸣对庞娘子大声喝道:“后面有空位?还不快带路!莫叫贵人久候!”
嗓门之大,简直震得头顶红灯笼都微晃,散座上的客人们不由得纷纷看过来,甚至连后面都可能听到了。
沈延微微侧头,笑着对沈婳音耳语:“许久不见,仲名这脾气渐长啊,也会耍官威了。”
沈婳音只笑笑,不说话。
庞娘子为难地搅着手指,满脸赔着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越是身份贵重的大人物,她就越不敢带到后面去,万一被撞破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她也不敢明着说出“几位爷往别家去看看吧”这种赶客的话,只盼着贵客能自行离开。
谢鸣不依不饶,官老爷狗腿子的架势十足,把酒博士吼得点头哈腰,整个金花酒肆都能听见他的嗓门。
沈延看不下去,胳膊肘撞撞沈婳音,“殿下,换一家吧,沈某请客,吴记的肘子是最好的,张家的炙鲈鱼也不错——”
忽听“啪嚓”一声,酒肆前楼的后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满堂的目光全都聚向后门,只见纤细的女郎轻纱遮面,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用力掼在地上,身后还跟着两个花朵似的婢女。
这画面,有点意思。
谢鸣的呵斥随之戛然而止,酒肆内刹那从喧嚣吵闹变为落针可闻。一时间太静了,以至于双耳都生出了压迫感。
女郎楚欢轻轻瞥了谢鸣一眼,谢鸣几不可见地点头,大步从前门走了出去。有几桌散客仿佛想逃离这是非之地,也跟着溜出了大门。
庞娘子脸色发白,惊惧难当,拿手指着“沈婳音”,只惊得说不出话来。
地上五花大绑的男子被堵了嘴,发出呜呜的叫声,倒在地上拼命往庞娘子的方向看去,流露出求救的渴望。
沈延乐了,问那女当家的:“你们这儿唱的哪出啊,吃饭还赠戏看?”
楚欢露在面纱外的明眸弯起来,“女掌柜,这人你认识吗?”
说着,用脚踢了踢地上被捆成粽子的男人。
那“粽子”呜呜直叫,费力地仰起头瞪着庞娘子,就差把“救命”二字写在脸上了。
庞娘子忙择清自己:“不、不、不认识啊!姑娘这是在干什么,这、这人谁呀?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根本就是一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延正饶有兴味地看戏,余光里瞥见“昭王”似乎身形晃了一下,忙压低了声音关切道:“殿下的伤尚未痊愈,是不是累了,我送殿下回府?”
楚欢遮掩地淡然一哂:“多谢沈叔关怀,本王无碍。这里有好戏,不如看完再走。”
沈婳音乍然穿回自己身体里,换到了众人瞩目的视角之下,下意识看向沈延。
四目相对。
沈婳音瞧见,对视的刹那沈延似乎一振,打量她的目光变得幽邃。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很像母亲。
今日,她特地先去千容衣行,请容阿婆将她打扮成母亲曾经的模样,从衣衫到妆容到发髻,竭尽所能,看样子是奏效了?
对视直停留了短短一息,沈婳音强迫自己将视线扯回,轻提裙裾蹲下来,一把拽掉了男人嘴里的布团,在他乱叫之前飞快按住了他的脖颈。
只是一根纤纤玉指搭在了男人颈上而已,那男人竟仿佛窒息一般,惊恐地盯住了沈婳音那双平静无波的明眸,满脸求饶的神色。
沈婳音淡淡地道:“此时此刻该交代些什么,不用我教你吧?”
男人苦着脸拼命点头,又拼命摇头。
沈婳音松了手指。
男人仰头冲庞娘子嘶喊:“庞娘子!这狗屁事都是你叫俺做的!怎么一出事就不认人啊!”
庞娘子生怕当着大人物的面败露,吐沫星子喷回去:“放你娘的屁!老娘让你做什么了!别血口喷人!”
男人早就被吓得尿都快出来了,骂出一串脏话,“娘的!就是你这娘们儿叫俺闯进这小娘子的包厢,说只要睡了她,不但不用付费,还倒付给俺五十钱!艹你娘的这些承诺都是狗说出来的不成?”
沈婳音愣住,后面的话已听不真切。
她也是第一次听闻交易详情,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思议。
五十钱,不过是两屉肉包子的价钱罢了,沈家姑娘的月例零花都是整整半两金!
婳珠竟想用区区五十钱买了她的清白,想让她被这满口荤腥的底层男人玷污,从此被世人戳着后脊梁指指点点!
当初白夫人骂婳珠一句“脏心烂肺”,沈婳音还觉得白夫人用词粗鄙,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谶!
这一刻,沈婳音甚至出离了愤怒,只想笑,觉得荒唐。
一个年方及笄的女孩子,手段竟可以肮脏龌龊到如此地步。
该说不愧是大丫吗?
“给老娘闭上你那臭嘴!”
庞娘子气急败坏地就要上前揍那男人,却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扣住了肩膀。
沈延的手如铁钳一般,按得庞娘子不能前进半步。
涉嫌侮辱良家,这罪名十分伤风败俗。
沈侯爷是个好脾气,笑呵呵:“别急,这事你有你的说法,他有他的说法,再争下去也没有结果。正巧本侯在此,便做了这桩好事,送你们去个方便说真话的地方,绝不冤枉了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可好啊?”
听着和气,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根本就是一头笑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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