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柔冷冷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心情平复了些许。
她转过身，看向苏长青：“侯爷还有什么事要说吗？若是没有，我想休息了。”
这般冷淡的反应让苏长青糊涂了，“夫人，可是这玉簪你不喜欢？”
“没有，只是昨晚跟云儿守岁，有些累了。”
孙嘉柔摇摇头，又补充道：“这簪子，很不错。”
“夫人喜欢就好，我手头还有些事情，那我就先去书房了？”
苏长青说完，转头就走，哪里有半点想留下来的意思。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孙嘉柔抬手，缓缓将玉簪摘下。
手心上的玉簪泛着光，她不由将之捏紧。
“夫人，小心手。”
李嬷嬷担忧到。
孙嘉柔松开手，苦笑一声：“往日里，他也是这般哄骗我的吧？可惜我眼瞎，竟然从来没看出来！”
“夫人，这不能怪你。”李嬷嬷看着孙嘉柔，眼里充斥着不忍，“就是老奴，也从来没看出来过！更别说夫人了，毕竟那人是你的夫，哪里有做妻的会怀疑夫呢？”
只是想到苏长青的所作所为，李嬷嬷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甚至，刚刚夫人的回答明明只是说簪子不错，苏长青竟然就认为夫人是说喜欢？
如此敷衍，真真是当她家夫人好欺负不成！
“这玉簪，嬷嬷你收起来吧，还有往日里他送的，都收起来，我不想再看到！”
“是，夫人。”
用过午膳，前来苏府贺年的人络绎不绝。
孙嘉柔要留下招待，就只有苏烨陪着苏乐云前往孙府拜年。
到了孙府，看着门前冷清的模样，苏乐云不免失神了一瞬。
原来，孙家的落败早就有了先兆。
“云儿？你怎么了？”
苏乐云回过神来，对上苏烨担忧的眸子，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进了府，苏乐云和苏烨都察觉到古怪。
府中有些过于安静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疑惑的往正堂走去。
还没等到，迎面就见老管家脚步匆忙走过来，瞧见苏烨和苏乐云时，还愣了一下。
“小少爷，小小姐，你们怎么来了？”老管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今日是大年初一，小少爷，小小姐，你们先在正堂坐会儿，我去喊老爷。”
苏乐云察觉到不对劲，老管家刚刚分明是要往府外走，脸上的焦急更是还没掩饰下去。
“杨伯，到底出什么事？”
“这……”老杨一脸难色，到底是觉得不吐不快，咬牙道：“是老爷不让我们说的。”
临到屋外，苏乐云和苏烨都停住了脚步。
房内，外祖孙绍强忍剧痛的闷哼声，竟格外清晰。
两人都红了眼眶。
要强了半生的外祖，临到年老，还要遭受如此痛楚！
苏乐云深吸了一口气，将满眼的泪意压下，她伸手敲响了房门。
屋内的声音停住了。
片刻，孙绍低沉的声音响起，“谁？”
“外祖。”
苏乐云和苏烨喊了一声。
许久，孙绍才开了门，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刚刚半点的痛苦。
“你们怎么来了？”
“外祖，我和哥哥都知道了！”
孙绍脸上的表情一沉，解释道：“老杨那家伙竟会夸大其词，就是一些小伤病，不碍事的。”
话音刚落，苏乐云就握住了孙绍的手，仔细听着外祖的脉象。
看着这一幕，孙绍一怔，“云儿，你会医术？”
“外祖，你的病，我能治！”
苏乐云双眸炯炯，看向孙绍。
可心里却是一阵抽痛，外祖这病已经近三年了，发作起来剧痛无比，可外祖却整整忍了三年！
她如何能不痛心呢。
苏烨看向苏乐云，“云儿，你确定吗？”
“嗯。”苏乐云对上外祖的目光，“外祖，让云儿帮你吧。”
孙绍看着苏乐云的神情，露出一丝怀念，“你跟你外祖母很像……先进来说吧，外头冷。”
进了屋，是一片空荡。
没有花瓶点缀，也没有什么附庸风雅，只有一面摆满了兵书的书架。
这就是外祖住的屋子。
“云儿，你知道我这病？”
孙绍问到。
苏乐云点点头，“外祖，你是不是每到下雨天就会手脚疼痛？吃饭没有胃口，甚至吃上几口就会呕吐？如厕时，还会有鲜血流出？”
“正是。”
孙绍不由有些惊讶，苏乐云只是把脉就能说出这么多事情来，似乎并非是回了京城才开始学的医术。
难道是在荆州学的？
可那种地方，她是如何学来的？
“这病，是风湿。”
苏乐云下了结论。
“替我看诊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孙绍这下半点疑惑都没了，他相信苏乐云是真的学过医术。
苏烨连忙问道：“云儿，那怎么治？”
“风湿是没有办法一下子根治的，我只能先给外祖开几贴药，调理好身子再说。”
“那药我也吃过了，没有什么效果。还是算了吧。”
孙绍无奈摇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瞒着。
正是因为没有办法救治，他才不愿意说出口，平白让人担心。
第90章 同样的经历
苏乐云抚上外祖的手背，那上面还能摸到伤疤，那是外祖征战在外的印记。
“外祖，云儿一定会治好您的病！只要您别放弃。”
“是啊外祖，您以往不是就教我要坚持到底吗？您可不能先临阵脱逃了。”
苏烨嘀咕到。
孙绍瞥了眼苏烨，“你这小子，最知道怎么惹恼我了。我不怕试，但有一点云儿你要知道，就算最后救不了外祖，你也别责怪自己，知道吗？”
“云儿知道的。”
苏乐云心头满是暖意，哪怕在这样的情况，外祖也会护着她。
她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外祖的病！
祖孙三人谈完，老杨也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给孙绍把了脉，还是说了些以往经常说的话，只是今天有了点改变。
“孙将军，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怕是再过一两年，你的双腿就会失去知觉。”
“我知道了，老杨，送大夫出去吧。”
孙绍面色淡淡，大夫起身，拱手离开。
苏烨忙问道：“云儿，大夫说得可是真的？”
“……嗯。”苏乐云到底没有隐瞒，“那位大夫没有说错，若是治不好，不止是双腿，也许全身都会失去知觉。”
苏烨倒吸一口凉气，可看孙绍，依旧是一脸平淡。
可他深知，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无法行动，就预示着这一生就到了尽头。
外祖今年已经六十九岁，诚然这样的年纪着实是大了，可他往日里跟外祖舞动弄枪，竟然半点没看出外祖得了风湿。
他还以为，外祖依旧老当益壮。
苏乐云将写好的药方单子拿起，递给刚回来的管家老杨。
“小小姐，这是？”
老杨有些茫然，他看得出这是一张药方，可这是小小姐写的？
“杨伯，先前大夫开的药方就不要再吃了，你按照这个药方去配药，每日三帖，在饭后半个时辰之内喝下，还有一些要注意的，有些东西不能再吃了，尤其是酒，不能再喝了。”
苏乐云看向外祖，后者一听连酒都不能喝，面色有几分为难。
外祖这一生也就喝酒这一点点小嗜好了，苏乐云知道这样无异于不让外祖再舞刀弄枪。
但为了外祖的健康，她必须要这么做。
老杨拿着药方，还是满脸的不解。
他送个大夫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老爷，这……”
“听云儿的。”孙绍摆摆手，到底还有点侥幸，“我每日只喝一口，可行？”
“您觉得呢？外祖。”
苏乐云冲孙绍一笑，眼里带着淡淡的威胁。
“外祖知道了。”
孙绍叹了口气。
但苏乐云做的更绝，为了完全杜绝此事，她当着孙绍的面，让人将酒窖里的酒都搬了出来，一一倒掉。
孙长平赶来时，就瞧见了这一幕。
“这是在做什么？这酒不是还好的吗？”
“外祖说要戒酒。”
苏烨解释到，但这个解释，不仅孙长平不不信，连苏烨自己都觉得离谱。
但外祖并不想过多的人得知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对孙府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苏烨和苏乐云都一致同意，将此事瞒下。
即便是娘亲和舅舅，也暂且不提此事。
孙绍轻咳一声：“我确实要戒酒了。”
听到父亲这么说，孙长平再不相信，也只能信了，但他心里自然是存着疑惑的。
晚膳时，饭桌上，孙绍看着面前的饭菜，嘴里有了几分馋意。
“外祖，吃饭吧。”
苏乐云坐在外祖身边，时不时替他夹了蔬菜到碗里。
有外孙女管着，孙绍怎么说也忍下了想要喝酒的想法，不想在外孙女面前丢脸。
张素素看着祖孙相处的模样，不由一笑，似乎有些感触。
用完膳后，孙绍和孙长平，苏烨三人去了书房，有事要谈。
苏乐云正跟杨伯嘱咐完，扭头对上张素素的眸子。
“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如果苏小姐不介意的话。”
张素素笑了笑，有几分为难。
“我当然不介意。”
两人进了生着地龙的房间，丫鬟也端上热茶。
张素素端着茶杯，神情犹豫，却说不出话来。
苏乐云也不着急，并不出声。
“苏小姐，你觉得，我和孙将军合适吗？”
张素素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定，转身对上苏乐云的眸子，问到。
此话一处，便是苏乐云早有准备，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苏乐云回过神来，反问到。
张素素微微拧起眉头，嘴角的笑意有了几分苦涩：“我知道，我一个无父无母的人，如何能配得上孙将军呢。”
“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我说的是真的。”张素素轻叹一声，“我的父母是江城的商人，可两年前，父亲外出谈生意不幸遇难，我的母亲听到消息后，一蹶不振。我一直以为我能够永远活在父母的庇佑下，可没想到有一天，不幸就来了。”
苏乐云没有出言安慰，张素素说起这些事，也并非是想要得到安慰，她只是想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其实，我跟孙将军也有一样的经历。”说到此，张素素笑了一下，“我也曾有一个未婚夫，只是还没等他来娶我，就传来了噩耗。我的婚事也就此被搁置。”
张素素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直到传来敲门声。
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说了很久。
“苏小姐，我是不是说了太多了？”
张素素尴尬一笑。
苏乐云摇摇头，开口道：“其实，与其问我，不如直接去问舅舅，与其两个人相互猜测，不如坦白，你又怎么能确定你的想法就是对方的想法，我想舅舅不是那种会随便将女人带回孙家的人。”
“……”
苏乐云起身走到门边，就听张素素喊住了她。
“苏小姐，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很开心能帮到你。”
苏乐云说罢，推门而出，苏烨就等在门口。
月色正浓，苏烨和苏乐云回到了苏府。
简单洗漱一番，苏乐云便睡下了。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苏乐云发觉自己竟然身处金銮殿上。
她未曾来过，却能一眼知道此处。
甚至，她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第91章 醉翁之意
苏乐云很清楚，自己是在梦中。
金銮殿上剑拔弩张。
一个带着鬼面具的男子慢悠悠将手上的血迹拭去，而端坐在皇位上的萧瑾早就面色雪白，死死盯着男子。
“你是何人？”
“四弟既然有了猜测，何必还要问我？”
那是，萧晟煜的声音！
苏乐云双眸瞪大，这应当是她前世死后发生的事情。
可萧晟煜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萧瑾往后退去，一只手挥舞着，似乎抗拒着什么，“你不是死了吗？朕分明看到了！”
“托四弟的福，我确实死了一回。”
萧晟煜抬手，缓缓将面具摘下。
露出来的一张脸触目惊心。
一道伤疤自右边眉峰划过鼻梁，落在了左侧的下颚处。
除了这道伤疤，脸颊上还有不少细碎的伤痕。
萧瑾被吓坏了。
可萧晟煜没给他多少反应的机会，举剑刺入他的胸膛。
“这……不可能。”
萧瑾吐出一口血，整个人倒在皇位上，没了声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