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慌乱起来,都来劝架,试着拉开缠在一起的两人。
男人不太得知自己是在什么方面惹到他的,补了几句荤话,引得严聿临愈加发狠,最后败下阵去,头破血流,抛了方才刻意装熟的样子,嘴里污秽的话全数往他身上扔。
都说七年之痒,可事到如今,也已经有8年之久了吧。
他松松拳头,抽出一张纸,将淤血吐在上面,伤痛地摁住胸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覆在了干透的红酒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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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程17公里,季准楠惴惴不安地驱车前往,彩色霓虹击碎了过往8年她对爱情抱有的全部幻想——严聿临身旁莺莺燕燕环绕,有人主动献上贴身热舞,他也毫无推却的意思,和友人有说有笑,潇洒无二。
返程17公里,她憋红了双眼,难过地将车窗放下,冰凉的风,触痛了骨头,她被逼出了眼泪。
司机从后视镜内瞥见了季准楠满脸的荒唐,微微地替她升了些窗,从中控台递来抽纸,好心安慰道:“姑娘,没事儿,我不笑话你。谁这辈子没几件伤心的事情?没关系的,想开点。”
季准楠抽抽搭搭地道了谢,却哭得更加猛烈。曾几何时,他也总是将她抱在怀里,下颌搭在她的额前,语气温柔:“没关系的,有我在呢。”
支付完成,她也平安到家,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
这次她破天荒得在出租车上从头哭到尾,想到这里,她端了杯泡好的蜂蜜水,站在橱窗前。下颌慵懒地搭在围栏上,她抬眼望向远处湖边,试图将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尽收眼底。
夜色沉淀成黑影,连带着她的爱,跌落进滚滚无垠的江河里。这条河从哪个方向来,又将流向哪里,她一无所知。
酒家灯火点亮了江水,波光粼粼,无数人在防护栏内扭动着身形,身边人举着手机追着拍照,一时间热闹非凡。
距离太长,加上玻璃窗设计,接收不到任何人声。这让季准楠察觉到,她仍是一个人。
在甜蜜的回忆化成泡影后,她终于精疲力尽,倒在了床上,阖上了双眼,沉重地睡去。
认命地想着:走吧,今后的她,与自己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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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分手大戏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费脑筋,两人默契般断了所有联系,成全了最后一丝体面。
这冷淡处理,看不出一丝两人爱过的痕迹。湖光山色都会老,遑论与世俗相悖的爱情?也好,季准楠想,短暂的8年,爱过也就过去了。
她利索地将自己全部行李搬回家中,平静得不像话。
表弟季迢在楼下接过她沉甸甸的行李箱,一手一个,先她一步扛着上了楼。楼道里静到可以听见鞋尖轻挑灰尘的声音,日光郎朗,赶走了所有闕暗。
他蓦然一顿,停在了门前,满脸写着难以置信,问季准楠:“姐,你和姐夫就这么分手了?”
“对啊,怎么了?”季准楠低着头看台阶,纠正他,“别忘记改称呼。”
“怎么会分手呢?明明你们那么般配。”
季准楠和严聿临的恋爱长跑,至今都是校园里的一段佳话。年纪第一和年级第二,让人艳羡的存在。这场从始至终没有第三人的爱情,引发数届论坛热烈讨论。
校长曾无数次发出声明要让同学们停止讨论,甚至不惜召开多次会议、清除不少账号。但关于他们的话题永无止境,愈演愈烈,而严聿临的那句告白也成了经典。
他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你到老,一起看儿孙满堂,花醉堂前客。”
季迢很难想象,佳偶天成最后走向了分崩离析。而他引以为傲的姐夫,也会在未来一天,成为别的女人的丈夫。天灾不抵人心,有时一念之差,便会终结所有美好。
他本以为季准楠这场热烈的恋爱长跑会经久不衰,可叹岁月,在余额不足的夏日便提前萎焉。
轰轰烈烈,成为了多少人的梦,可他还是觉得好遗憾……
此时此刻,季准楠是最难过的。她唇齿微张,目光呆滞,艰难地开口:“我也没想象到会有这一天。”
命运善待她,将他送到自己身边,却又恶趣味地将他从自己身边抽走。
季迢蹙眉,叹息道:“哥哥肯定也没想到。”
没想到会走到这样的结局吗?季准楠看了他一眼,一怔,终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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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准楠的母亲章黎请风水大师到家里看房子,说是这房子风水一般,没有大凶,但也无大吉。她赶忙另敲定了朝向不错,风水极好的一栋高档的小区。
8月15日,挂历上明明白白写着:“宜嫁娶,宜搬迁……”
章黎一家要搬过去,她让一家人早些起床,让他们早些收拾自己房间的东西,到时候让搬家车一齐载过去。
季准楠眼疾手快地收拾完屋内,就到客厅帮忙。她累得满头大汗,脑袋后面挽起了花苞形状的圆坨,将胳膊搭在了季迢肩上卸力气:“弟弟,我好累。”
季迢也是汗水淌在脖颈处,疲惫不堪:“给你办的健身卡,你用了吗?”
“给赵岑樱了,她用得着。”季准楠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得,白花钱了。”季迢摊开手,无奈道,“还不如我直接投资赵岑樱呢。”
她屈起食指,给他一顿爆栗:“叫什么赵岑樱,那是你姐姐我的闺蜜,人比你大2岁,你该叫姐姐!”
章黎正嘱咐季录小心别踩到地上卸下来的衣架棍,门铃清脆响起,她让季准楠去开门:“楠楠,你去开下门,看看是谁。”
季准楠应声,将防盗门打开,又扭开最后一道门锁。见着来人,直接愣在了原地,脑袋“嗡”的一声,似有万数烟花爆裂在脑海中。
一个男人,个头快要与门齐平,身上穿得很简单,肌理分明的手臂搭在两侧腿上。他带着一顶黑色帽子,哪怕低着头,也能瞥见的俊美容颜——是严聿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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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啦,抱歉哟!
第60章 番外:养老CP
2.
唇红齿白,一脸的滋润,他最近应该过得很好。季准楠嘴角一撇,想要直接将他关在门外。门都往回折了一些角度,又被他硬掰了回去。
力气与他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只要这男人不松手,她就没有办法拉回原位。
权衡之下,季准楠没好脸色地压低声音:“你来干嘛?”
“我妈让我来帮忙的。”严聿临一愣,他显然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她。仿佛看一眼少一眼,他低着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季准楠,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贴身橙色短袖,平坦的小腹、饱满的双峰,他最后侧开目光,朝她背后看去。
“快走。”是驱逐语气。
季准楠朝内里退了一小步,尽管细微,但他看见了。
知道此刻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严聿临越过她,直接向屋内的人解释:“叔叔阿姨,我是彭七的儿子严聿临,我妈昨天不小心闪了腰,今天来不了了,她让我来帮忙的。”
季迢惊讶无比,抬眼往门口望去,便见到自家姐姐伸手拉门的姿态,露出男人半个脑袋。能让姐姐这样的,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人会是谁,不禁扶额伤起神来。
章黎一听说是彭七的儿子,眉飞色舞地抛下手中工作,如临贵客一般,冲出来迎接。
“聿临来了啊?”她脸上挂满了担忧,“你妈妈……”
严聿临点头,看上去毕恭毕敬,“您放心,我妈她说在家躺躺就好了。”
章黎犹豫地点头,赶忙邀他进门:“快进来,我们在收拾呢。屋里乱,别介意。”
严聿临与季准楠谈过恋爱这件事,家里就季迢一个知情人,他看见严聿临光明正大走了进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称呼什么。
章黎抓住他的肩膀,自作主张介绍:“这是我大学闺蜜彭七阿姨的儿子,严聿临。”
严聿临看向他,说:“叫我聿临哥就行。”
季迢无视了季准楠的目光,面不红心不跳,伪装成两人第一次见面,“聿临哥好。”
严聿临的存在恍若一个定时炸弹,季准楠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只能通过收拾东西来转移注意力。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她不急不躁点开看。是赵岑樱,问她去不去新开的酒吧?
接着第二条信息发了过来:[仙女,来吗?这里帅哥好多。]
季准楠说今天家里准备搬家,直接拒绝了她。
这么多年的友谊,赵岑樱也很清楚分手后她的日子有多难熬。季准楠家中有事,来不了,她就想打道回府了,但觉得就直接回家也怪无聊的,难得好心地主动提出来帮忙。
季准楠笑着回复:[算了吧,赵大小姐的玉手,我请不起。]
赵岑樱来意坚定:[请不起没关系啊,让季迢请。]
季准楠将赵岑樱要来帮忙的消息转述给季迢。
哪知他当场暴喝出声,硬是挤出了一张笑比哭还难看的脸,质问季准楠:“姐,你怎么不拦着她?”
“我拦了啊。”季准楠斩钉截铁道,“可是我一想,多了个人力,还不用出钱,多好啊。”
季迢一脸忧伤:“你就出卖了你这么可爱的弟弟?”
季准楠向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认同。
一抬眼便与严聿临视线对上,像是触了霉一样,浑身发憷,慌乱移走目光。
赵岑樱到的时候,身上衣服没换,还是泡酒吧那身,吊带热裤,要多凉快有多凉快。但季准楠父母在家,上楼前她还是从后备箱内取出了粉色防晒衣的,多年不穿,放在现在看,颜色有些老气。
心灵感应般,赵岑樱摁门铃的时候,季迢在收拾鞋柜上的物件。他距离最近,也就他开的门。
赵岑樱一脸惊喜,想过来捏他脸:“弟弟啊!”
“走开。”季迢挡开她扑上来乱动的手,一脸鄙夷,“谁是你弟弟?怪不得,像你这样的女人,高中时候没人喜欢你吧。”
“弟弟啊,那你可说错了呢。”
她冲季迢孩子气般吐了舌头,绕过他直接往里走,见着人就打招呼。这热切劲儿,比主人家还率胜一筹。
章黎张开手臂,给了赵岑樱一个友好的拥抱,关切道:“小姑娘又瘦了,来找我们楠楠的啊?”
赵岑樱抿着唇瓣摇头,“不是哦,阿姨,我是来帮忙的。”
“哦,帮倒忙的吧。”季迢冷哼一声。
两人一见面就掐架,众人早就习惯了。
赵岑樱不理睬他,四处张望找季准楠的身影。却意外发现了再熟悉不过的人,这人长得像极了季准楠前男友严聿临。她装作毫不在意地继续看下去,心中疑虑重重,这不正是严聿临吗?猛然一惊,差点叫出声,被季迢一个捂嘴,搪塞了过去。
“这不是你姐前男友吗?”赵岑樱问。
季迢比她小两岁,身高上却比她高一个头,从上而下俯视她,大言不惭道:“是啊!我前姐夫。”
赵岑樱嘴角一扯,要笑不笑,白了他一眼,她压低声音问:“复合了?”
季迢摆出一副“你以为呢”的臭脸:“当然没有啊。”
他在嘴上做出合拉链的动作,让赵岑樱识相点。赵岑樱果然心领神会,比出OK的手势。
季准楠刚接完电话,从楼上卧室出门,瞥见二人的小动作,忍俊不禁道:“樱樱,你来了?”
赵岑樱在厨房收拾碗柜,她小心翼翼地将瓷碗用泡沫纸一层一层堆在纸箱内,再和季迢接力抱到客厅。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挺起背脊,响亮地回了一句“诶”。快速跑到季准楠身边,近乎耳语道:“最近新开了一家电影院,要去看电影吗?”
“才做了多久的活,就又想玩了。果然是你赵大小姐的作风。”季准楠嗤她。
窗外风过树梢,蝉鸣不止,夏天的味道愈发浓烈。原本这个地区的山还挺多的,看上去仿佛置身森林,大自然气息逼人。但近年来政府明确开发这块地区,大把大把的资金投了进去,现如今放眼一望,尽是高楼大厦。在这灼热的气流下,像极了浮动的船只,在大海里摇帆远航,动感十足。
严聿临搬了把铁质梯架,双腿分开,踩在两边脚踏上,站在窗口处,帮季录拆窗帘。
季录原本是打算自己上的,但严聿临不放心,担心安全问题,争着自己来。于是季录就在下面一动不动地帮忙扶着梯子,心中却对这小子有了好印象。他与章黎对视,隐晦地竖了大拇指。
到了这个月份,气温大都在34摄氏度以上,随便照到人身上,都有一种置身大烤炉的感觉。
窗帘被卸了一半,阳光大咧咧地从缝隙中进来,瞬间拉升了室温。严聿临整个人暴露在猛烈日光下,浑身金光熠熠。他微张着眼睛,细长的手指速度极快地将窗帘拆下。
季录见他动作如此熟练,忍不住问他:“聿临你以前做过这些吗?”
严聿临听到这句话,就当做是对自己的赞赏了,拆起窗帘来更加卖力,“没呢,头一次,感觉还挺容易上手的。”
“是吗?”季录一脸惊喜,像是捡到了宝贝,“不知道以后哪个姑娘有多大的福气,才能嫁给你。”
赵岑樱劝说了季准楠好半天,她才咬着牙答应下一起去看电影。
“我有票。”赵岑樱笑着抽出手机展示给季准楠看,眼里止不住的嘚瑟,“咱不带季迢!”
季准楠无奈扶额,怎么一见到季迢,赵岑樱俨然一副小学生模样?她笑着走开,去忙其他的。
章黎闻声走了过来,笑着问:“樱樱,你们要去看电影啊?”
赵岑樱点头,弯着眼角,把手中订单给章黎展示。
“呦!爱情电影呢!”章黎刻意将“爱情”这两个字重重强调出声,悄悄将目光挪向扶梯上的严聿临,对方显然并不关注这里,她没有观察到任何想要得到的结果。
赵岑樱被章黎拉到墙角说悄悄话,她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这不好吧,阿姨。”
“没事儿,到时候楠楠脱单了,你就是最大功臣。”章黎眉目含笑,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亮。
赵岑樱装作仔细分析:“你想啊,阿姨。如果到时候到现场,楠楠发现我放她鸽子,还把陌生的严聿临安排到她身边,她不得生我气才怪。”
“楠楠的性格我熟悉,缓和几天就行了。你就说是章姨强迫你的。”章黎完全听不进去,还炫耀般把季准楠过去的事情告诉她,“楠楠啊,过去差点早恋,你俩一个学校,这你应该清楚吧。当时就只差临门一脚,你章姨直接把路子给她堵得死死的,这不你看,才没让早恋耽误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