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生拿着诗稿 ,慢慢在屋里踱步,抑扬顿挫的念出声来:“芦雪竞飞花,夕照半天霞。振翅双,这个,双归雁,临渊一栖鸦。好诗,好诗。”苏茉生夸张的鼓着掌。
其实苏大人写的是“振翅双翥雁”,而苏茉生恰恰不认识这个“翥”字,便不动声色的用“归”字代替,在她的印象中古诗词里的“雁”字总是和“归”字连在一起的,什么“归雁入胡天”,什么“万里逢归雁”之类的。
苏大人怎会不知道苏茉生改了他的原句,他从苏茉生手里拿回诗稿,目光紧盯在“振翅双翥雁”这行诗上,他问:“我写的明明是”双翥雁”,为何茉儿却说“双归雁”?”
苏茉生偷偷尴尬了一下,她顶着“千古第一才女”的称号总不能坦白不认得那个字吧,最好不要说谎,要说也得硬着头皮说圆喽,所以她说:“茉儿是觉的这里用“归”字更为妥当。”
“为何?”
“感觉。”
原来的“苏茉生”写过那么多诗词,对诗词肯定有自己独特的直觉,现在她说“感觉”,也不无道理吧。让她条条道道的说原因打死她都说不出来,但是装天才不难,讲的越玄乎越容易让人相信。
苏大人果然中套,他拿着诗稿,嘴里来回捣鼓着“振翅双归雁,临渊一栖鸦”,最后茅塞顿开,豁然大笑:“茉儿,说的不错,“归”字读起来果然更加上口一些。”
那是当然,任何字放在这句诗里念叨十遍,不顺口也顺口了。
苏茉生出了书房,扶着走廊的柱子,顺了顺呼吸,因为太紧张,她一直憋着口气在胸口,现在终于可以放肆呼吸了。
看来老爹有事没事一定会和今天一样找我研究诗词的,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早知道一开始便装失忆了。苏茉生转念又想,老爹还好,要是皇上知道自己亲封的“千古第一才女”是个字都认不全的草包,这可是欺君的罪,不得诛九族。苏茉生害怕的抖了抖,不行,一定得快点拿到玉壶,离开这里。
回院的路上,苏茉生陷入的沉思,现在的关键是温不钰手中的玉壶到底是不是打中她的那个玉壶,虽然长得一样,却也不能保证这世间是不是有两个相同的玉壶。如果不是,说明打中她的玉壶还在苏府,那事情便简单多了。
苏茉生重新折回苏大人的书房,一路狂奔,她气喘吁吁的推开门,苏大人还沉浸在“归”和“翥”上,见苏茉生又回来,顿时喜出望外,朗声:“茉儿,归字,实属妙也。”
苏茉生对苏大人的话置若罔闻,停止喘息后问道:“爹爹,当时把我砸昏的玉壶还在您这吗?”
“早就让下人给丢了。”
苏大人记得,当时不知哪来的玉壶把他心爱的女儿砸晕了,他太过生气便把玉壶摔在岩石上,哪知玉壶完好无损,他看着心烦便让下人给丢了。
丢了!苏茉生无力的说:“那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玉壶,你怎么就丢了呢?”
“就算是稀世珍宝老夫也不稀罕。”苏大人撸撸胡须一脸傲娇。
您不稀罕,我稀罕啊,苏茉生在内心无声的呐喊,表面的却平静的迎合着苏大人“不稀罕,不稀罕。”
温不钰手中的玉壶就是苏茉生要找的,这下错不了了,苏茉生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她要去会会这温不钰。
苏茉生在厨房门口里叫了声“新月”,新月应答一声匆匆从厨房里面出来。
新月手里端着一盘桂花糕,漂亮的明黄色,造型完整,上面隐约可见的朵朵桂花,“小姐你来的正好,孙师傅的桂花糕刚做好。”
苏茉生自穿越过来深深爱上了这里的桂花糕,甜糯可口,桂花芳香,而且现在正好是八月桂花的季节,新鲜的桂花做出来的花香更为浓郁清新,所以她每天都会央新月来孙师傅这里拿桂花糕。
苏茉生拿起一块桂花糕尝了尝,不错,甜度刚好,她又拿了一块,对新月吩咐道:“你先把桂花糕放回房间,跟我出去一趟,对了,”苏茉生靠近新月,低声在她耳边继续说,“把那些书也带出来,我在这等你。”
苏茉生解决了手上的俩块桂花糕后,新月也带着书回到了这里,她问:“小姐,我们这是要去还掉这些吗?”
“这只是其一,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苏茉生回答道。
主仆二人靠着记忆重新找到了无名书屋,这里依旧像千年的落魄古刹一样没有一丝人气,苏茉生看新月有些犹豫,便直接说道:“你就在外面等着我。”
新月犹疑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苏茉生从新月手里接过书,往里走去。
上了楼梯,便看见伏在长桌上睡觉的刀九爷,她快步走到刀九爷面前,把包裹里的书一股脑的全部抖落在刀九爷伏着的长桌上,刀九爷惊醒,大声的咒骂了一句,抬头一看是一个女娃娃,心想:好熟的一张脸,这不是昨日来借春宫之书的人。
他也不恼满脸堆笑:“怎么,这么快就看完了啊?”
他拿起一本,又看了看其他的书,“不过一日的功夫,好好的书怎么这副模样了啊?”他吃惊了打量着苏茉生,仿佛想要从她的身上发现的答案。
“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倒是想问问我说的哪句话足以让你误会然后给了我这些书?”苏茉生生气的问。
“哈哈,这么说你不是要春宫之书,你说才子佳人,我便以为……”刀九爷笑着回答,他也觉得奇怪来着,面前的女孩看着确实不像有这种需求的人。
苏茉生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刀九爷的思想也太跳跃式了吧,她只说”才子佳人”,他便给了春宫之书,如果她真的说了“春宫之书”,那他是不是得给她几本“育儿宝典”。
“呐,事实上书成这副模样你也得付一部分责任,所以我只赔你一半书钱,你从我给的定金里扣吧,剩下的钱先在你这里存着,等我有想看的书了再来拿。”苏茉生理所当然的把一部分责任推给刀九爷,她觉得因为刀九爷给了春宫之书她才没能及时向卫邑索赔。
“成交。”刀九爷倒是没有什么异议,爽快的答应了。
“告辞。”
“不送。”
倒是豪爽之人,苏茉生总觉得开着着无名书屋,而且生着那副人神不近的脸孔,按小说里一贯的套路,这刀九爷要不不简单,要不有往事,当然一切她也没机会知道了,只要玉壶到手,她秒回现代。
离开小巷的路上,新月问:“小姐,那无名书屋,我们以后不用再来了吧?”
“为何不来,我留了定金在那呢。”
“定金?定金不要了,不行吗?”新月小心的问。
“定金,可以不要。”苏茉生回答,“但是,这无名书屋还是会来的,因为老板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真的吗?”新月不信,住在那样环境下怎么可能长得好看。
“真的,我从没见过比他好看的人。”苏茉生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欺骗着新月。
“比温公子还好看吗?”新月红着脸问,新月觉得温不钰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苏茉生假装沉思了一下,回答道:“有过之。”
新月惊讶的睁着圆乎乎的眼睛,比温公子还好看的人,那得长成什么样,靠着她浅薄的想象力是想象不出的,下次再去无名书屋无论多害怕都一定跟着小姐上去一睹芳容。
苏茉生刚走不久,无名书屋的门重又被推开,一个身着玄色衣服的男人走入。
“晚了些时辰,怎么?”刀九问。
“无事,不过今天你这和平日倒是有些不同。”男人说。
“有何不同?”刀九疑惑。
“有一股桂花的香味。”男人缓缓的说。
“有吗?”刀九深吸鼻子闻了闻,除了旁边的墨味,他什么也闻到。
男人瞥了一眼刀九的长桌上散落的书,低声说:“你这生意倒是做的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请一定记住这个男人!他是个重要角色。
第8章 被温不钰戏耍
左丞相府位于城南方向占地面积比苏府大上一倍,高高的墙壁把整个宅子围的密不透风,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亭台楼院,正门口有两头狮子,安静的趴在原地,敞开的红色的大门,匾上书“温府”二字。
温府门口,几个带刀侍卫正在门口站岗。
苏茉生在门口犹疑了一下,她径直的走到门前,左右两个侍卫伸出手中的佩刀形成了一个“X”,苏茉生想了想,便学着电视剧里的人物大声的质问:“瞎了你们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两侍卫明显一怔,他们相互看了眼对方,又看了看苏茉生,大概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了“不认识”的肯定回答,便不再搭理苏茉生,任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没有实际内容的虚势之话。
苏茉生只觉口干舌燥,可两侍卫却不为所动,她指着两侍卫的鼻子恶狠狠的说:“你们会为今天的举动感到后悔的。”便气呼呼的退到一旁。
“小姐想见温公子为何不直接报上名来,反倒……”
“反倒什么,反倒像个泼妇一样吗?”
苏茉生接过新月没说完的话,新月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是,新月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懂。”苏茉生想,要回玉壶之前最好不让温不钰知道她是苏家大小姐苏茉生,这个时代女孩最重要的是名声,之前让他看到她拿春宫之书,万一她回到现代那个苏茉生回来了,发现自己背上了“□□□□”之名,一时承受不了想不开,那就太罪过了。
苏茉生靠在温府旁边的石狮边,新月站在一旁,进行B计划守株待兔。
一个时辰左右,一白衣翩翩的公子哥从温府走出来,他面色如玉,唇色如樱,不笑时那双眼睛像极了灼灼桃花,眼角迷离,眼神深情,似醉非醉;笑的时候,弯成月牙儿,如若春风拂面,吹散满地桃花,令人不禁心神荡漾。
苏茉生一时看呆了,等晃过神来,人已经走远,“咱们跟上。”苏茉生对还沉浸于温不钰美貌中的新月说道。
温不钰虽独自一人,却不疾不徐,他慢悠悠的穿街道,过石桥,像有所目的,又似漫无目的。
苏茉生紧跟在其身后又隐隐有些着急,他这样游荡,莫不是发现我了?她小声的问一旁的新月:“新月,你看他这像是往何处去?”
新月回答道:“前面有一条平伯河,过了平伯河不远便是皇城南门。”
苏茉生只道如若温不钰出了城,她今天便作罢,好在温不钰停在了平伯河边。
平伯河是从南门外流进皇城内的城内河,河道宽有六七十米,河两岸是两种境地,东岸是琳琅满目的商铺,酒馆,茶馆,而西岸确被脂粉气十足的烟花之地。
而河里泊了许多装饰华美的画舫。这些画舫小的不过十几米,大的却犹如一座普通人家的宅子。
文人雅士在里泼墨挥毫,纨绔子弟在里饮酒作乐,笙笙歌舞从画舫中传出来,令人推测定是妙人。
温不钰踏上了一艘泊在岸边非常巨大豪华的两层画舫,名叫“最欢阁”,那画舫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向上成形,赫然立于船头,船尾的雕花栏杆与船舱、船头的雕刻遥相呼应,船身四周贴着浮雕祥云,给整条船增添了富贵、华丽的气质。
眼看着温不钰上了画舫,苏茉生便紧跟其后也上了画舫,过了门,眼前的景象让苏茉生大吃一惊。
画舫的中间有一道狭长的直道,两边分隔着好几间雕花木质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隐约传来歌声和调笑声。
苏茉生终于知道这花舫为何叫最欢阁了。
苏茉生暗叫不好,她如何知道这温不钰进了哪个房间,想起身后的新月,便轻唤一声:“新月。”
良久没人回应,她回头,身后站着刚刚跟丢的温不钰。
苏茉生一惊,后退两步,“你,你干嘛跟在我身后?”
“你确定没把这句话中“我”和“你”的位置说反吗?”温不钰笑着问。
苏茉生知道这温不钰肯定一早就发现她和新月跟踪他,却假装不知道,把她引到着画舫里来个“瓮中捉鳖”,苏茉生好笑的摇摇头,呸呸呸,她才不是鳖呢。
温不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会儿蹙眉瞪目,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笑意盈盈,他从来不知道在这么短时间内人能做出这么多表情来,暗想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子。
苏茉生懒得的和温不钰玩什么文字游戏,她大声的质问:“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子呢,你把她怎么了?”
“抛下去了。”温不钰漫不经心的回答。
苏茉生一听抛下去了,顿时吓得半死,这河水那么深,新月要是不会游泳不得必死无疑,她生气的用脑袋撞开挡在她前面的温不钰,快速的跑出船仓。
站在甲板上,隔着阑干看着一平静不起波澜的水面,四下里并没有新月落水的痕迹,苏茉生绝望的瘫倒在地,完了,新月没了。
虽和新月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是在苏茉生心里新月就像她的妹妹一样,现在温不钰一句“抛下去了”便要了一个人的命,叫她如何能不愤恨,现在她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你这是哭了吗?”温不钰不解的问道。
苏茉生伤心到丧失了站起来的力气,她仰着头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但是她看温不钰的眼神却是如同刀子般憎恶,“我是哭了,也许在你眼里她不过是个下人,生命不过草芥,可在我眼里她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亲人枉死,却不掉一滴眼泪是冷血动物,是禽兽不如,是你这样的人。”
苏茉生的控诉让温不钰犹如春风般的面孔沉了下来,他冷声:“起来。”
“我才不会听你这个王八蛋的话,我要报官,我要报警,我要你偿命。”苏茉生执拗的低着头赖在地上,不管不顾温不钰的低气压。
温不钰俯身,单只手环住苏茉生的腰把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四目相对,苏茉生快速的转过头面朝河面。
画舫开动后,被留在河对面的新月看到苏茉生被温不钰抱着,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她着急的朝苏茉生挥着手,大叫“小姐,小姐”。
苏茉生目瞪口呆的看着对岸的新月,想到自己刚刚的无礼,尴尬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