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晏晚所言,难道关于此前诸事,圣上已经先他们一步查到了更多线索吗?
只是宁帝并没有再解释半个字。
他提笔重新在纸上写了起来,连头都没抬地道:“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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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楼被炸一事查了好几日,只是让原本信心满满的肖横没想到的是,即便他领着小一查探,在明月楼周围蹲守,方法都用尽了,还是没查出头绪来。
更为奇怪的是,连当夜引诱晏晚和穆彦到那小巷子里的“毛贼”都不见了。
若非明月楼还在翻修的西跨院仍旧存在着,上元当日的事情,都好似成了一场梦似的。
越是这样没有线索,穆彦的心里就越发沉重。从最初设计刺杀嫁祸给他,到后来已然想取他性命并已隐隐威胁圣上安全,这显然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里的一环又一环。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因为屡屡出现“意外”,才让这个阴谋从一开始就暴露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而如今举步维艰,饶是他战场上狠厉,可敌人躲在暗处,却也成了有心无力。
除了提醒永宁公主小心外,穆彦也一时想不到太好的方法。
晏晚倒是真的小心了。
打从上元节之后,她便没再离开过琢玉宫,全靠小六机灵外出打探消息。
那小六认识了一个在御膳房里做事的宫女小篆,从她口中得知不少其他宫里的事情,这一下晏晚更无需再出去,只坐在琢玉宫中,便把整个京城的形势打探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两件事最让她注意,一件便是前世就曾发生过的定南王回京述职,只是不同的是,今生时间早了些,据小六打听的最新消息,定南王的队伍二月便能回到京城。
再一个便是闻名西南一带的绝世舞姬南宫鸢,在上元节过后不久,便已抵达京城。
这件事前世晏晚不曾听说过。
那南宫鸢的名字倒甚是耳熟,只是舞姬也并非多上得了台面,她在西南一带广受有钱人的欢迎,却未必代表着京城这些惯会附庸风雅的大老爷们能瞧得上她。
前世她不曾到过京城表演,今生却来了,而且据说是要来宫里,这自然让晏晚不得不注意。
陈近坤已死,前世造反之人只剩下一个定南王,如果这种种异象都能在定南王回京这些日子里排除,那会否干脆连叛军起兵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晏晚只觉得自己又有了新的思路,她要让那定南王自己露出马脚来。
定南王晏城禄回京的消息传出来后,很快京中百官便收到了接风宴的邀请。
这晏城禄虽也姓晏,但实为皇室旁支,不过他比鲁王有本事,又不是那等混吃等死之人,因而受长辈福荫,得了封地,成为半个封疆大吏。
之所以是半个,实则是自先帝后,这些有封地的王爷的权力已被封地上的官员大大削弱。
不过贵族子弟,大部分并不乐于钻研此道,因而多少年彼此相安无事。
不过这晏城禄到底是真当撒手掌柜,还是表面做做样子,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不管他是哪一种,既回了京,表面功夫总少不了,礼部安排的接风宴设置在乾宁殿,正巧院里梅花开了几枝,倒为冬日里风景增了别一番意趣。
暮色四合,宫里方上了灯,前来接风宴的官员络绎不绝,正跟随着宫人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捧着食盒茶盏的宫女一列一列排开,跟随着掌事太监的脚步鱼贯而入,将珍馐美馔摆在桌上,香味四溢,不免令人食指大动。
晏晚此刻正着了一身宫女的衣裳,混在一队添茶的宫人里。
闻见菜肴的香味,她的肚子轻轻“咕”了一声。
晏晚此时才有些后悔,方才出来时,没先好好吃点东西。
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权当是望梅止渴。这可是小篆好不容易给她找来的空当,能近距离与那位定南王接触,定然是不能错过的。
前世京城出事的时候,晏晚也曾躲在人堆里见过那位定南王的模样,她这回就是想瞧瞧,之前那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这定南王同前世又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戌时方到,已有不少受邀而来的官员落座,这时只听外头赵得幸高唱的声音传来:“圣上驾到!”
这原本还嘈杂的乾宁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众臣子俱起身行礼,侍奉的宫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全都转向外头,也跟着一道向着那位帝王行大礼。
晏晚混在一队宫女之中,将头埋得极低,她有把握那定南王认不出她来,但是却怕先被自己父皇认出来。
今日混进乾宁殿这件事她没和任何人说过,倘若此时暴露,连个能与她应和之人也无,若再遇上这定南王刁难,只怕日后她连琢玉宫都住不下去了。
宁帝晏效走入殿中,一直走到上首装饰辉煌的宝座之上,方转身来道:“众卿平身。”
赵得幸跟着上前来,得了宁帝的眼神,便又高唱:“入座——”
这一干大臣才又各自坐下,只是这会终究不如方才放松,彼此交谈的声音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