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宫女连忙上前来,又是行礼又是打扫,晏晚也赶忙俯身,一边道歉一边收拾残局。
“怎么回事?”宁帝皱眉问道。
“回圣上,新来的宫人还不太熟练,不小心碰倒了茶壶。”那管事宫人见晏晚如此莽撞,唯恐自己被波及,不等晏晚开口,便上前将此事拦了下来。
“拖出去,杖责三十。”宁帝开口,连那被茶水洒在衣摆上的老大人都惊了一跳。
不过是洒了些茶水,放在往日,最多打打手板便算作罢,今日却要杖责三十,那小宫女瞧着瘦弱,这不是要直接打死了?
众人个个噤声,又瞧见坐在那里的定南王,心中已有了计较,只怕这教训宫女是假,借题发挥杀鸡儆猴是真。
还不是因为定南王在此,才让圣上下了这般残酷命令。
晏城禄朝那跪在地上的宫女看了一眼,便开口:“今日雅兴,何必因这一个宫女扫了兴致,圣上,不如饶过她吧。”
宁帝笑了一下:“城禄久在江淮,怕是不知朕在宫中亦有难处,如今一个宫女便敢在这等时候犯错,日后怎可知会不会有人见朕心怀仁义犯下更大的错呢?”
晏城禄脸上的笑有些僵硬,那帝王话中有话,言下之意可谓再清楚不过。
殿中坐的都是朝堂之上最精明之人,圣上这是什么暗示又有谁听不懂?
晏晚跪在地上,闭了眼,她此刻才算明白,父皇今生未曾中毒,更不曾缠绵病榻,只怕早已腾出手来,查到了比她前世所知更多的东西。
他此刻是有意敲打定南王,怪只怪自己不幸,赶上了这个时候,晏晚不知该是哭是笑。
是她的改变阻拦了父皇被刺杀,可也正因此,让她今日面临如此窘境。
只是她更好奇,为何她前世所见的定南王,与今日所见,竟完全是两副面貌,那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呢?
更甚,难不成两张脸都能是同一个人吗?
赵得幸在一边立着,心里也道这小丫头倒了大霉,只是圣上既是金口玉言,又岂有收回的道理,他于是也只得挥手道:“都听见了吗,拉下去,杖责三十!”
一边侍奉的小太监闻言,立时上前来,一左一右将晏晚架了起来。
这大殿之上,倘若想要翻盘,便只能把身份亮出来,可晏晚既是偷偷前来,自然万不能被人知晓,她于是低垂着脑袋,任由两个小太监将她连拖带拽地带了下去。
索性那上首的座位并不近,没有人发现这宫人的不同。
见人被带下去了,殿中这才又恢复鼓乐。只是人人脸上都多了些警惕,倒是比之前还客气疏离了几分。
乾元殿外,今日设宴,本就驻守了不少兵士,那两个拉着晏晚出来的小太监也听宫里老人说过。
却不想,这身披甲胄的禁军,竟是有拦住他们的时候。
那两个小太监才进宫不多久,只不过是跟着老人做事,如今把晏晚押出来,正不知要带到哪里去,面前又突然出现一个杀神一般的人,当即吓得丢开手里的宫女便齐齐跪了下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穆彦看着眼前两个还不等他说什么就伏地求饶的小太监,森然开口:“人我带走了,怎么说你们该知道。”
那两个小太监止了话,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脑子转得快些,连忙道:“犯错了的宫女已交给了禁军责罚,想是应该打完了板子。”
“你们可以走了。”穆彦开口,朝那两个小太监道。
两个小太监又是互相看了一眼,发现面前这位爷是说真的,连忙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跑了。
待人走了,穆彦才连忙俯身上前,扶住晏晚:“公主,快起来。”
晏晚惊骇地抬起头来:“你怎么……”
“嘘。”穆彦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翻手拉住她的手腕,领着她往一条僻静的宫道跑去。
今日乾元殿设宴,大半的宫人都到那边服侍,这小路上头几乎没见一个人影。
晏晚虽不知穆彦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可此时跟着他在宫道上穿梭,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于是便也没再提。
只等得两人进了一处院子,穆彦领着她进了一处耳房坐下,她才重新开口:“你怎么认出我的?这是督卫军的官署吗?”
穆彦侧身看了看,外头无人经过,这才将门关严实。
屋里不敢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
穆彦在她对面坐下,神情格外凝重:“这里是督卫军和清正司官署交界的地方,已经废弃许久了,一般没有人过来。公主怎可行如此险事?倘若殿中被人认出来,那……”
穆彦没再说下去,他根本不敢想那样的事情。
晏晚垂下眼帘:“这接风宴并不让女眷前去,我不过是想看看那定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