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晚眼中原本还带着的几分焦急,却在闻声后又立时凝固于眸光中。
“你,你真的愿意查?陈近坤,是开平司的司长,应该很厉害吧……”晏晚不知禁军内部是怎样的情况,若非前世叛军逼宫时她亲眼所见的那些场景,恐怕她连陈近坤是谁都不知道。
定南王晏城禄,开平司陈近坤,那是她在那些逃命的时日里印象最深的两个名字。那定南王如今还没入京,可不就只剩了一个开平司的司长陈近坤?
可她凭的是前世的记忆,今生又哪里有证据呢?
穆彦看着那位永宁公主,总觉得她本该无忧的眼中隐含着深切的不该属于她的悲伤。
他不太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情感,须臾,开口道:“微臣既已卷入其中,不管真凶是谁总要追查下去,公主殿下所言,微臣记下了,若有命活着,定追查到底。”
“你真的信我……”
“是殿下信我。”
两人的目光不合礼数地直直交汇在一处,屋里格外安静,所以那片刻光景,倒像是过了许久似的。
“你,你还是先好起来吧。”晏晚意识到什么,慌忙“逃离”开他的视线。
穆彦收回目光,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所谓久病成医,他在陵州时打了不少仗,对这种刀伤也算“了如指掌”,凭着这位小公主如今的处理,只怕要好起来,还得一段日子。
索性他久在沙场,也不必等伤好净了才能活动,只要伤口结痂,四肢不再闷痛,他便能行动自如。
问题就是,要等这么多的伤口,在几乎不被治疗的情况下稳定住,起码也要十天半月。
外头是重重禁军,内里又没有可用的帮手,这位小公主当真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哎,江宁王。”
晏晚的声音打断了穆彦的思绪,他又将目光移了过去。
“怎么?”
那小公主也不知什么时候撤出了几步,站在离这架子床足有五六步的地方,小心地往这边看着。
“行宫里到处都是禁军,现在在惊蛰苑,没人来,我能瞒着,要是回宫,你怎么办?”
她问完了,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妥,忙摆手:“我不是丢下你的意思,我是说,得瞒着外面那些人。万一他们把你当凶手抓起来,那我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哎呀,就是,我不想他们把你抓起来……”
穆彦也不说话,就瞧着她一个人手忙脚乱地解释,不知怎么,竟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击中了似的。
他想笑,又觉得这等境地下笑出来有些不厚道。
于是只好隐忍了笑意,答道:“公主若是能出去,还请找到督卫军卫长肖横,将微臣的玉佩交给他。”
“我不要,上次你说给这个玉佩,是你一心求死,我才不要。”
穆彦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晚给打断了。
昨日瞧着那小公主挺有主意的样子,没想到只是那会胆子大,一点都不计后果。
穆彦心里无奈,又不敢有什么表情,只得强行让自己把声音放柔和些。
“微臣命硬,一时半刻还死不了。把玉佩给肖横,他知道该怎么办。”
晏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床上搁着的他的玉佩。
那还是她上药时候解下来放在那一处的。那块玉佩通体雪白,并不大,可却没有什么杂色,应当用了不错的玉料。
只是她印象中的江宁王是个冷硬的武夫,却是怎么都不能把那人和温润的玉联系起来。
那块玉戴在他身上,总让晏晚觉得几分突兀。
她走过去把玉佩拿起来,又认真向后退了几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你提前和那个人说好了?”
穆彦自然看到了她的动作,只是也没说什么,应了声道:“嗯。”
晏晚把玉佩揣进怀里:“你怎么知道用得着这个?你会未卜先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试探,只是在那一刻,非常想听见穆彦说,他知道前世的事,他也能预料到未来。
可惜,那重来的机会似乎并不会眷顾太多人。
穆彦摇摇头:“殿下说笑,只是督卫军负责圣上安危,自然当提前有所准备。”
晏晚双手交握在胸前,捂住怀里那块有着重要意义的玉佩,忽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把这个东西交给那个肖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