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若非真的生气了,只怕也不会专门指派这么个地方。
王爷的伤才刚好,去影卫阁那密室里走了一圈,恐怕又要修养一段日子,才能好起来。
肖横现在想到王爷从那出来时浑身是血的模样还是觉得有些后怕。
“晚上领人按丙字路线巡逻。”穆彦却没理会肖横的“伤春悲秋”,收拾好了东西,便站起身来。
自影卫阁出来时受的伤如今不过刚止了血,行动时仍有疼痛,只是都没伤在要害,不过是忍忍罢了。
他动了动胳膊和腿,心里已有了成算。
肖横却是听见“丙字路线”时,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王爷,你才受了伤……”
“有什么问题吗?”穆彦看向肖横。
肖横愣了一下,突然有点结巴了:“有……也可以没有。”
“没有问题就不需要废话。”
“可是圣上才罚过,王爷这时候冒险,倘若一不小心,命都保不住啊。”
“我为什么会不小心?”
肖横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方道:“平日里自然是不会,但是王爷这才受伤,圣上肯定也盯得紧,这时候冒险,不值啊……”
“值或不值,是我说了算。”穆彦说完,拿起桌上搁着的横刀藏锋,便往外走去。
肖横满脸郁色,闷声叹了口气。
丙字路线是上次从猎山行宫回来后,王爷花了两个晚上新制定的巡防线路。
既避开了开平、清正两司,又能将规定的路线都覆盖到,更关键的是,会路过琢玉宫。
王爷无非是担心公主,想尽可能地守着她一些。
可射杀陈近坤一事,已让圣上怀疑起了督卫军,如今若是再有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肖横叹了口气,颓丧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外头北风呼啸,天气更冷了,可他却像丝毫没有感受到一般。
回京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有了一种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但愿王爷只是说说而已……”肖横抬头看天,自语道。
*
在床上坐了一天,看着外头日光一点点移动,最后慢慢变得昏暗,待屋内的烛火点起来,晏晚才发觉时间过得这般快。
她一直在等,等那个人的消息。
可是除却小六复命,说已经告诉了肖卫长,直到过了宫门落锁的时辰,她也再没收到其他的消息。
白日里悦嫔娘娘还来过一回,是听闻她醒了特意来看她。
同她说了些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说祭典很顺利,皇兄铲除叛军有功,还被父皇赏了一斛南珠。
可是许多事情都被提及,却唯独没有江宁王穆彦的消息。
夜渐渐深了,外头已是沉黑一片,坐在软榻上做着针线活的周嬷嬷起身,将绣绷放到小篮子里。
“公主,要不早些休息吧,明日兴许还有人其他宫里的人来,总要见一见的。”周嬷嬷走进内间来,准备为晏晚铺床。
晏晚抱膝坐在床上,神情有些发怔:“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我这样的身份,他们想必不会来吧。”
周嬷嬷心里苦涩,经了这几件事,她明显地觉得公主长大了不少。
可公主越是这样懂事,她便心里越是难受。分明是娇贵的公主,却连寻常人家的温馨都不曾感受过,她也不过十六的年纪……
“周嬷嬷,你将这被子铺开了,就自去歇着吧,我再坐一会,就自己歇下了。”晏晚看着周嬷嬷有些失落,便又开口说道。
周嬷嬷走上前来,见公主这般懂事,心里越发心疼。
“公主善良,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顶好的驸马,再不用受这般苦了。”
晏晚往旁边坐了坐,等周嬷嬷将床铺都铺好了,这才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她没答话,只是在周嬷嬷没注意到的时候苦笑了一下。
哪里有什么顶好的驸马?前世她到死了的时候都是孑然一身,什么好日子,不过都是些虚无缥缈的泡影罢了。
“公主还要等会再休息吗?”
“嗯。”晏晚点了点头,目送周嬷嬷叹息离去,重又抱膝坐在架子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