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是冥冥中觉得好像应该发生些什么事情。
只是她坐在那里等了良久,直等得困意袭来,却也不曾听到什么动静。
烛火燃了半支,已经是深夜了。
周嬷嬷特意命小六他们将屋里的地龙烧得热些,这才让晏晚得已披了衣裳,去将屋内的灯尽数熄了。
她是重新躺回了床上,只是心里却并不踏实。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寂静的夜里传来“叩叩”两声叩动窗框的声响。
晏晚一下重新坐了起来:“谁?”
她抱着被子,探身往架子床南边的一扇窄窗询问。
片刻,那边响起一个低沉却有力的声音:“公主,是我。”
那一瞬,晏晚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她慌忙抬起头来,好假装自己并没有哭出来,可实际上,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一夜不安究竟在等些什么。
她在等穆彦。
她明明知道宫禁严苛,穆彦想来见她难于登天。
她也明明知道他们这般见面于礼不合,且若不小心被人发现,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她就是想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想知道他确确实实还活着,好像只有那样,才不枉她在鬼门关走一遭。
“公主……”
外面的人试探般又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低,维持在刚好能让晏晚听到的程度。
晏晚揉了揉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些:“你,你怎么样了?”
她没有问“你怎么来了”,而是直接问“你怎么样了”。
明明他们根本不曾有过任何约定,可就是好像早已约好了一般,她在等他,而他前来赴约。
穆彦垂眸,看向白日里已拆了绷布的手:“我很好,殿下不必担心。”
月光洒落下来,让他因抬起而探出阴影外的手显得有些苍白,只是他无声攥了攥,忽然觉得手指间格外充满了力气,好像都不曾在影卫阁里历经一番生死一般。
晏晚看着那扇窄窗的方向,明明外面是厢房与连廊,窗户上根本映不出他的影子,可她就是觉得好像能看到那人一般。
“我听说父皇罚了你,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只是些以前就有过的历练,我习惯了。”
他的回答格外有耐心,丝毫没有因晏晚问了一个看似重复的问题而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可那“我习惯了”四字,却让晏晚忽想起了前世她跟在他身边那三日时的事情。
那是平乱后的第三日,她已经没有太多的精神了,在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里,穆彦去了一个她前世从不曾接触过的地方。
应该是开平司的某处密阁吧。
里面满是奇形怪状的机关,每一道门后都隐藏着足以取人性命的暗器埋伏。
若非她那时已是魂灵,恐怕才踏进第一道门就要再死一次了。
穆彦说的“习惯”,便是习惯那样时时攸关性命的训练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久未听到她的回话,窗外的人又开了口:“公主的伤……还疼吗?”
晏晚回了神,目光呆呆地看着那扇其实什么都看不见的窄窗。
“已经不疼了,太医包扎过,现在也不好乱动,周嬷嬷说,幸亏没伤到里头,血已经止住了。”
“那就好。”
他的话音落下,便是长久的静默。
月光将树影映在晏晚卧房的窗户上,北风吹过,那些干枯的枝干便在格子窗上摇摇晃晃,似乎要将那扇窗划成几半。
夜色在静谧中流淌,只有秋天积攒的枯叶,不小心被风搅动,时不时发出擦过石板地面的声音。
好久,晏晚忽然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还在吗?”
他来见她,已是冒着莫大的风险,问出那句话时,晏晚便已做好了得不到回答的准备。
可她话音才落,便听见窗外的回应。
“我在。”